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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务的发展怎么又偏离轨道了? 第208章 时之冕

作者:川火融荣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05-16 22:34:20 来源:书海阁

此时此刻布洛尔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缩,前一秒的残像仍灼烧着他的视网膜——那些东西,那些本不该存在于认知中的东西,如山峦般巍峨的透明水母,悬浮在血海之上。

明明触须纤细如丝,优雅地舒展,却在每一寸看似柔软的凝胶状表皮下,嵌着无数细密的利齿,像被碾碎的玻璃渣,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寒芒。

可就在他眨眼的刹那,黑暗吞噬了一切。

不,不是黑暗吞噬了它们——是它们自己变成了黑色。

血海翻涌,粘稠的浪涛中突然窜出某种东西,像是植物,却又像是活物。

暗红色的藤蔓,不,更像是某种血管与荆棘的混合体,从猩红的海面疯狂生长,缠绕上那些巨大的触须。

水母的肢体挣扎着,却像是被某种更高位阶的力量压制,无法挣脱。

藤蔓蠕动着,像饥饿的寄生虫,将触须一寸寸染成深红。

然后,红色也开始异变。

那些被侵染的触须表面浮现出细小的凸起,像是一颗颗瘤状物,随后——爆裂。黑雾从裂口喷涌而出,如同无数细小的虫豸,迅速遮蔽了整个视野。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腐烂海藻的气味,布洛尔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的刺痛。

脚下传来异样的触感。

他低头,却什么都看不见。

但脚却能清晰地感知到——他踩着的不是地面,而是无数纠缠的锁链,每一节青铜环扣都覆盖着某种黏腻的薄膜,像是腐烂的鱼鳃,又像是被剥落的皮肤。

锁链在他脚下蠕动,发出湿漉漉的挤压声,仿佛他正踩在一具巨大生物的脊椎上,而它仍未完全死去。

锁链的缝隙间,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细小的、半透明的触须,从环扣之间探出,轻轻缠绕上他的脚踝。

它们没有温度,却带着某种诡异的吮吸感,像是饥饿的婴儿在试探着能否进食。

布洛尔停在原地,不敢移动,因为他突然意识到——

这些锁链,或许根本不是锁链。

而是某种更古老、更不可名状之物的……肠道?

黑暗没有尽头,只有漂浮在浓稠黑雾中的蓝色光点——它们根本不是光,而是无数只半透明的蓝眼水母,用发光的触须缠绕着锁链缓缓蠕动。

锁链环绕而成的“路”在呼吸。

每走七步,脚下就会传来沉闷的金属心跳。

那些盘结成"树"的锁链怪物开始渗出黏液,青铜表面浮现出血管状的猩红纹路。

有东西在模仿树的声音——枝丫断裂的脆响其实是锁链突然绷紧的颤音,树叶摩擦的沙沙声来自无数细小铁环的共振。

雾里传来锁链拖行的声音。

他回头时看见自己走过的路正在溶解,每一寸脚印里都长出细小的铜锈花苞。

那些"树"的顶端开始垂下绞索,套索末端的铁钩上挂着晶莹的水滴状物体——那是上千个缩小的人脑,在蓝色水母光的照射下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

锁链突然绞紧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

所有"树"都在同一时刻绽放,它们展开由锁链编织的树冠,每根链条末端都连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那些心脏表面覆盖着细密的铜绿,冠状动脉则化作锈红色的金属丝,随着脉搏发出风铃般的叮咚声。

水母群突然同时熄灭。

在绝对的黑暗里,他听见头顶传来锁链相互咬合的咔嗒声,像某种多足生物正在树冠间爬行。

当蓝光再次亮起时,所有悬挂的心脏都变成了空洞的鸟笼,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一只正在融化的蓝眼水母。

布洛尔没有停下。

他的脚步像是被某种无形的意志牵引着,一步、一步,踩在那些蠕动着的锁链上。

青铜环扣在他脚下发出湿黏的呻吟,仿佛每一步都在碾碎某种活物的骨骼。

锁链缠绕着他的小腿,冰冷而滑腻,像蛇,又像某种更古老的东西——它们轻柔地晃动着,不是束缚,而像是某种病态的依恋,仿佛早已认识他千年。

他不害怕。

相反,一种诡异的熟悉感从骨髓深处渗出,像是久别重逢,又像是……终于回到了应去之地。

然后,他看见了它。

棺椁。

巨大、沉重、古老得近乎狰狞,通体漆黑如夜蚀刻出的实体。

它静静地矗立在锁链之林的中央,仿佛自时间伊始便在此处等待。

棺椁表面没有纹路,没有雕饰,只有纯粹的、吞噬一切的暗色,像是连目光都会被它嚼碎吞咽。

肃杀之气如潮水般压来,空气骤然凝固。布洛尔的皮肤刺痛起来,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刀刃在刮擦他的毛孔。

