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刃破千重阙 第6章 恶邻

“打猎凭本事，近山也没啥猎物，得去深山林子里。好木料禁止砍伐，官府有公示，里正也会在村里宣传让乡邻们知晓。打柴的话，远山路途遥远，进山的路不好走，猛兽又多，得家里有壮劳动力的才行。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只能在近山。

为了避免邻里纠纷，村里是有给各家各户划分地界的，我们家可以在东山砍柴，只是……”说到这儿，刘大娘皱了皱眉，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之色。

棠梨看在眼里，说道：“天色还早，我去砍点柴回来，咱家就这灶堂里的两把柴了，过了明天就没得烧的了。”

“你别去，今天来回走了那么远的山路，好好歇着吧，砍柴的事有我。”刘大娘忙反对。

“我也闲不住，您还是带我先去认认山吧。”

刘大娘听棠梨语气坚决，虽然相处没多久，也知道这姑娘是个话不多但有主意的。只得应了下来。

交代了丫儿就待在家里，不要出去乱跑后，刘大娘带着棠梨去了东山。

到东山要过河，棠梨除了带上砍柴挑柴的工具外顺便带上了鱼篓。

东山山势绵延，林木茂盛。过了河之后，就是被乡邻们踩踏出来的上山的路。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刘大娘停了下来，喘着气指着前面的一片林子说：“这就是分到我家的砍柴区域了。”说着，她走到一块大岩石那里，“这个是界石，右边的是我家的，左边的是刘老五家的。”

棠梨看着林子，很多大棵的杉树，这种树拿来建房子是极好的木料，所以是不能被当做柴火砍伐的。

能砍伐的，有黄荆树、龙爪槐这类坚韧耐烧又不适合建房子及做器具的树木，以及灌木、茅草等。刘大娘一边走一边给棠梨介绍。

东山黄荆树最多，这种做柴非常耐烧，要是拿到市场上去卖，也最抢手能卖不错的价钱。棠梨注意到刘大娘家山界里的许多黄荆树都被伐了，其他好烧的柴火也成片被砍过，印子都还很新，就问了一嘴：“这些是您最近砍的？”

刘大娘看着那些痕迹，脸色很不好看：“肯定又是刘老五干的。”

“不是有界子吗？”棠梨问。

“哎，是有界子，可是你大叔去后家里只剩咱孤儿寡母，刘老五家人丁兴旺，四个铁塔似的儿子。咱家和他们家毗邻，他们常来我家的林子里打柴。我一开始也和他们理论，可是……”刘大娘没有说下去。

“这种事里正不管吗？”棠梨问。

“开始我告到里正那里，里正还会帮着我说几句公道话。可刘老五家人多，里正也不敢为了我们娘俩把人给得罪了。我去的次数多了，里正一见我上门都避着不见。”刘大娘叹息。

棠梨没做声，把这事放在了心里。

她拿出柴刀开始砍柴。刘大娘也收拾了心情一起砍。没多一会儿，两担柴就好了。

正在两人捆了柴，准备挑着离开的时候，就听到坡那边传来了“吨吨吨”砍树的声音。一听就是来自刘大娘家林子的区域。

两人马上放下柴捆朝那边走去。

只见三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正抡着磨得铮亮的斧子砍黄荆树。

刘大娘脸色气得通红，张口要喊，但意识到身边还有棠梨在又忍住了。她拉了棠梨的手，示意她回去。

“这不是咱家的林子咱家的树吗？就这么给他们砍？”棠梨说。

“嘘！”刘大娘紧张地把手指竖到唇边，“这就是刘老五和他两个儿子刘大柱和刘二柱。这是一家不讲理的，这里又没有别的邻居在，咱们去理论，他们不会听，说不定还会欺负人。算了，咱们就当没看到，赶紧回去吧。”

她们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小，但还是引起了那边男人的注意。

一个面向这边的青年男子最先看到她们，立刻扭头和旁边两个说了什么，那两个男子便都住了手，一起看了过来。

“吆，刘三家的，来砍柴啊。”一个50来岁皮肤黝黑，身材壮实，穿着粗布汗衫子的男人朝这边喊道。

“刘老五，这是我家的林子，你们怎么又越界了？”刘大娘见他们已经发现了，也只好站出来质问。

“你家的？你叫它一声，看它应吗？”刘老五哈哈大笑，他两个儿子也跟着笑。

“你……你们，不要脸！欺负孤儿寡母！”刘大娘气得嘴唇发颤。

“脸？脸是什么东西？可以卖银子吗？可以当柴火烧吗？刘三家的，你倒是有脸，那还来跟我们争劳什子，就把你的脸皮拿去卖、拿去烧啊，哈哈哈哈……”刘老五笑得更是肆意了。

“你……”刘大娘气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只是浑身颤抖。

“哈……啊～～”突然，对面的刘老五笑声戛然而止，转而是一声惨厉的呼痛。

只见他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鲜血从指缝里渗了出来。

这一变故发生得太突然，几人都没反应过来。刘老五的两个儿子原本和父亲一起笑着的，听到父亲突然发出的惨叫，齐齐转头看去，却见他捂着嘴巴满手的血。都唬住了。“爹，你怎么了？”二人齐声问道，都丢了手里的斧子，跑到了刘老五身边。

刘大娘也被这变故惊了一跳，连生着气都忘记了。

只见刘老五缓缓放下捂住嘴的手，摊开手掌，掌心一团血糊糊的东西——居然是一颗牙齿。

“谁暗算老子？给老子滚出来！”刘老五往林子里四处张望，怒不可遏。

两个儿子看着父亲被打落的牙齿，也是惊怒不已，警戒地看向周围，护在了父亲身边。

林子里却没有任何声音。

父子三人齐齐向刘大娘和棠梨这边看过来，却见这边两人还是刚才的姿势，位置都没移动一分，手上都拿着挑柴棒。刘家寡妇一脸错愕的模样，她身边那个捡来的丫头，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边。

她们两个不可能是打落自己牙齿的人。刘老五心里犯了嘀咕，刚才自己正笑呢，突然嘴巴剧痛，一颗牙齿就这么没了。

到底是谁在背后暗算自己？难道是村里哪个多管闲事的暗中为刘三家的出头？

“大娘，大叔在天有灵，见您被欺负了出来护着您呢。”棠梨小声对身旁呆愣的刘大娘说。

刘大娘一愣，马上做出反应，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嚎哭起来：“当家的，你终于回来管管了，我和丫儿被刘老五一家欺负得好惨啊，呜呜呜……”

刘老五父子三人听着刘氏的哭诉，心里也有点毛毛的。

“刘三家的，你休要胡言乱语，死人哪有管活人事的……”刘老五话还没说完，突然膝盖一软，直直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