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想之端 第268章 种马……？

会见结束，一切都很顺利，顺利得让赫莉娅这个倒霉蛋觉得有点不真实，颇有种被天上掉的馅饼砸晕的感觉。

阿黛尔似乎一直守在门口，等赫莉娅出来后，便准备送她回去。

嗯，不知道是护送，还是监视，以免她到处乱跑，发现一些不该发现的东西。

而且赫莉娅也发现了，这座塔楼的防卫远比他们在城门口所见还要森严，守卫是无处不在的，几乎是每五米就能看见一个，且都手持武器。

虽然她们全都穿着一样的衣服，但不同于塔楼外的其他人，她们都戴着面纱，而且应当是施有魔法，完全模糊了脸。

仅凭外表，压根分不清谁是谁。

就连阿黛尔这样类似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级别的人物，也必须出示通行令才能自由进出，只刷脸是不成的。

赫莉娅跟在阿黛尔身边，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但对方也没有阻拦，想来是知道记忆被抹除这件事，就算赫莉娅发现什么也无所谓，反正送出去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就很奇怪了，既然不防着外人，那这些守卫是用来防谁的，自己人吗？

还是说，这座塔楼其实就是一座监狱，里头管着什么可怕的东西，是为了保护外面的族人才布置了重重看守……？

就在这时，走廊的另一边走来了一支队伍，跟赫莉娅她们正好迎面撞上，阿黛尔跟对面领头的颔首致意，双方各自错开稍许给彼此让道，便继续前行了。

赫莉娅好奇地打量着她们，因为这支队伍中有几个人比其他人要多了一些装饰，她们戴着头纱，手里捧着花束，瞧着像是要去结婚一样，这让赫莉娅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而在她们之中，显然有个最特别的人，赫莉娅在看到对方时，对方也显然盯着她看了许久，视线遥遥相撞，都带着对彼此的好奇。

高挑纤细的体型，毫无起伏的胸，盈盈一握的腰肢……以及，突出的喉结。

是个男性。赫莉娅心下判断。

紧接着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打她进入北极乡后，就几乎没有看见过男性。

不管是城墙上的士兵，还是街边的商贩，田地里的劳作者，或是搬运货物的工人，几乎全都是女性。

这是除德塔莫利以外，她遇见的第二个雪地巫女一族中的男性。

对方同样穿着白裙戴着头纱，只是手里没有捧花，倒是脖子、手腕以及脚腕这几处地方缠着白色绸带，还系了标致漂亮的蝴蝶结。

这就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件被打包好了的礼物一样……

他所在的位置是队伍最中间，是被簇拥着前进的，等赫莉娅与他擦肩而过后，她发现对方还痴痴地盯着自己看，就像是看呆了一样。

赫莉娅对这样不加掩饰的视线感到不适，拧着眉目光凶恶地瞪回去，用眼神无声警告对方收回视线，可对方就好像没看见一样，依旧呆呆地盯着她。

即便二人之间距离逐渐拉远，远到他必须拧着脖子，可他还是盯着赫莉娅在看，甚至一度想停下脚步来，但被身边其他人或推搡或拉扯着，最终在周遭人的裹挟下消失在赫莉娅的视野之内。

赫莉娅收回视线，正想开口问阿黛尔那是怎么回事，就听见对方来了这么一句话：“贝莱依小姐也是风华正茂的美人呢。”

“谢……谢谢？”赫莉娅有些摸不着头脑。

怎么突然夸自己，都给她整不会了。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当初让布兰妮捏的时候，明明是捏成大帅哥来着的啊，难道是因为长发的缘故，所以显得漂亮而不是英俊了？

“贝莱依小姐可有婚配了？”

阿黛尔又来了这么一句，吓得恐婚恐育的赫莉娅直接原地弹射出去，并警惕地上下扫视对方。

别开玩笑了，这辈子最烦的几件事里，被催婚绝对排的上号！

阿黛尔见她反应这么大，连忙笑笑，安抚道：“只是好奇而已，如果你不方便的话，可以不用回答的。”

“毕竟贝莱依小姐长相漂亮，年轻又能干，想来很受男生欢迎。”

赫莉娅可是一点都没有被夸的好心情，她越看越觉得阿黛尔像是上门了解商品情况的中间商，准备包装包装就把她卖出去。

这人说好听点是媒婆，说难听点就是中介商。

她冷静思考了一下，不管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询问此事，自己都必须借此机会打消对方的念头，最好是能直接终结此类话题，以免之后又被追着问。

