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姑娘塞进小刀的SUV后座时,后颈的灼痛已经顺着脊椎爬到了耳后。
百死咒的纹路像活了一样,在皮肤下一跳一跳,我甚至能隔着衬衫摸到那片发烫的凸起——这是我十六岁之后,诅咒最剧烈的一次发作。
"林默!"苏璃的指尖掐进我手腕,她的香水味混着晨雾钻进鼻腔,是冷调的雪松香,平时能安神,此刻却像根细针戳着太阳穴,"先别管这个。
白清欢的电话我回了,她说在陈老先生那儿等。"
小刀关上车门,警笛声已经近得刺耳。
他扯下警帽抹了把汗:"我送姑娘去市一,你们赶紧走。
周慕白那老东西......"他盯着我后颈,喉结动了动,"小心点。"
我点头,苏璃已经拽着我往巷口的老年代步车跑——她那辆红色保时捷昨晚被泼了尸油,此刻正停在修理厂冒青烟。
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里,我摸出兜里的翡翠牌,血丝在晨光里更明显了,像条蛇缠着"冥"字。
陈老先生住在城西老巷,青瓦白墙的院子飘着檀香。
我们到的时候,白清欢正扒着门缝张望,见着我们立刻扑过来,相机带子在胸前晃得叮当响:"我拍到了!
棉纺厂地下室的墙缝里,全是......"她突然顿住,目光落在我后颈,"你脖子......"
"先进去。"我错开她的手。
门里传来陈老先生的咳嗽声,他坐在八仙桌前,茶盏下压着张泛黄的《玄空飞星图》,见我们进来,指节敲了敲桌面:"小苏说周慕白吞了鼎里的魂气?"
苏璃把从幽冥阁顺来的牛皮纸袋往桌上一倒,文件、照片"哗啦"散了满地。
最上面一张是周慕白的慈善基金会账目,数字后面跟着歪歪扭扭的血字:"百煞需百日,每日三魂祭"。
"他要养尸军。"陈老先生捡起照片,镜片后的瞳孔缩成针尖,"这鼎是明末的镇邪器,本是镇压乱葬岗怨气的。
他倒着用,拿活人魂气养煞......"他突然拍桌,茶盏震得跳起来,"你们可知百煞成军的后果?
整座城的活人气运都会被抽干,老弱先死,接着是壮年,最后......"
"最后轮到他自己。"我接口。
后颈的灼痛突然窜到天灵盖,我捏着翡翠牌的手发颤,"他根本不在乎活多久,他要的是同归于尽式的报复——灭门案的幸存者,对吧?"
苏璃的手指在文件堆里顿住。
她今天没戴耳环,耳骨泛着青白,像块薄玉:"我阿娘的日记本里写过,她师父姓周,说过'因果终有报'。
昨晚周慕白说我调香术是跟他徒弟学的......"她扯出条银链,坠子是块碎玉,和我手里的"冥"字牌纹路极像,"这是我阿娘咽气前塞给我的,她说'见玉如见师'。"
白清欢突然举起相机。
闪光灯"咔嚓"亮起,照片里的苏璃后颈浮着淡青色的影子,像道被拉长的人形。"这是刚才在门口拍的。"她声音发紧,"陈老,这是不是......"
"阴魂附体。"陈老先生摸出枚八卦镜,镜面映出苏璃颈后的影子,"周慕白的魂气进过鼎,沾了因果。
小苏你刚才碰过那鼎的碎片?"
苏璃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
我这才注意到她左手背有道血痕,应该是在地下室搬文件时划的。"所以他能通过魂气追踪我们?"我握紧翡翠牌,血丝突然渗到了指尖,"那我们得尽快切断他的线索。"
"今晚子时,他会去东郊乱葬岗取最后一味煞。"陈老先生从抽屉里摸出三张黄符,"我查过县志,那片地底下埋着当年灭门案的棺材。
小默和小苏去破他的聚阴阵,清欢带着相机去拍方位——他养煞需要活物引,你们得抢在他之前找到引魂石。"
白清欢咬着唇点头,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
她把相机挂绳绕了两圈:"我知道东郊老槐树,去年拍过鬼火。"
"记住。"陈老先生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手像老树根,烫得惊人,"用天机罗盘定位时,咒印会更疼。
撑不住就撤,命比什么都重要。"
我点头。
苏璃已经把符咒收进香包,她喷了点隐息香在我后颈,凉丝丝的,暂时压下了灼痛:"走吧,赶在日头落前到古寺——那是去乱葬岗的必经之路,得先布个困魂阵。"
白清欢突然拽住我衣角。
她的手指冰凉,像片沾了水的银杏叶:"林默,你后颈的咒......"
