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九世之泪雨流年 「番外」“梦”不可得（4）

大长老显然被亚瑟的反驳惊得够呛，握着珊瑚权杖的手背上，几道青筋像扭曲的蚯蚓般因用力而高高凸起。

他那混浊的眼珠滴溜溜一转，心里想着，自己奈何不了这个外人，难道还收拾不了族里的晚辈吗？

混浊的目光越过亚瑟，紧盯着梦瑶琴。

他压低声音，朝梦瑶琴伸出手，威胁道：“瑶琴，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是这件事被你父王母后知晓，你可免不了皮肉之苦。”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定会把此事添油加醋，歪曲成另一番模样。

大长老微微眯起眼睛，嘴角缓缓上扬，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我不，我不会再听你的话！”梦瑶琴愤怒地叫嚷着，音调陡然拔高，小脸涨得通红，双眼圆睁，眼中似要喷出火来，毫不畏惧地瞪向大长老。

“你……”大长老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反抗给震住在原地。

他气得甩起宽大的衣袖，猛地转身对着身后的二长老怒喝道：“你还愣在那儿干什么？还不快上前把她给我抓过来，我要向王上和王后上奏此事！”

二长老显然比大长老想得更为周全，却被大长老急得一脚狠狠踹在身上，“走啊你！王上对我向来言听计从，我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圣月殿外，看守的士兵看到来人，正打算偷偷溜进去给大长老通风报信。

可脚还没来得及迈出，几把冰刃便齐刷刷地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来人身份尊贵，位高权重，眼神凌厉地一转，这些平日里以大长老马首是瞻的墙头草，瞬间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那人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圣月殿，站在众人身后，眼中透着彻骨的寒意，目光直直地定格在大长老那张气得暴跳如雷的脸上。

她缓缓鼓起掌来，一边走一边说道：“大长老好大的威风，连我父王都得对你言听计从。”

这声音稚嫩却又带着几分威严，一出口，大长老顿时慌了神。

他扑通一声跪下，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手指着身后的亚瑟和梦瑶琴，添油加醋地歪曲事实：“长公主明鉴啊。我奉王上之命，一心调教二公主，想让她成为像您一样的楷模。”

“可二公主实在太不懂事，小小年纪就和外男私会，我这不过是在尽教育之责啊。”大长老说着说着，竟然声泪俱下。

梦瑶琴一听，急忙站了出来，焦急地说道：“大姐，我没有做过这种事！”她还想继续辩解，却冷不丁被姐姐扫了一眼，瞬间闭上了嘴。

梦瑶凌收回目光，不紧不慢地举起手，手腕轻轻发力，做了一个向前的手势。

身后的侍卫立刻心领神会，朝着梦瑶琴的方向走去。

大长老跪在地上，眼睛偷偷瞥向一旁，与身后的二长老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暗自得意笑着。

“大姐你……”梦瑶琴一边往后退，一边惊恐地说道。

这时，一股劲风从她身侧呼啸而过，亚瑟再一次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她身前。

他刚要向梦瑶凌解释，却见原本朝着他们走来的侍卫，突然一个转身，反扣住了大长老的肩膀。

“长公主，这是何意啊！”大长老拼命挣扎着，然而他越是挣扎，前来压制他的侍卫就越多。

梦瑶凌缓缓抬起鱼尾，“啪”的一声，狠狠地扇在了大长老脸上。

她双手交叉叠在身前，面无表情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娜迦私底下的勾当。通敌叛国，残害王族，就凭这些，你死上几次都不为过。”

“拖出去，斩首示众，挂在城门。”

大长老还在佯装无辜，声音颤抖着哀求：“长公主，我真的没有做过这些事啊，都是有人在背后挑唆我啊！”

梦瑶凌充耳不闻，只是抬手示意，侍卫们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将大长老连同他的跟班们一起拖了下去。