她真的烦这些事。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赫莉娅笑了笑，恢复冷静道，“我有一个老相好，虽然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但我们对彼此都挺满意的，我父亲也中意他。”

“等时机合适了，说不定就结婚了。”

说谎嘛，要有真有假才能让人信服。

阿黛尔稍微一愣，随即释然一笑，没错，赫莉娅明显能看出对方松了一口气，所以对方是很紧张自己没有婚配也没有对象吗……桥豆麻袋！

她忽的想起阿黛尔昨天跟卡斯珀说的那些话，因为北极乡里几乎都是女生，而卡斯珀长得又不错，为了防止族中人爱恋上他这个外乡人，所以委婉地表达了关他禁闭的意思。

而刚刚她又那么恰好地碰见了她们一族中稀罕的男性，对方还那么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阿黛尔该不会是担心她这个外乡人把人骗走吧？？？

奶奶滴！我又不是什么魅魔！这是操的哪门子心！

等回到暂住的小屋时，赫莉娅还在为这事无语，尤其是看到卡斯珀，不由得为二人相似的境遇而叹气。

卡斯珀见赫莉娅叹气，还以为是没谈拢，从书里抬起头来，“怎么了，不顺利吗？”

“没啊，很顺利。”赫莉娅一进屋就觉得热，开始脱外套，“顺利得都有些不合常理了。”

她将外套随便丢到一边的沙发上，看了眼屋内，“只有你吗，阿芙拉没回来？”

卡斯珀低下头继续翻看着手里的魔导书，回道：“你出门后没多久她也出去了，说是去打探消息，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赫莉娅默了默，随即似是想到什么，没忍住笑了两声。

见卡斯珀投来疑惑的目光，她握拳抵在嘴边，试图遮掩什么，但很明显什么也没遮掩住。

“你这样真的好像待在家里等丈夫回来的小媳妇儿啊哈哈。”

卡斯珀无语，卡斯珀幽幽瞪了她一眼，卡斯珀决定不再搭理她。

赫莉娅盘腿坐到卡斯珀对面，问：“怎么样，你在家里倒腾出什么来了吗？”

“哪有那么容易。”卡斯珀头也不抬道，“这里的魔法阵繁多复杂，层层嵌套叠加，几乎可以说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完全没有插手的缝隙，光是辨别有什么都要费不小功夫。”

赫莉娅闲着无聊，抬手拨弄着空气中活跃的元素粒子玩，玩着玩着，她隐隐发觉出一个问题来。

“你说这里的魔法阵特别多，那想来需要耗费的魔力也很多才是。”她捞了一把元素粒子在手里，又抛向卡斯珀的方向，“可你有没有发现，这里的自然元素力格外充裕？”

经赫莉娅这么一说，卡斯珀也意识到了其中问题所在。

北极乡内几乎处处是运行中的魔法阵，消耗的魔力量肯定也是无比巨大，正常来讲是需要吸收大量的自然元素力加以维持的，那此地的元素应该会相当匮乏才对，毕竟全都用在维持魔法阵运作上了。

但现实并非如此，这里的自然元素非常充裕也非常活跃，就好像没人用过一样，新鲜得很。

那……她们究竟是用的什么在维系北极乡的运转……？

“难不成这北极乡底下藏着魔晶石矿？”卡斯珀合理怀疑。

“或许，不仅仅只是魔晶石矿……？”

赫莉娅联想到德塔莫莉说的那句话，雪地巫女一族世世代代都要守在北极乡，这是她们的宿命，有没有种可能，这地底下藏了什么比魔晶石矿还要重要的东西，而她们一族则是背负着祖祖辈辈守护那个东西的使命，才会一直隐世而居，永远被困在这里。

赫莉娅立马从沙发上滚下来，跟青蛙一样大张着四肢趴在地上，一边脸紧紧贴在地板上，试图窥探地底之下的情况。

卡斯珀：……这样能听到才有鬼了……

可下一秒就见赫莉娅惊讶地抬起头看向他，激动地朝他招手，好像真发现了什么一样，“卡斯珀卡斯珀！快来快来！”

“什么……”卡斯珀虽然脸上有些不情愿，但身体还是动了起来，在赫莉娅旁边学着她的模样趴下去，侧耳倾听地底的动静。

可他什么也没听到，就算听到了，那也是屋外人走动发出的声响，还有壁炉里烧火的噼啪声。

卡斯珀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赫莉娅该不会是在耍他吧……

他正想说她别玩这种幼稚的把戏，可视线落在对方惊疑不定的脸时，却又有些搞不懂了。

“卡斯珀，你有听到吗？”赫莉娅见卡斯珀一脸茫然，还多少带点以为自己被戏弄了的愤怒，不确定问道。

卡斯珀见她的表情不像作假，推了推她的肩膀，示意让她给自己挪个位，“听到什么？你听到什么了？”