"没事。"我冲她笑,摸了摸她相机镜头,"拍完照早点回来,我请你吃夜宵。"
她的耳尖立刻红了,转身时撞翻了陈老先生的茶盏。
水声里,我听见苏璃低声说:"他在骗你。"
我没接话。
出了门,风卷着槐花香扑过来,苏璃的香水味混在里面,有点甜,又有点腥。
我摸出翡翠牌,血丝已经爬满了整个"冥"字,像要滴下来。古寺的檐角风铃在远处响起来。
我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但至少现在,我们有了方向,有了彼此。
后颈的灼痛又开始翻涌。
我捏紧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指向东郊方向。
该出发了。
出了陈老的巷子,苏璃的指尖始终虚虚扶着我后腰。
白清欢走在另一侧,发梢被风掀起时,总扫过我手背——她大概是怕我突然栽倒。
我能听见自己后颈皮肤下血管跳动的声音,像敲着面破鼓,一下重过一下。
"我家在城南老楼,六楼没电梯。"我扯了扯嘴角,试图让语气轻松点,"两位姑娘要是嫌累......"
"闭嘴。"苏璃打断我,她的香水今天换了暖调的琥珀香,混着风灌进衣领,倒真压下些灼痛,"上个月你发低烧,不也爬了七楼给我送破阵的朱砂?"
白清欢突然拽住我袖子。
她的指甲盖泛着淡粉,是上次值夜班时我给她买的甲油:"林默,你走慢些。"
我这才发现自己步子急得像踩了火炭。
低头看时,地砖缝里的影子都在晃——后颈的咒印怕是红得要渗出血来。
老楼的铁闸门"吱呀"一声开了。
楼道里飘着邻居家的晚饭香,是糖醋排骨。
我摸黑爬上六楼,钥匙刚插进锁眼,身后就传来白清欢的抽气声。
"你脖子......"她的手指悬在我后颈半寸处,"红得像要烧起来。"
我没接话,推开门。
老式台灯的暖光漫开来,照见茶几上堆着没拆的快递——都是白清欢上周硬塞给我的安神香包。
苏璃熟门熟路地去厨房烧热水,白清欢则蹲在地上翻我装罗盘的檀木盒,发顶的呆毛随着动作晃啊晃。
"给。"苏璃端着玻璃杯过来,杯底沉着半颗剥好的荔枝,"冰的,敷脖子。"
我接过,凉意透过玻璃渗进掌心。
后颈贴上杯壁的瞬间,灼痛像被浇了盆冰水,嘶啦一声散成细针,扎得眼眶发酸。
白清欢已经把罗盘碎片摆在桌上,青铜表面的刻痕在灯光下泛着青:"要启动吗?"
我点头。
指尖刚触到罗盘,整间屋子的温度突然降了十度。
青铜嗡鸣起来,像有人在敲古钟,震得茶几下的铜钱串子叮铃作响。
苏璃的香水瓶在窗台滚了两圈,"啪"地撞在多肉盆栽上——那是白清欢去年送的,说是能镇宅。
"疼......"我咬着后槽牙,指甲掐进掌心。
咒印从后颈窜到肩胛骨,每根神经都在跳,眼前浮起重影。
白清欢的相机突然"咔嚓"一声,她举着照片凑过来:"你看!
罗盘的光......"
照片里,青铜碎片周围缠着血红色的雾气,像条活蛇往我手腕钻。
苏璃的指尖压在照片边缘,她的戒指刮出道白痕:"这是诅咒在吸收罗盘的灵气?"
"应该是。"我扯松领口,汗水已经浸透了衬衫。
罗盘的震动越来越剧烈,我能听见骨头里传来的裂响,像老墙皮往下掉,"陈老说过,天机罗盘是破咒的关键,但......"
"但每次使用都会加速诅咒。"苏璃替我说完,她的尾音发颤,我这才发现她攥着香包的手在抖,"林默,要不今天就到这儿?"
"不行。"我抓住罗盘的手更紧了。
青铜烫得惊人,像块烧红的铁,"周慕白要养百煞军,我得知道他现在的聚阴阵到了哪一步。"
白清欢突然握住我的另一只手。
她的手温温的,带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我帮你撑着。"
我偏头看她。
她的睫毛上沾着细汗,眼睛亮得像淬了星子。
苏璃也凑过来,她的发梢扫过我手背,带着刚烧开水的雾气:"我调了隐息香,能缓半小时。"
三个人的体温叠在一起,像团小火苗。
罗盘的震动突然弱了些,血雾不再往我手腕钻,反而凝成个模糊的影子——是东郊乱葬岗的轮廓,中心点亮着团幽蓝的光。
"引魂石。"我哑着嗓子,"陈老说的最后一味煞,应该就在那里。"
苏璃的香包"啪"地掉在桌上。
她弯腰去捡时,我瞥见她耳后的碎玉坠子在发光,和我翡翠牌上的血丝一个颜色。
白清欢的相机又闪了闪,这次照片里,苏璃身后浮着道淡影,和在陈老家拍到的一样,正缓缓抬起手,指向罗盘。
"那是......"