这一系列变故发生得太过突然，别说是梦瑶琴，就连亚瑟都觉得难以置信。

“大姐，你这是……”梦瑶琴揉了揉后颈，对梦瑶凌的举动感到十分迷茫。

“他早就和娜迦有往来，父王一直任由他在宫里肆意妄为，就是在等他闯出大祸，好让我来处置。”梦瑶凌一通解释，可眼神却始终不敢正视自己的二妹。

梦瑶琴倒是听得清清楚楚，她先是一愣，随后冷笑了几声，望向远方的眼神渐渐变得空洞，失去了焦点，双臂无力地耷拉在身体两侧，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是啊，连父王都不爱我，所以才把我当成一枚棋子。”

梦瑶凌在一旁沉默不语，未被看见的另一只手，指甲嵌入掌心。

这是父王的决定，她无力抗拒。

“很好，很好。”

梦瑶琴突然感到无比失望，她淡淡地扫了一眼不敢直视自己的姐姐，又看了看这座曾经在她心中无比圣洁的宫殿。

她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充满了虚假，简直烂透了。

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梦瑶琴猛地一个转身，刹那间便消失在了原地。“瑶琴！”亚瑟心急如焚，不假思索地想要追上去，却被梦瑶凌伸手拦住。

他满心焦急，刚要质问梦瑶凌，却在下一秒，对方递过来的一样东西，却让他瞬间震惊得愣在原地。

只见梦瑶凌手中，握着一朵尚未绽放的樱花花蕾。

那花蕾小巧玲珑，花瓣紧紧簇拥在一起。

她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花交到亚瑟手中，随后毅然转身离去。

亚瑟呆呆地停留在原地，周围的景象如同梦幻泡影，逐渐消融。

直到这时，他才恍然惊觉，这场奇妙的相遇，不过是他内心深处的臆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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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瑶琴独自坐在海底的礁石上，周围斑斓的珊瑚礁此刻在她眼中也失去了色彩。

身旁的小丑鱼如往常一样，围绕在她身边欢快地游来游去，可平日那些灵动的身影，今日却只让她徒增烦闷。

若是平日，她定会满心欢喜地加入这场与鱼儿们的嬉戏。

然而今日，她却着实没有这样的心情。

小丑鱼似乎也察觉到了她情绪的低落，原本灵动活泼的它们，此刻也不敢再轻易靠近，只是默默地退回到后方的珊瑚礁中。

“走吧走吧，都走吧！我梦瑶琴不需要你们！”

她满心的郁结无处宣泄，淡蓝色的鱼尾在水中胡乱地拍打着，顿时搅起一片浑浊的沙尘。

几声轻轻的咳嗽声传来，梦瑶琴身形一顿，抬手迅速擦掉脸上的泪水，这才缓缓转过身去。

不知何时，亚瑟已静静地站在她身后，正眉眼含笑地看着她，那目光中满是温柔与关切。

“亚瑟，你怎么来了？”

梦瑶琴脑海中突然浮现大长老之前诋毁她的那些话，心中不禁担忧亚瑟会因此用异样的眼光看她，于是胆怯地低下了头。

亚瑟微微半蹲下来，轻柔地牵过梦瑶琴的手，将那朵未开的樱花花蕾递到她的面前。

“这是什么呀？”梦瑶琴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光亮，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微翘起。

“这是樱花花蕾，是来自陆地上的花。”亚瑟微笑着耐心解释，随后顺势在梦瑶琴身旁坐下。

梦瑶琴似乎一下子就被这朵花蕾吸引住了，她从未见过如此新奇的事物，此刻正垂着眼眸，专注而又陶醉地欣赏着。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头对着亚瑟轻声说道：“谢谢你啊，亚瑟。”

“瑶琴，今天发生的那些事，你别太往心里去。”

亚瑟不合时宜地提起此事，梦瑶琴瞬间又被拉回到方才的低落情绪中。

她下意识地将手中的樱花花蕾紧紧护住，干笑了几声，说道：“没关系的，我能理解父王的做法。反正我心大，过几天就忘记了。”

嘴上说着理解，可眼里却一片光明都没有半分。

金发少年此刻一阵心酸，梦瑶琴眼里的苦涩，是化不开的伤痛，全落在他的眼里。

“你真的是心大吗？”

“真的过几天就会忘记吗？”

“瑶琴，委屈是要说出来的，不是藏在心里自己骗自己的。”

