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龙 第一百三十六章 生民离乱

“祸潮消息散开来的时候，先走的是富家大户，他们堆在城门口，迫不及待地离开。”

“但比他们更先离开的，是仙门寮啊，乌仙人。”

“您能留下来，和杜鹃湾共进退，本官替杜鹃湾十五万三千生民，先谢过仙人大义。”

“但，乌仙人，那些逃跑的，是我杜鹃湾子民，这些船上的，更是我杜鹃湾子民。”

乌兰巴嘴唇微微一颤，想说些什么，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过了好半晌，他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个‘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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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

祸潮将至，海上刮起大风雨。

暴雨连打天地，雨停之后，乌云蔽日，黑压压一片看不出天亮没亮，天地闷热。

所有人都在仓惶逃窜，争先恐后从杜鹃湾离开。

李小元脚都走痛了的时候，遥遥就看见眼熟的队伍，她眼睛亮了亮，认出这是自己家的队伍。

领头的镖师认出了这灰扑扑的李家小姐，简单说了几句之后，叹了口气，把呆若木鸡的李小元送进了她父亲的马车里。

小姑娘之前和家人失散，这回能找回家里实在是雨师大人庇佑。

李父——李文的马车里已经满满当当坐了一车人，除了李文和他母亲之外，还有一对母女，李小元坐进来以后，马车里一下子就挤得密不透风。

这对母女，母亲玉心是李文的表妹，女儿程淑是玉心在外面和其他人生的孩子。

玉心父亲在之前一次祸斗侵袭中不幸殒命，玉心就来投靠表哥一家，一直住到现在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李老夫人端坐首座，旁边就是紧紧缩着的程淑，玉心夫人和李文面对面坐在马车边缘。

李小元进来之后，玉心夫人脸上浮现一个娇媚的笑，主动打招呼不说，还让出了一些位置，让李小元在身边挤了下去。

“阿爹，那个人·······那个人说，路上遇到了劫匪，阿娘和你们失散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小元只觉得自己恍在梦中，她记忆都已经有些模糊了，只记得自己好像被谁推了一把，人群慌乱，她很快就看不见自己家的马车了。

好不容易找到父亲，却被告知家里人在路上遇到了劫匪，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母亲更是不见了踪影。

护卫队伍的镖师说什么阿娘失陷，凶多吉少。

李小元只觉得自己大概还在做梦。

什么山匪？不是祸斗么？怎么会有山匪？

“谁让你那个好阿娘要死要活非得去找你！好好待在马车上，又岂会遇到这等祸事！”

李老太太横眉竖目，她对李夫人积怨已久，此时更是对李小元劈头盖脸一顿斥责，“一路上这么多车马，防着匪徒不说，还要防祸斗，不安生呆着，横生灾祸！你们娘俩儿都是一个模子的不识······”

“母亲！”李文皱了皱眉，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斯人已逝，留点口德！”

什么斯人已逝？

李小元只觉得头疼欲裂，她只觉得手脚疲惫，努力挤出一个微笑，看着李文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阿爹，你在说什么啊，阿娘·····阿娘怎么会斯人已逝呢？”

“那个镖师也只是说阿娘失陷而已啊，没有尸体，连人都没找到，哪里······哪里就斯人已逝呢？”

李小元根本说不出那个‘死’字，她只好跟着李文小心翼翼地反驳，“阿娘在哪里？我要去找阿娘！停车！停车！我要下车去找阿娘！”

她越说越激动，坐在她身边的玉心夫人紧紧抓着李小元的胳膊，不让她闹下去，“小元，我们都知道你不信，可······我们是看着你阿娘掉下马车，被那些匪徒包围了啊！那些匪徒杀人如麻，哪里会留人性命？你现在什么都找不到，你会死的！”

李小元回身，一个巴掌甩在了玉心夫人脸上，看着她迅速红肿起来的脸，再看到躲在角落里，脸上全是泪痕的程淑，一字一顿地说，“你们闭嘴！你们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说完，她转身就想跳下马车，一只大手揪住她的领子，一巴掌拍在了她的脸上，“清醒点了没有！”

李文咬着牙看着这个向来不乖顺的女儿，“怎么和你姑姑说话！”

“就算你阿娘没死，她已经进了匪寨，你去能有什么用！”

他揪着李小元的脖子，拉开马车上的帘子，让她看见马车外那慢慢行进的队伍，“你看看他们，这是杜鹃湾最好的镖局，你看看他们！连他们都无可奈何，连他们都不敢去找你阿娘，你去能干什么！你能干什么！”

“祸斗就要来了，你又能逃到哪里去！”

李小元的头被摁在窗户上，她看见走得不比蜗牛快多少的镖师们，她看见垂头丧气毫无斗志的男人们，她看见伤痕累累只能拄着长矛当拐杖的剑客，她看见丢盔弃甲，她看见辙乱旗靡，溃不成军。

看着看着，李小元眼泪就从眼眶里跑了出来，“阿娘没死！阿娘还在等我！阿娘没死！”

她咬着牙，只觉得浑身火烧一样疼，可又冷得要命，全身上下，冷得不住发抖，连牙齿都在打颤。

“我要去找阿娘！”

她在李文手下用力挣扎。

李文又一巴掌拍在了她的头上，看着她的眼神简直就是恨铁不成钢，“你阿娘死了！你听不懂么！死了！死了！”

他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你若还不承认，休怪我不认你这个女儿！”

玉心夫人把细软的手放在李文手上，柔声安慰，“表哥，何至于此，小元也只是一时无法接受罢了，还是个孩子，你别和她计较。”

“小元，你父亲也是为了你好，你现在下车，和找死有什么区别？乖乖地，睡一觉，很快就到家了，好么？”

李小元努力从李文的大掌之下扭过头，仇恨地看着玉心夫人，一口啐在了她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