青衫刃破千重阙 第138章 传令使

棠梨迅速环顾战场，看到不少兵丁倒在地上分不清生死。她瞥见傅廷那边仍游刃有余，傅风和傅云也在敌群中厮杀也不见颓势，便专门挑那些压制兵丁们的面具人下手。

在沉睡解毒养伤的一年多里，莫名为她精心调配的汤药不仅修复了受损的功力，更让内力精进不少。此刻手握真正的宝剑，她如同添了双翼。随着她的游走支援，许多濒临绝境的兵士们被救下，杀手反倒折损过半。

月亮终于挣脱云层，漠然将银辉洒向人间。

驿站左后方的小山丘上，一个身着灰布长袍的男人始终伫立观战。青白的脸在月光下泛着死气，呆滞的眼珠死死锁住棠梨移动的身影，整张脸如同僵死的树皮。

棠梨的剑尖刚从一名杀手胸口抽出，突然转身望向山丘。足尖一点便凌空掠至丘顶，与怪人相距不过几步。

“又见面了。”她平静开口。

“你认得我。”怪人开口道，嗓音像砂纸摩擦般粗粝，干裂的嘴唇却纹丝未动。

“芒城郊外破庙前，你我曾照过面。不，应该更早，从我第一次接受任务时便见过，对吧，传令使。”棠梨语调平静如水，剑尖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空气凝滞片刻，怪人忽然嗤笑：“你果然还活着，小十三。是谁竟有这样的本事，替你解了毒？”这次声音里终于有了裂痕。

“谁是首领？”棠梨剑锋微抬。

“说出解毒之人，我便回答。”

“你不回答我也无妨，如今我有的是时间慢慢找，总归黑夜的人我是全部要杀光的。”话音未落剑芒骤亮，寒星直取对方咽喉。

灰影倏忽消散，劲风自头顶压下。棠梨旋身避过，剑尖倒卷削向空处。那抹灰影却在剑网中游走不定，掌风时左时右，看似孩童嬉闹的招式，却裹着摧金断玉的杀机。

月色下剑气如霜，掌影似雾。

傅廷余光瞥见山丘战况，知道棠梨是遇到绝顶高手了！他顿时像是疯虎一般连环急攻，也不回护，拼着不要命的架势杀向与他缠斗之人。

对面戴狼头面具的杀手被他这般不要命的打法逼得乱了阵脚，傅廷剑光泼雪般荡开攻击，拼着肩头差点挨一刀，反手刺穿对方咽喉。纵身跃过断墙时，剑锋已染作赤色，朝着山丘处疾掠而去。

怪人在傅廷临近丘顶时，一掌对敌棠梨，一掌猛地朝傅廷拍出。傅廷见怪人挥掌袭来，当即伏地翻滚躲避，却仍被劲风扫中。胸口顿时血气翻涌，整条手臂酸软发麻，这人的内功深厚至此！他心中愈发震惊。

棠梨眼见傅廷遇险，怒火中烧。趁着怪人分神瞥向傅廷的刹那，剑尖疾刺对方心口。

怪人侧身闪避，经过方才激战，棠梨已大致摸清了他移动的规律。这一剑本就是虚招，待他避让时，寒光乍现的剑刃已削向对方欲再出掌的右手。

纵然他身形飘忽，却快不过棠梨手中这柄削铁如泥的宝剑。剑锋掠过手腕看似轻巧，实则挑断了手筋，鲜血飞溅间那只手掌顿时无力垂落。

与此同时，傅廷唯恐棠梨受创，将藏在袖中的毒针尽数朝对方射出。怪人广袖翻卷，虽卷落大半暗器，但负伤之际到底漏过一枚。毒针扎入左肩的瞬间，麻痹肿胀感立时蔓延。

他暴喝一声挥掌直劈棠梨面门，雷霆万钧的掌风迫得她后撤数步。趁着这空隙，他身形暴退数丈，却被傅廷横剑截住去路。

“你们不是想知道首领是何人？”他忽然朝棠梨嘶声道。

两柄长剑同时悬停半空。傅廷与棠梨异口同声：“是谁？”

怪人用未受伤的左手朝少女勾了勾：“上前来，你曾是黑夜的人，此事只告与你一人。”

“别过去！”傅廷急声喝止。

怪人发出沙哑的怪笑，也不看傅廷，目光只是锁着棠梨：“怎么，你怕了？”

棠梨语气冰冷地开口：“你想要什么？”

傅廷全身紧绷，目光牢牢锁定着眼前的怪人。

那人发出一连串刺耳的笑声，“公平交易，一个问题换一个答案。告诉我，是谁解了你身上的毒？”

“你知道又如何？今夜我必取你性命。”棠梨手腕一振，剑锋再次对准对方咽喉。

怪人非但不退，反而向前逼近两步，“你在黑夜待了十几年，应该清楚我们根本没有固定据点。摘下面具相见时，谁都不认识谁。可首领却对每个人的底细、住处和行踪了如指掌，你就不觉得奇怪？”

棠梨剑尖仍稳稳指向他，怪人又迈出一步：“知道我为什么能当上传令使吗？因为我是首领的眼睛。黑夜的每个杀手，都是由我摸清你们的底细。现在明白了吧？只有我知道首领的真实身份。若我死了，你再厉害也查不出他的真实身份。告诉我解毒之人，我立刻告诉你首领是谁。交换完答案再决生死，胜负全凭本事。这笔交易，再公道不过。”

棠梨的剑锋微微后撤半寸，显出几分迟疑。

怪人突然爆发出尖锐的笑声：“怎么？小十三，你不敢与我交手？这可不像老棠教出来的徒弟……”他话音未落，骤然抬腿直踹棠梨腹部。

月光下鞋尖寒光乍现，竟暗藏利刃。虽然他右臂带伤，左肩还扎着傅廷的毒针，但这一脚来势极快，眨眼间刃尖已逼至棠梨身前。

傅廷始终紧盯着那人动向，在对方逼近棠梨的同时，自己也悄然拉近距离。当对方足尖刚有动作，他已纵身跃起，剑光直劈向那人后背。

剑刃尚未沾衣，随着闷响，那人已轰然倒地。暗藏杀机的右足齐根而断，断口处血如泉涌。那张僵硬的面孔依旧毫无波澜，唯有充血的眼珠死死锁住棠梨。

棠梨迎着那目光冷笑：“你既是他眼睛，今夜我便先剜了他这双招子。连传令使都亲自压阵，看来黑夜果然是倾巢而出了？正好——”她剑锋一抖，刃上冷光割裂夜色，且教尔等爪牙皆斩尽于此，往后躲在暗处操弄人命的首领，怕也难得安寝了。”

原来方才怪人假借密谈之机挪步靠近时，棠梨早已识破，特意卖个破绽诱他出手。

傅廷掠至棠梨身侧，确认她毫发无损方松了紧绷的肩背。

地上怪人此刻褪去了木然神情，浑浊眼瞳里翻涌着怨毒。傅廷用剑锋挑开他面颊边缘，人皮面具应声裂作两半，露出掩藏在面具下的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