"先不管这个。"我抽回手,罗盘"当啷"掉在桌上。
后颈的灼痛突然退了,像潮水退去,只留下一片麻木。
我摸了摸翡翠牌,血丝已经爬到了边缘,几乎要把"冥"字完全盖住。
苏璃倒了杯温水递过来,她的耳环不知何时戴上了,是对小银铃,说话时轻轻响:"刚才你疼得脸色发白,下次......"
"没有下次了。"我打断她,把水杯放在白清欢膝头——她的手指还攥着相机带,指节发白,"周慕白等不了,我也等不了。"手机在裤袋里震动起来。
我摸出来,屏幕上是条匿名短信,只有一行字:"周老太爷子时前会调三车活尸到东郊,你们必须在卯时前破阵,否则......"
后半句被乱码取代。
白清欢凑过来看,发顶的呆毛扫过我下巴:"谁发的?"
"不知道。"我盯着屏幕,拇指在删除键上顿了顿,又收了回来,"但他说的时间,和陈老推测的吻合。"
苏璃的银铃耳环又响了。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香包,里面的符咒窸窣作响:"要提前行动?"
"明天一早。"我把手机揣回兜里,起身去翻衣柜。
最下层的帆布包里还装着黑驴蹄子和朱砂,是上次去凶宅带的,"清欢带相机拍方位,苏璃用隐息香掩行踪,我......"
"我和你一起。"白清欢突然站起来,相机带子在胸前晃得叮当响,"上次在棉纺厂,要不是我拍到墙缝里的血字......"
"你留在外围。"我打断她,把帆布包甩在肩上。
后颈又开始发烫,这次是钝钝的疼,像有人拿热毛巾捂着,"周慕白的尸军不是开玩笑,你......"
"林默。"苏璃的手搭在我肩上。
她的体温透过衬衫渗进来,"清欢说得对,我们是一起的。"
我转身看她们。
白清欢咬着嘴唇,眼睛里有团火;苏璃垂着眼,耳后的碎玉坠子还在发光。
窗外的暮色漫进来,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我脚边,像道不会断开的锁链。
"好。"我扯出个笑,把黑驴蹄子塞进白清欢手里,"但你俩听我指挥,稍有不对就跑。"
白清欢用力点头,驴蹄子在她掌心硌出红印。
苏璃已经开始往香包里塞符咒,银铃耳环随着动作轻响,像在应和什么。
我摸出翡翠牌,血丝已经完全盖住了"冥"字,红得像要滴下来。
窗外传来乌鸦的叫声,一声比一声近。
明天,该收网了。
后颈的灼痛顺着脊椎往上爬,我把帆布包甩上肩时,指节蹭到了包角的铜扣——那是上次在义庄捡的老物件,刻着残缺的镇尸咒,此刻竟也跟着发烫。
苏璃的银铃耳环在暮色里晃出细碎的光,她弯腰替白清欢理了理相机带,发间的沉水香混着艾草味钻进鼻腔,是她新调的隐息香。
"车在楼下。"我捏了捏翡翠牌,血丝已经漫到边缘,像要渗进皮肤里。
百死咒的进度比陈老算的快了三天,这让我喉头发紧。
白清欢把黑驴蹄子往兜里塞了又塞,抬头时睫毛上还沾着刚才的水雾:"林默,上次在棉纺厂你说......"
"到了再说。"我打断她,推门的手顿了顿——楼道里的声控灯突然全灭了,只有苏璃耳坠的银铃还在响,一下,两下,撞在寂静里。
白清欢的相机突然"咔嚓"一声,她倒抽口气,屏幕上是团灰雾状的影子,正顺着楼梯扶手往上爬。
"是望乡魂。"苏璃摸出个香包按在我掌心,"周慕白在催。"
出租车停在殡仪馆后巷时,月亮刚爬上老槐树的枝桠。
白清欢把相机镜头贴在车窗上,小声道:"监控摄像头,七个。"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铁门上方的红外灯像狼眼似的闪,墙角的灌木丛里还支着微型摄像头——三天前我来给张老三送镇棺符时,这儿连个灯泡都没有。
"周老太爷把这儿改造成风水局核心了。"我摸出天机罗盘,青铜表面刚碰到掌心就传来刺痛,指针疯了似的转圈,最后停在"绝"位。
苏璃的手指搭在我腕上,她调的隐息香从袖口散出来,混着殡仪馆特有的福尔马林味,像层薄纱罩住了罗盘的震颤。"他要借殡仪馆的阴煞聚气,再用爆炸......"
