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酒的后劲让林夕在上官悦家的客房里睡得格外沉。
朦胧中,她梦见自己站在一片迷雾里,远处顾景辰的背影若隐若现,她拼命呼喊,他却始终没有回头。
刺耳的手机铃声突然将她拽出梦境。
林夕挣扎着睁开眼,客房里的夜光时钟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
屏幕上闪烁的名字让她瞬间清醒——是顾景辰。
"喂?"她接起电话,声音还带着睡意。
"夕夕..."顾景辰的声音异常沙哑,背景音里隐约有救护车的鸣笛声,"吵醒你了?"
林夕一下子坐起身,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被角:"出什么事了?你的声音..."
"没事,刚结束工作。"他咳嗽了两声,"想听听你的声音。"
就在这时,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模糊的女声:"顾先生,这份文件..."随即像是被人捂住了嘴,戛然而止。
林夕的指尖瞬间变得冰凉:"你和谁在一起?"
短暂的沉默后,顾景辰轻声解释:"同事,我们在赶方案。"
这个回答太过完美,完美得令人不安。
林夕盯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一线月光,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电话两端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你那边很晚了吧?"顾景辰终于打破沉默,"早点休息,我明天...后天再联系你。"
"顾景辰。"林夕突然叫住他,"我们之间...没什么不能说的,对吗?"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还有顾景辰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当然。只是工作太忙了,别多想。"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远,像是在对旁边的人说话,"等一下,那个数据不对..."
通话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结束了。
林夕握着发烫的手机,感觉胸口像是压了一块石头。
她了解顾景辰的每一个小习惯——他紧张时会无意识地清嗓子,说谎时会过度解释。
而刚才,他两种表现都有。
客房门被轻轻推开,上官悦揉着眼睛探头进来:"我听到声音...怎么了?"
林夕把手机扔到床上,声音有些发抖:"顾景辰凌晨三点打电话,说想听听我的声音,背景里却有女人的声音。"
上官悦的睡意瞬间消散。
她快步走进来,身上酒红色的真丝睡袍在月光下像流动的血液:"等等,你说清楚。"
听完林夕的复述,上官悦的表情变得复杂。
她拉起林夕的手:"走,去厨房。这种时候需要酒精和碳水化合物。"
凌晨的厨房被暖黄色的灯光填满,上官悦从冰箱里拿出芝士蛋糕和半瓶剩下的红酒。
她动作利落地切了两大块蛋糕,又倒了满满两杯酒。
"先吃。"她把盘子推到林夕面前,"然后我们分析。"
甜腻的芝士蛋糕在林夕嘴里味同嚼蜡。
她机械地咀嚼着,脑海里全是那个模糊的女声。
顾景辰从不隐瞒工作伙伴,每次出差都会主动告诉她团队里有谁。这次却...
"有两种可能。"上官悦竖起两根手指,指甲上还残留着白天涂的红色甲油,"一,他真在加班,那女的就是普通同事。"
"二呢?"
"二..."上官悦抿了口酒,"他在撒谎。"
林夕的叉子当啷一声掉在盘子上。
她想起苏媛说的话,想起顾景辰电脑里那个加密文件,想起他提到冷夜枭时过于迅速的解释。
这些碎片像锋利的玻璃渣,慢慢拼凑成一幅她不愿看到的画面。
"我不该胡思乱想。"她强迫自己喝下一大口红酒,"顾景辰不是那种人。"
林夕想着顾景辰肯定有他不得已的原因
上官悦没有立即反驳,而是拿出手机飞快地打字。
几分钟后,她的手机亮了一下。
看完消息,她的表情更加凝重了。
"我刚问了冷夜枭的助理,说他这几天确实在S市。"上官悦把手机转向林夕,"但参加的不是什么行业峰会,而是私人行程。"
林夕感到一阵眩晕。
如果冷夜枭对上官悦撒谎,那顾景辰是否也在撒谎?
他们到底在隐瞒什么?
"我需要证据。"她突然说,"不能仅凭猜测就..."