他的三连问，问住了掩饰心事的梦瑶琴。

两双同色系的眼睛，都在瞬间看向对方。

在那一抹蓝色的世界里，看到不一样的表达。

梦瑶琴颇为震惊，蓝眸在眼眶里微微颤抖，她哑着声音，话音还未言出口，眼泪先替她言说，道尽所有的心酸。

她细声呜咽着，泪像止不住的洪水一样，全部倾泻而出。

亚瑟主动上前，抱住了梦瑶琴。

那声声的泣雨，响彻在他的耳边。

手一下一下拍着梦瑶琴的背部，将他的小心思通过举动言明。

相拥着的两人，小丑鱼会记得，珊瑚礁会记得，海水会将记忆传播到远处的洋流中。

梦瑶琴紧握的那朵花蕾，悄悄在手心里，完全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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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前，亚瑟发布出的那道消息，震惊了整个社会，连在外地出差的唐晓翼都打来电话，询问着亚瑟到底怎么了？

梦瑶凌揉着眉心，跟唐晓翼解释着来龙去脉：“事情就是这样，我也没想到亚瑟会做出这种举动。”

看着平板上的新闻头条，【船王亚瑟发布新婚信息，新娘居然是已故之人！】

【大西洋船王亚瑟居然给自己举办冥婚，简直是深情第一人！】

本以为唐晓翼会不赞同亚瑟的做法，可令她没想到的事情真的很多，唐晓翼的回答居然是他理解亚瑟的心理。

她当场一愣，随后也联想到自己那六年里，何尝又不是一样偏执，自己比亚瑟又能正常到哪里去？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那我先去看看亚瑟怎么样。”

梦瑶凌挂断电话，出了门，转而走向亚瑟的房间。

刚到亚瑟门前，他就看见墨多多带着尧婷婷，鬼鬼祟祟躲在院外，眼睛时不时往里面瞟。

“多多、婷婷，你们在做什么？”

她的突然出现，导致偷窥的两人瞬间转过身来，显然是被吓到了。“原来是瑶凌姐姐啊，吓得我。”墨多多安抚着自己的小心脏。

一旁的尧婷婷倒是稳定，朝着她招了招手，眼神示意她看向里面。

梦瑶凌带着满心好奇，眼睛凑到门前，通过门缝看清院里的环境。

只见亚瑟趴在窗边的桌面上，呼吸平缓，嘴角还微微翘起，像是做了一场很美的梦。

而在窗的外边，则是一棵高大的樱花树。

樱花盛开，无数的花瓣开在树上，也落在地上。

“瑶凌姐姐，那棵树来的时候，分明满是绿叶，怎么才过一个晚上，就开出那么多花了？”

“对啊，是不是灵异事件啊？”墨多多摸着自己的手臂，他感觉好像有一股冷风将他吹得透心凉。

他当然没有感觉到冷，故意这样子说，是想要提醒梦瑶凌。

“多多，怎么可能是灵异事情，分明是……”尧婷婷才说一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赶紧止住了话题。

梦瑶凌知道这两个孩子想要表达什么，她其实也希望，是梦瑶琴回来看亚瑟了。

可她试过，怎么也招不来梦瑶琴的魂魄，连轮回书上，都显示梦瑶琴早已死去。

“我们走吧，亚瑟喝醉酒估计得要今晚才能醒过来。”梦瑶凌提议道。

墨多多和尧婷婷本就是来看望亚瑟的，听梦瑶凌一说，只好今晚再来。

三人离开亚瑟的院子，一阵微风便习习而来，将院里落地的樱花吹散开来。

树上脱落的花瓣，也跟着风飘在亚瑟的身上，金黄色的发丝上，点缀着几瓣粉色的小花。

一双透明的手想要将花拿开，可她拿不到人间的东西，只好作罢。

她蹲在旁边，依稀可辨那双天蓝的眼眸，温柔地注视在亚瑟的身上。

世间最毒的仇恨，是有缘无分。

可她仍执念着一线生机，寄于这棵花树里。

我会陪你很久，这不是我想，是我会。

——亚瑟、梦瑶琴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