"制造怨气漩涡。"白清欢突然接口,她的相机又"咔嚓"一声,屏幕里的监控画面开始扭曲,"我拍到了,墙上有血写的引魂咒。"
铁门"吱呀"一声开了。
张老三的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他系着的白围裙上沾着暗红的渍,不知道是血还是朱砂。
看见我们时他喉结滚了滚,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林...林先生,您可算来了。"
我注意到他左脚在地上画圈——这是他紧张时的老毛病,当年我在殡仪馆当学徒,他教我裹尸布打结,一紧张就用脚画圈。"周老太爷让你做什么了?"
"他...他让我把停尸房的冰柜全挪到地下室。"张老三的声音抖得像筛糠,他往门里缩了缩,"说要摆什么'九棺镇',还把李婉儿......"
"李婉儿在地下室?"白清欢攥紧相机,我能听见她指节的脆响。
张老三猛点头,目光扫过墙角的通风口:"今天下午送来的,说是'活祭'。
林先生,我真没想帮他,可他拿我闺女......"
"我知道。"我打断他,翡翠牌在胸口烫得厉害。
周慕白这招够狠,用至亲性命要挟,张老三这种半辈子守着棺材的人,最怕的就是家人出事。苏璃摸出个小瓷瓶塞给张老三:"喝了它,能掩三天的生辰气息。"瓷瓶碰到张老三掌心时,他的手抖得差点摔了。
停尸房方向传来金属碰撞声。
张老三猛地抬头,额角的汗顺着皱纹往下淌:"是王叔,他...他说要帮您。"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停尸房的门虚掩着,有道影子闪过,是王叔的蓝布工装。
白清欢的相机又响了,这次屏幕上是串血字:"地下室密道在第三排冰柜后"。
后颈的灼痛突然炸开,我按住太阳穴,天机罗盘在兜里烫得几乎要烧穿布料。
苏璃的手按在我背上,她的隐息香里多了丝苦艾草味——那是她紧张时会加的调香。"先救人。"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银铃耳环却撞出脆响,"李婉儿的生辰八字要是被拿去祭阵......"
"走。"我扯了扯帆布包带,黑驴蹄子硌得大腿生疼。
张老三突然抓住我胳膊,他的手冷得像停尸房的铁板:"林先生,地下室的门...门上有血符。"
白清欢举起相机,闪光灯"咔嚓"照亮了铁门后的阴影——门框上果然缠着红绳,血符在灯光下泛着暗紫,像滴没擦干净的血。
苏璃摸出把香灰撒过去,血符"滋啦"一声冒起青烟,露出下面模糊的镇字。
"走。"我重复了一遍,带头往门里走。
白清欢的相机在胸前晃,苏璃的银铃在身后响,像两根线牵着我往前。
停尸房的灯突然亮了,王叔的影子在玻璃上晃了晃,抬手比了个"三"的手势——第三排冰柜。
后颈的灼痛还在加剧,我摸了摸翡翠牌,血丝已经漫过边缘,沾在皮肤上像滴滚烫的血。
周慕白的阴谋,李婉儿的命,还有百死咒的倒计时......