赫莉娅被推搡到一边，靠着沙发支着腿扣着下巴，思考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就是……很沉，很缓慢的，砰砰声。”

“有点像是……心跳声。”

可任凭卡斯珀怎么变换姿势，都没有听到赫莉娅所说的心跳声，不过当他尝试着放出魔力探向地底深处时，果不其然被一道厚厚的屏障给隔开了，这已然能说明地底下藏着东西。

卡斯珀下意识地做出跟赫莉娅一样的动作，支着腿靠着另一边沙发，一下一下挠着下巴思考。

“会不会是你听错了？应当不会是活物才对。”

赫莉娅也很想说可能是自己听错了，那不知为何，那该死的不祥预感雷达开始哔哔作响。

这让她不得不怀疑，这地下藏着的东西，该不会又跟她有关吧……就在两个人绞尽脑汁分析时，阿芙拉拎着一篮子美味小点心回来了，屋外的冷风卷着甜腻的味道涌入，成功钓得沙发后面两条鱼探出脑袋来。

“？”阿芙拉面露疑惑。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放着舒服柔软的沙发不坐，非要挤在地板上坐着聊天……

在两条鱼的注视下，她转身合上门，将沾了雪的外套还有围巾一件件脱下，而后才拎着喷香的点心走过去。

“怎么了吗？”她顺势坐在二人之间的空地，正好挨着壁炉，她也好烤火暖和。

赫莉娅没有回答，而是在篮子里翻了翻，挑出一个看起来就好吃的小面包往嘴里塞，含着吃的乌鲁乌鲁道：“你那边怎么样，探出来什么没？”

阿芙拉的神情霎时严肃起来，卡斯珀见状非常懂事地落下防窥屏障。

“这个村子简直是处处都透露着诡异。”阿芙拉如是评价说。

“你们应该也注意到了，这个村子几乎都是女人，对不对？”

赫莉娅点头。

卡斯珀因为没怎么出门，所以不太了解，只是认真听着。

“而且，这个村子几乎没有老人和小孩。”

“我说的老人，是指五六十岁的那种，小孩则是十岁以下的，我今天在外面晃了一天，一个老人小孩都没见到。”

“村里基本上都是二十到四十岁的女人，都是具备劳动力的青年，而且每个人都有工作，都要外出进行体力劳动。”

“我问她们为什么没有老人小孩，她们都还没有组建家庭吗，她们告诉我说……”

“男人，是需要等待分配的。”

赫莉娅＆卡斯珀：？？？

什么叫等待分配？？？

见二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表情，阿芙拉只觉得自己的分享欲在此刻达到了顶峰，也算是对得起她在外奔波一天脸都要笑烂了的辛苦了。

“村子里男人很少，属于是珍稀资源，是被娇养在最中间那座塔楼里，而每隔一段时间村里就会挑选出身体素质、年纪、外貌等各方面都比较优秀的一批女性，送进塔楼跟男性繁衍后代。”她道。

卡斯珀整个人都傻掉了，明明阿芙拉说的每个字他都听得懂，可为啥组合在一起他就无法理解了呢？

赫莉娅虽然也大为震撼，但可能是离谱的事情见多了，这会儿倒也很快就接受了。

“也就是说，其实这里的男人，就跟鸡群里的公鸡一样，只起到一个繁衍后代的作用……”赫莉娅喃喃道，“那不就是种马嘛！”

“但还是有一点说不通啊，就算村子里男人很少，但只要怀孕的女性足够多，生下来的孩子里总归会有男孩的，不可能说像现在这样，几乎全是女人。”

赫莉娅虽然生物学得不是很好，但基本常识还是有的，理论上而言，生男生女的比率基本上是一半一半，虽然最终性别取决于父亲，但没道理他一个儿子都生不出来。

而且这也无法解释为什么村里没有老人跟小孩。

“好像说是她们雪地巫女一族的秘术所致，生下来的孩子大多都是女孩。”阿芙拉对此也没打听到太多，毕竟事关族内秘术，她们不会多说的。

“而且你看，雪地巫女雪地巫女，她们一族的名字就说明了很多，如果不是女性占多数的话，为什么不叫雪地巫师或者别的呢？”

赫莉娅摸了摸下巴，“你说的有几分道理……”