上官悦按住她颤抖的手
林夕胃部一阵绞痛。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像侦探一样搜查自己丈夫的东西。
但那个女声和顾景辰反常的表现,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
"好。"最终她轻声答应,"明天去。"
两人沉默地吃完蛋糕,窗外的天色已经微微泛白。
上官悦突然笑了:"记得大学时吗?我们通宵赶设计作业,早上也是这样一起看日出。"
林夕点点头,眼眶突然发热。
那时的烦恼多么简单啊,不过是作业截止日期和不够用的颜料。
而现在,她们要面对的可能是婚姻的背叛和信任的崩塌。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上官悦揽住她的肩膀,"现在去睡会儿吧,中午我们去你家。"回到客房,林夕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拿起手机,发现顾景辰十分钟前发了条消息:「抱歉刚才临时有事。这几天项目有变,可能要多留一周。别担心,爱你。」
多留一周。
林夕盯着这四个字,感觉它们在屏幕上扭曲变形。
顾景辰从未单方面延长过出差时间,每次都会先和她商量。
更奇怪的是,他没有解释凌晨那通电话,也没有提及那个女声。
她回复了一个简单的「知道了」,然后把手机扔到一边。
窗外的天空渐渐亮起来,新的一天开始了,却可能是她和顾景辰关系的新篇章——充满猜疑和不确定性的篇章。
中午时分,林夕和上官悦回到了她和顾景辰的别墅。
推开门,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顾景辰惯用的那款木质香氛,阳台上她养的多肉植物,还有书架上两人在各地的合影。
这一切平常让她安心的细节,此刻却让她喉咙发紧。
"从哪儿开始?"上官悦轻声问。
林夕深吸一口气:"卧室吧。"
她径直走向衣帽间,顾景辰的那半边衣柜整齐地挂着西装和衬衫。
她一件件检查口袋,除了几张收据和干洗票,什么也没有。
床头柜抽屉里是他的手表盒、备用眼镜和几本商业杂志,同样毫无异常。
"书房查过了,没什么特别的。"上官悦从门口探头进来,"电脑不在,应该是带走了。"
林夕点点头,目光落在角落里的那个黑色行李箱上。
那是顾景辰常用的登机箱,出发前她明明看见他拎着它,现在怎么会在这里?
"等等..."她快步走过去,手指触到冰凉的拉链,"这个箱子应该被他带走了才对。"
箱子没上锁,林夕轻轻拉开。
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夹层微微鼓起。
她伸手进去,摸到一张对折的纸。
展开一看,是一张S市中心医院的挂号单,患者姓名一栏写着"梁安琪",就诊时间是两天后,科室是妇产科。
纸张在林夕手中微微颤抖。
梁安琪是谁?为什么顾景辰的箱子里会有陌生女性的医院挂号单?而且还是妇产科?
"这..."上官悦凑过来看,脸色瞬间变了,"会不会是同事的?他帮忙带过去?"
林夕机械地摇头,她努力地回想上辈子有没有这个叫梁安琪的人的出现
顾景辰的同事她都认识,没有叫这个名字的。
而且谁会麻烦出差的同事带医院挂号单?
除非...除非那个人对他很重要,重要到必须亲自陪同就诊。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她脑海中成形:顾景辰延长出差时间,是不是为了陪这个梁安琪去医院?
"先别下定论。"上官悦看出她的想法,急忙说,"也许只是重名,或者是亲戚..."
林夕突然想起什么,抓起手机搜索"S市 梁安琪"。几秒钟后,屏幕上出现一系列新闻链接——"梁氏集团千金梁安琪从海外归来","梁氏地产任命新副总裁",配图是一位优雅的年轻女性,在某个慈善晚宴上挽着男伴的手臂。
而那个男伴的侧影,像极了顾景辰。
林夕的眼前一阵发黑。
照片上的日期是三个月前,那时顾景辰确实去过S市,说是去见老同学。
现在看来,那个"老同学"很可能就是梁安琪。
"夕夕,呼吸。"上官悦按住她的肩膀,"这张照片太模糊了,不能确定就是顾景辰。"
但林夕已经听不进去了。
她机械地打开手机相册,翻到三个月前顾景辰出差时发给她的照片。
同样的日期,他发了一张S市天际线的照片,说是在酒店房间拍的。
而现在这张新闻照片的背景里,赫然是同一片天际线。
"他骗了我。"林夕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三个月前,他和这个女人在一起。"
上官悦还想说什么,林夕的手机突然响起。
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她勉强稳住声音接听。
"请问是林夕女士吗?"一个陌生的女声,"我是S市人民医院的护士,梁安琪小姐让我联系您..."
林夕的心跳骤然加速:"什么事?"
"梁小姐说,关于顾先生的事,她想当面和您解释。"护士的声音很礼貌,"您方便的话,可以来一趟S市吗?"
电话从林夕手中滑落。
她感到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梁安琪不仅知道她的存在,还有她的联系方式。
而顾景辰,她最信任的丈夫,到底隐瞒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