该收网了。
后颈的灼痛已经蔓延到耳后,像根烧红的细针在颅骨里钻。
我摸向帆布包时,指尖先碰到了苏璃塞给我的香包——沉水香混着艾草的苦,在鼻端拧成根线,拽着我往下走。
地下室的台阶沾着潮气,每踩一步都发出"吱呀"的响,白清欢的相机在我后腰抵着,她呼吸轻得像片羽毛:"第三排冰柜...王叔说的第三排。"
"到了。"苏璃的银铃突然停了,她的指尖点在我肩胛骨,顺着她的力道看过去,第三排冰柜最里侧的金属墙面有道细缝,暗红的血符从缝里渗出来,像道结痂的伤口。
白清欢举起相机,闪光灯"咔嚓"照亮符纸,屏幕上的血字突然扭曲成蛇形:"活祭已入阵"。
我摸出天机罗盘,青铜表面烫得几乎握不住,指针突然扎向墙面——"咚"的一声,冰柜底部传来机械转动声,墙面裂开道半人高的缝,霉味混着铁锈味涌出来。
苏璃的香包在我掌心发烫,她另一只手勾住我手腕:"阴煞浓度超标,周慕白在养尸。"
地下室的灯是声控的,我们刚迈进去就"啪"地亮了。
我瞳孔骤缩——正中央摆着个黑檀木祭坛,李婉儿被红绳捆在祭坛上,她的手腕脚腕全是血痕,嘴里塞着浸了朱砂的布条,看见我们时眼睛突然瞪得滚圆,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呜咽。
祭坛四周摆着九口描金小棺材,每口棺材缝隙里都渗出黑血,地上用人血画着引魂阵,最外层的符咒还在滋滋冒青烟。
"别动!"黑衣杀手的声音从阴影里炸出来,他从祭坛后方的柱子后闪出来,手里端着把改装过的霰弹枪,枪管上缠着尸油浸过的红绳。
我注意到他脚边摆着个青铜鼎,鼎里的尸香烧得正旺——那是用来镇住活祭魂魄的。
白清欢的相机"咔嚓"连响,屏幕里的李婉儿头顶浮着团灰雾,正被引魂阵往九棺方向扯。
我攥紧罗盘,青铜表面的血丝突然暴起,烫得我掌心冒白烟——百死咒在催了。
苏璃的银铃又开始响,这次混着茉莉的甜香,我知道她在调**香。
黑衣杀手的枪口晃了晃,他吸了吸鼻子:"什么味?"
"障眼法。"我低喝一声,罗盘重重砸在引魂阵的"生门"位,青铜与地面碰撞的瞬间,整座地下室都晃了晃,九棺突然"咔"地弹开条缝,黑血"噗"地喷出来。
黑衣杀手骂了句脏话,举枪要射,苏璃的香雾已经裹住他——他的动作突然慢了半拍,枪口歪向祭坛左侧的烛台。
我冲过去时,后颈的灼痛几乎要把我疼晕。
李婉儿的红绳是用狗血浸过的,我摸出怀里的镇尸符贴在绳结上,"滋啦"一声,红绳瞬间脆成渣。
她扑进我怀里时,浑身烫得像块炭,嘴里的布条被我扯掉,她立刻抓住我手腕:"炸弹...他们在焚化炉底下埋了炸弹,三点...三点整......"
"林默!"白清欢的尖叫从楼梯口传来。
我抬头的瞬间,地下室的灯全灭了,只有楼梯口漏下的光里,周慕白的影子像座山似的压下来。
他穿着件月白锦袍,手里握着根乌木法杖,杖头的夜明珠泛着幽绿的光。"林小友,来得正好。"他的声音像浸了蜜,"我这'九棺镇'就差最后道怨气......"苏璃的银铃急响,她的香雾突然变得辛辣,是我熟悉的驱邪香。
周慕白的夜明珠暗了暗,他皱起眉:"苏小姐的调香术,倒是比你父亲精进了。"我把李婉儿推给白清欢,她的相机还在闪,屏幕里周慕白背后浮着十几团黑影——是被他操控的尸煞。
天机罗盘在我兜里烫得要烧穿布料,我知道再不用就没机会了。"苏璃,挡他三息。"我咬着牙扯出罗盘,青铜表面的血丝已经爬满整个盘面,像团要烧起来的血。
苏璃的香雾突然炸开,混着她发间沉水香的甜,周慕白的法杖"当"地砸在地上,他退了半步:"好手段。"
三息足够了。
我抡起罗盘砸向周慕白脚下的"死门"位,青铜与地面碰撞的闷响里,引魂阵突然"轰"地炸开,九棺里的黑血喷得满墙都是。
周慕白的脸终于变了,他挥杖要打我,白清欢的相机突然"咔嚓"闪瞎了他的眼——她举着相机冲过来,闪光灯对着他的脸猛按。
"走!"我拽起李婉儿往楼梯跑,苏璃跟在后面,她的银铃撞得急响,香雾裹着我们往上涌。
刚跑到停尸房门口,张老三突然从阴影里扑出来,他的白围裙全被血浸透了:"林先生!
焚化炉...焚化炉的倒计时在跳,还有十七分钟......"
手机在兜里震动,我摸出来时手在抖。
匿名短信的光映得屏幕发蓝:"小心,周老太爷已经启动了炸弹,你们必须尽快找到并解除它。"李婉儿的指甲掐进我手背,她哭着重复:"三点整...三点整......"
后颈的灼痛突然顺着脊椎窜进太阳穴,我眼前发黑,扶住墙时摸到了停尸房的冷柜——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像在提醒我:百死咒的倒计时,和炸弹的倒计时,正在同时归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