“但我觉得，如果一个族群需要保证女性远多于男性的构成的话，说明女性对于维持族群生存有着不可取代的必要性。”

“或许，她们很多的秘术，是只能够为女性使用，所以才……嗯……吗？”

她想着想着脑筋又搅在一起了，急得直挠头，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这会儿怎么也想不明白啊。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雪地巫女这个族群，是一个女性占主导的群落，女性支配一切，掌握一切，而男人则成了附属品，成了温室里的娇花，需要依附于女性生存。

你别说，这还蛮有趣的，俨然是与外面的世界颠倒了过来啊。

卡斯珀较为艰难地理解完阿芙拉的那番话，此刻非常庆幸自己听了阿黛尔的话，老老实实待在屋子里没出去到处乱晃。

如果他被外面那些女人们盯上了，自己会不会被强行扣留关起来当种马啊……

想到这里，他脸都白了几分。

赫莉娅一看这小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无语地咂吧了一下嘴，并踹了他一脚。

“得了，你真把自己当成宝了，还幻想人家瞧上你。”

“你要真在这惹上什么情债，人家只会把你这个外乡人打一顿丢出去，谁让你嚯嚯人家好姑娘去了，挨打也是活该。”

“而且就北极乡这封闭程度，还有雪地巫女一族的神秘，你觉得她们会放心让你一个外乡人介入到她们之中去吗，省省心吧。”

“阿黛尔劝你不出去，是为着姑娘们好，才不是为了你呢，别自我意识过剩啊。”

卡斯珀的神色又一下子沉了下去，他幽幽地看向赫莉娅，问道：“赫莉娅，我怎么感觉你一直很讨厌我呢，怎么总是针对我……”“我明明什么都没说，你就说一大堆攻击我，让我一时分不清你究竟是讨厌我，还是说讨厌我的性别。”

赫莉娅也觉得自己刚刚情绪上头说得有点多，但这并不妨碍她继续讨厌那些自大自恋的狗男人们。

有的男的跟特么神经病一样的，总觉得自己魅力无限大，女的看他一眼就是在勾引他，就是被他迷住了，殊不知人家只是在好奇这世界上怎会有如此煞笔的存在而已。

她又踹了卡斯珀一脚，惹来对方更加幽怨的视线，“都说了要叫我贝莱依。”

“没讨厌你，只是情绪上来了而已，别在意，当我放屁就是了。”

阿芙拉见气氛有点僵，便主动把话题引到别处去，“贝莱依，你今天如何，跟她们谈话顺利吗？”

赫莉娅便把今天谈话的内容简单说了一下，在听到离开北极乡就会自动被抹除与之相关的记忆时，其余二人的神色都有些凝重。

“我从未听过有这样的魔法，感觉都已经脱离魔法的范围了……”阿芙拉道。

图拉法家族出了名的会的魔法多，堪称行走的魔法大全，伯拉希里、德拉蒙还有阿尔菲都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阿芙拉身为图拉法家族的一员，虽然说是女性，但会的魔法也绝对不少，连她都没听说过的魔法，看来是真的十分罕见。

“我一开始还不理解德塔莫利逃离北极乡得动机，但听完你打听到的消息，我一下子就懂了。”

“任凭谁也不愿意一辈子当种马活着吧，这样活着的他还能算个人吗，顶多就是个无情的交配机器。”

赫莉娅回想起前不久在塔楼偶遇的那个男人，这个时候才从对方的眼神里品出些许求救的意味在。

看那架势，莫不是真要去结婚了？只是一次性要同时跟很多个女人结婚，然后变成无情的撒种机器……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感觉这种做法不管对哪一方而言，都是一种强迫。

没有爱情的结合，只为了繁衍后代的配对，归根到底，就是对自由的束缚，是被奴役的体现。

她们把男性作为播种的机器，但那些被选中的女人难道就不是了吗，她们同样是孕育后代的工具。

二者都不过是为了所谓种族延续而牺牲自我的可怜人。

“握草，那我把德塔莫利送回来，他复活后岂不是……”想到这里，赫莉娅只觉得自己要完蛋。

这新仇加旧恨，感觉德塔莫利睁眼的那一天就会是她的死期。

“又是能复活族人，又是能抹除人的记忆，又是难解的寒毒，还能操控生出孩子的性别，搭建起能隔绝神明窥视的屏障……”

阿芙拉细数这短短两日自己了解到的关于雪地巫女一族的秘术，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样厉害的族群，为什么一直保持着神秘低调呢，又是为什么一直居于这荒凉的雪原之上，远离世俗，远离人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