突然——

风起。

狂暴的、裹挟着金属腥气的风从棺椁的方向席卷而来,锁链之林在风中尖啸,千万条锁链疯狂震颤,发出凄厉的呜咽,像是无数冤魂在同时哀哭。

黑雾被撕碎、驱散,布洛尔感到一阵短暂的轻松,仿佛有什么一直寄生在他肺里的东西被暂时抽离。可下一秒,他的血液冻结了。

那些捆绑棺椁的锁链——极暗的、比深渊更黑的锁链——在呼吸。

不,不是锁链在呼吸。

是棺椁。

每一次吐纳,锁链便随之收缩、蠕动,像缠绕在巨兽身上的血管。

整片锁链森林随之起伏,仿佛它们不过是这具棺椁延伸出的神经末梢。黑雾重新汇聚,却不是漫无目的地飘荡,而是如朝圣般向棺椁流淌,被它吞噬。

布洛尔听见一个声音。

"你回来了。"

那声音像一把生锈的钢针,缓慢地刺入布洛尔的脑髓。

不是从耳膜震动传来,而是直接在他的颅腔深处响起——仿佛说话者本就蛰伏在他的大脑褶皱里,此刻只是慵懒地翻了个身。

布洛尔的脚步猛然僵住。锁链在他脚下发出不满的蠕动声。

"你醒了..."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不确定该不该出声回应。

声音会惊扰这片诡异的宁静吗?

还是说沉默反而会更危险?

最终他选择了折中的方式——将话语含在舌尖,用气音轻轻吐出,像在安抚一个随时会暴起的梦游者。

(苍梧。是苍梧在说话。)

这个认知让他后颈的汗毛微微竖起。

那个栖息在他精神图景深处的存在,大多数时候都沉睡在悬崖之巅的棺椁里,安静得像一个被遗忘的隐喻。

布洛尔几乎要忘记祂的存在——如果不是那些悄然滋生的异常。

他想起自己精神图景里那些不合常理的造物:

悬崖边缘突然绽放的金色花朵,花瓣薄如蝉翼却泛着金属冷光;

银色的叶片背面镶嵌着细小的珍珠,叶脉是用蓝宝石碎片拼成的毛细血管;

甚至有一株藤蔓,枝条上结着会随他心跳频率变换颜色的琉璃果实。

当时他以为是图景的自然异变,直到某个晚上,记忆的碎片突然拼合——那只在猩红森林尽头,那个即将要消散最后寄居于他这里的那只奇异生物。

苍梧。

祂似乎把种子播撒在他的精神世界,像在荒原上标记领地的野兽。

"你怎么会来这里?"

苍梧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明显的倦意。

不是刚睡醒的迷糊,而是重伤者被强行拖出昏迷状态的虚弱。

布洛尔感到太阳穴突突跳动,有温热的液体从鼻腔滑落——是血。

祂的苏醒正在撕裂他的神经。

"我不知道。"

他小声回答,同时用袖子擦掉鼻血。锁链之森在他脚下发出窸窣的嘲笑声。

继续向前走时,他注意到棺椁上的黑色锁链正在渗血。

不是液体,而是某种半凝固的暗红色胶质,像稀释了的树胶般缓缓滴落。

每一滴"血"坠地后都会立刻长出细小的金花银叶,转瞬又被黑雾吞噬。

苍梧的叹息在他脑内掀起一场微型风暴:"停下...前面是..."

话未说完,布洛尔突然踢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看去,半埋在锁链中的是一块残缺的墓碑,上面刻着他自己的名字。

布洛尔对这些向来不在意,他继续走,可古怪的发现他怎么都走不到棺椁边上。

耳膜却突然震颤起来。

起初是遥远的嗡鸣,像是地底深处传来的机械心跳。

而后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重——那是巨大齿轮咬合的轰鸣,是发条拧到极致时金属的呻吟,是时光本身在表盘上碾过的沉重跫音。

他抬头,棺椁上方的黑雾如幕布般被无形之手掀开。

一座巨大的青铜表盘显露出来,悬浮在虚空中缓缓旋转。

表盘上没有数字,只有十二道扭曲的刻痕,像是被利爪硬生生撕扯出来的伤痕。

指针是两柄交错的长剑,剑刃上凝结着干涸的血锈。随着齿轮转动,剑尖划过之处,连空气都泛起涟漪般的皱纹。

"这是......"

