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刃破千重阙 第165章 地道

被留在远离贫民窟的小黑不知何时跑了过来，正用前蹄不断刨着墙角某处，同时朝棠梨发出急促的嘶鸣。

棠梨走近，蹲在小黑刨过的地方仔细察看，被马蹄翻开的泥土下露出青砖墙体。这座外表破败的房屋竟是用青砖砌墙，只是外层涂着黄泥作为伪装，好与这一带别的房屋看起来无二。

傅廷用佩剑挑开门闩。踏入屋内后，他们径直走向方才那处墙角。墙角赫然立着个盛满水的陶缸，傅廷双手扣住缸沿左右旋转，随即响起机关转动的声响，水缸缓缓向旁边移开，暴露出通向幽黑地底的入口。

棠梨刚要迈步就被傅廷拦在身后，他率先踏入黑暗，潮湿的霉味立即涌上来。两人沿着青砖砌成的通道下行许久，最终抵达地下密道。听到蹄音响，棠梨回头，才发现小黑也跟了下来。

“难怪人凭空消失了，这房子地下竟有密道。”两人立在黑暗中静静听了一会儿，确定没有躲藏埋伏的人，傅廷才晃亮火折子，凑近石壁，青苔覆盖的刻痕隐约可见“孝诚三年监造”字样。

两人沿着密道一直往前走，里面空空荡荡，什么东西都没有，走了不知道多远，棠梨发现前面壁上有一个凸起的青铜机关，这回，她没给傅廷机会，将人推到一边，自己转动了机括，刹那间，远处传来铁链绞动的轰鸣，棠梨衣袖一挥——几支黑莹莹的淬毒弩箭擦着她发梢钉入石壁。

“是连环机关。”傅廷用剑鞘压住翻板陷阱，“这些暗弩的制式……”他掰开箭尾卡扣，“与那晚伏击咱们的弩机相同。”

那一波带毒弩箭射过后，两人一路行去，发现两边壁上安装的箭阵机关还不少，一直沿着地道往前走。约莫半个时辰后，前方豁然开朗，一个十丈见方的地下工坊呈现在两人面前，里面堆满了精铁铠甲，一边还堆着许多麻袋。

棠梨解开一个麻袋，青纹炭的碎屑簌簌而落。傅廷打开旁边的麻袋，抓起一把未开刃的长刀，刀柄样式，与那次护送宣王回宫时在红叶山下拦截他们的黑衣人使用的一样。

这些麻袋里装着的是冶铁用的木炭以及已经打造好的箭矢、长刀。

“难怪我们搜遍北杗山都找不到。”傅廷冷笑，“他们把锻造坊转到地下来了。一路走来我都在仔细观察，这地道应当是孝诚三年修建用来做防汛渠的，他们竟然用它来锻造、运送兵器。”他突然顿住，角落的木箱里露出半截靛蓝衣角。

他走过去，打开箱子，灰尘腾起，一股腥臭的气味扑鼻而来。两人都忍不住掩鼻皱眉，而看到箱子里的东西时，更是脸色大变，里面居然是两具骸骨。

棠梨把旁边的箱子都打开来，装的全部都是骸骨！数了一下，一共三十八具。她蹲下身仔细查看，应该都是被人砍死后装在箱子里的。

傅廷脸色很难看：“我看过《工事纪要》，十几年前工部三十八名工匠修建防汛渠时遭遇暴雨，有一段防汛渠塌方，三十八名工匠全被掩埋无一生还，之前规划好的防汛渠路线也不得不改了道。没想到，当年的事根本不是天灾，而是**，他们是被人杀死在这间密室。”

“待我们手刃仇人之日，也是这三十八位枉死之人大仇得报时，那一天不会太晚的。”棠梨道。

傅廷听了这话，神色也稍微缓和些，“阿梨说的是！咱们再找找看，这儿还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这是什么？”棠梨正要起身，突然暼见一具骸骨下压着的腐烂衣衫间露出一个生了锈的铁盒，铁盒下还压着一小片写了字的羊皮。

傅廷将铁盒收好，小心地用刀尖把那片羊皮纸拾了起来，上面的字迹被血水浸泡过已经糊得看不清。这个时候也没有时间仔细研究，便把它也包了揣进袖袋。

地道到了这间密室似乎就是尽头了，但是，他们却没有看到打铁李三人。可见这儿一定还另有乾坤。

两人在这间被废弃的工坊内四处查看，突然，棠梨手掌碰到的一块青砖微微松动了下，她尝试往不同角度推动，在她把那块青砖往上推时，整面石壁缓缓升起——后方竟藏着条暗河，河面上漂着许多的木箱，箱子上并没有任何印记。

傅廷看着前方，“怪不得防汛渠要改道，定是当年修到此处发现了暗河，有些人动了别的心思，将原本的防汛渠与暗河打通了。”

“看这个。”棠梨俯下身，拾起一块玄铁令牌，上面刻着一个数字，像是号牌。

傅廷突然吹灭火折子。上方传来一个粗哑的嗓门：“今晚要把最后的箭镞运去......”脚步声纷杂，停在暗河上方，后面的话淹没在嘈杂声里，有人吊了铁钩下来探查水面。棠梨听出刚才那说话的声音正是打铁李。

这时， 暗河闸门轰然开启，湍急水流裹着木箱冲向未知的黑暗。趁着混响，两人折返回废弃工坊，将机关恢复原位，抹干净他们来过的痕迹，从原路返回。

走了一段，才发现不见小黑身影。棠梨不放心，又折返去寻找，仍是不见小黑踪迹。

傅廷安慰：“别忧心，小黑不是一般马匹，它通灵，定是寻到了其他的出路。说不定已经出去了。”

此处不能多耽搁，棠梨也只得暂时压下不安，出了地道。

回到伯爵府书房，傅廷仔细研究带回来的小张羊皮，却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棠梨抚过玄铁令牌上的数字，突然开口：“像是出自同一个地方。”

傅廷抬眸看她：“什么？”

棠梨把那块玄铁令牌递给他：“十三的那块腰牌你还带着吗？拿出来比对一下。”

傅廷依言拿出当年杀害他父亲的黑夜杀手十三遗落的腰牌。他将两块令牌并排放在眼前反复对照，玄铁特有的冷光在指间流转。

两块令牌形制虽有细微差别，但无论是金属质地、雕刻手法还是编号的凿刻角度，显然同出一源。

“当朝重臣竟是暗杀集团首脑，豢养私军的腰牌和杀手令牌形制相同。”他屈指弹了弹并排摆放的金属牌，冷硬的撞击声在室内回荡，“此人布局经年，所图非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