疑问还未成形,布洛尔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正在发生变化。

原本晒成小麦色的皮肤褪去沧桑,变得如象牙般冷白细腻。

手指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本就修长的手指再度伸展,指甲泛出珍珠母贝的光泽,指腹浮现出星辰纹路——仿佛这双手生来就该执掌权柄,翻覆风云。

噼啪。

他的脊椎突然拉长,肩胛骨如羽翼般向后舒展。

剧痛来得突然而暴烈——像有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插进骨髓。

布洛尔猛地弓起身子,喉间挤出嘶哑的喘息。他的指骨最先发出脆响,指节像被无形的手一节节抻开,肌腱在皮肤下绷出清晰的纹路。

指甲缝里渗出细小的血珠,还未滴落就被皮肤吸收,化作妖异的红纹。

脊椎是下一个叛徒。

他听见自己背部传来竹节爆裂般的炸响,每一块椎骨都在疯狂增殖。

肌肉纤维被强行拉长,像湿牛皮在烈日下暴晒时发出的撕裂声。

肩胛骨如破茧的蝶翼般向后突起,将皮肤撑成半透明的薄膜,其下可见蓝紫色的血管如树根般虬结蔓延。膝盖骨突然错位。

布洛尔跪倒在锁链上,他清楚的听见自己下肢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大腿骨像遇水的藤蔓般野蛮生长,小腿胫骨表面浮现出螺旋状的金色纹路。脚掌骨骼重组时的疼痛最为尖锐,仿佛有人用钝刀将他的脚趾一根根剁碎又重塑。

疼痛在盆骨处达到巅峰。

他的髋关节像被液压机碾压般扭曲变形,盆腔内传来黏腻的水声,仿佛有新的器官正在成形。

肋骨一根接一根地断裂重生,新生的骨头上布满细密的星图刻痕。锁骨向两侧延展时,他清晰听见皮肤被撑开的"刺啦"声,像撕开一卷羊皮纸。

当疼痛蔓延至颅骨时,布洛尔终于发出惨叫。

他的下颌骨被无形之手掰开,牙齿一颗颗脱落,新生的犬齿闪烁着寒光。

颧骨如刀削般隆起,太阳穴凹陷处浮现出星辰状的血管网。最恐怖的是头盖骨的变化——有什么东西正在内部敲打天灵盖,每次撞击都让他的视神经迸发七彩光斑。

锁链趁机钻进他的伤口。

那些青铜环扣化作液态金属,顺着爆裂的毛细血管游走全身。

星光在骨髓里流淌,每一处新生的关节都被烙上星座印记。

当最后一块骨骼归位时,布洛尔呕出一大口带着星屑的血,血滴在半空就凝结成了红宝石。

疼痛戛然而止,仿佛刚才的酷刑只是幻觉。

但锁链上的人形汗渍和满地带血的牙齿,证明这场生长仪式真实存在过。

布洛尔不得不软倒在地,听着自己全身骨骼发出新生竹节拔高时的爆响。

疼痛与快感交织着冲刷神经,他看见自己投在地上的影子正在疯狂生长,轮廓逐渐变得锋利而优雅。

黑雾感应到蜕变,突然沸腾起来。它们如活物般缠绕上他新生的躯体,凝结成一件夜色织就的长袍。

袍角翻涌间,那些原本束缚着他的锁链突然软化,化作流淌的银河缠绕在袖口与衣襟,每一环锁扣都迸发出细碎的星光。

有冰凉的东西拂过后颈。

布洛尔伸手触碰,发现原本利落的短发不知何时已化作及腰的墨色瀑布。

发丝间游动着星砂般的微光,当他摇头时,那些光点便如萤火虫般四散飞舞。

最轻最柔的那缕星光在他头顶盘旋,最终凝结成一顶半透明的冠冕——它没有实体,只是由流动的星辉勾勒出荆棘与玫瑰交织的轮廓,却让整个锁链之森都为之震颤。

苍梧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时之冕......原来你真的是......"

表盘上的血色长剑突然加速旋转,齿轮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布洛尔感到有冰冷的金属触感贴上太阳穴——那是冠冕在具象化,星光正在他颅骨上烙下永恒的印记。

锁链之林集体跪伏,所有青铜环扣同时发出朝圣般的清鸣。棺椁的呼吸声与他的心跳逐渐同步,黑雾在他脚下铺成红毯。

布洛尔望向自己星光萦绕的双手,突然大步的走向棺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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