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梦中戏 ◎夏日蝉鸣

【一】

九月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在柏油路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林夏拖着行李箱，站在青城一中的校门口，深吸一口气。

这是她转学的第一天。

"同学，需要帮忙吗？"一个清朗的男声在身后响起。林夏回头，看到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生，他逆光站着，轮廓被镀上一层金边。

"谢谢，我自己可以..."话音未落，行李箱的轮子突然卡住，林夏一个踉跄。

男生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小心。"他的手掌温暖干燥，带着淡淡的薄荷香。

"我是高二（3）班的顾言，"他自然地接过行李箱，"你是转学生吧？我带你去教务处。"

林夏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肩头跳跃。蝉鸣声此起彼伏，像是为这个夏天谱写的一首序曲。

"到了。"顾言停下脚步，转身对她微笑，"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林夏。"她轻声说。

"林夏..."顾言重复了一遍，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夏天的林，夏天的夏。"

那一刻，林夏感觉心跳漏了一拍。

办理完手续，林夏发现顾言还在门口等她。

"走吧，我带你去教室。"他说，"顺便告诉你，我是你的同桌。"

林夏愣住了："这么巧？"

"不是巧合，"顾言眨眨眼，"我特意跟老师申请的。"

教室里，阳光正好。林夏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顾言在课本上写下两个人的名字。他的字迹清秀有力，林夏和顾言并排而立，像是一对天生就该在一起的词语。

"林夏，"顾言突然凑近，压低声音说，"你知道吗？你转来的消息，我一个月前就知道了。"

林夏惊讶地转头，对上他含笑的眼眸。

"因为..."他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我是你小时候的邻居，那个总跟在你身后的小胖子。"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林夏想起那个总是给她带糖果的男孩，想起搬家那天他红着眼眶说"一定要再见"。

"原来是你..."她喃喃道。

顾言从书包里掏出一颗水果糖，放在她桌上："答应你的，每天一颗糖，我存了十年。"

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喧嚣，像是在为这场重逢欢呼。林夏剥开糖纸，甜蜜在舌尖绽放。她看着顾言的侧脸，突然觉得这个夏天，一定会很特别。

【二】

开学第一周，林夏就发现顾言是个神奇的存在。

他是年级第一，却从不参加任何补习班；他是学生会主席，却总能在自习课偷偷溜去天台画画；他看似温和有礼，却在篮球场上锋芒毕露。

"顾言，这道题..."午休时间，林夏咬着笔头，盯着数学试卷发呆。

顾言凑过来看题，他的发梢轻轻扫过林夏的脸颊，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林夏感觉耳朵有些发烫。

"这里要用辅助线，"顾言拿起铅笔，在草稿纸上画了几笔，"你看，这样就形成了一个相似三角形..."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在纸上移动时像在跳舞。林夏却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只觉得他的声音忽远忽近。

"懂了吗？"顾言转头问。

林夏慌乱地点头，却发现顾言的目光落在她的草稿本上。那里画满了乱七八糟的涂鸦，全是顾言的侧脸。

空气突然安静。

"画得不错，"顾言轻笑，"就是鼻子画得太挺了，我哪有这么帅。"

林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放学后，林夏值日打扫卫生。教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夕阳的余晖洒在课桌上，将一切都染成金色。

"林夏。"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她抬头，看到顾言倚在门框上，手里拿着两个甜筒。

"请你吃冰淇淋，"他走过来，"就当是...肖像权的费用？"

林夏红着脸接过甜筒，巧克力味的，是她最喜欢的口味。

"其实..."顾言舔了舔自己的香草冰淇淋，"我也画过你。"

他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素描本，翻开其中一页。纸上是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正在认真写作业。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给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这是...我？"林夏惊讶地睁大眼睛。

"嗯，"顾言的声音很轻，"从你转学来的第一天就开始画了。"

教室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夕阳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在一起。

"林夏，"顾言突然说，"周末要不要去看电影？"

"啊？"

"就当是...模特费？"他眨眨眼，"我画了你这么多张，总得请客吧。"

林夏忍不住笑了："好。"

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响亮，像是在为这场约会欢呼。顾言看着林夏的笑容，悄悄在素描本上又画了一笔——这次是她微红的脸颊，和嘴角藏不住的甜蜜。

【三】

周六早上，林夏在衣柜前纠结了整整一个小时。

"这件太幼稚...这件太正式...这件..."她对着镜子比划着，最后选了一条浅蓝色的连衣裙。到电影院时，顾言已经等在门口。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却比平时更加耀眼。

"等很久了吗？"林夏小跑过去。

"刚到，"顾言递给她一杯奶茶，"温的，半糖。"

林夏惊讶地发现，这正是她平时最爱的口味。顾言总是这样，细心到让人心动。

电影是部爱情片，剧情老套却浪漫。黑暗中，林夏能感觉到顾言的气息，近在咫尺。当男女主角接吻时，她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突然，手背传来温热的触感。顾言的手轻轻覆在她的手上，指尖微微颤抖。

林夏没有躲开。

电影散场后，两人漫步在街头。夕阳将天空染成粉紫色，微风拂过，带来淡淡的花香。

"林夏，"顾言突然停下脚步，"其实我..."

"小心！"一声惊呼打断了他的话。

林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顾言拉入怀中。一辆自行车擦肩而过，骑手连连道歉。

"没事吧？"顾言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林夏这才发现自己被他紧紧抱着，脸颊贴着他的胸膛，能听见他急促的心跳。

"我...我没事。"她小声说，却没有挣脱。

顾言也没有松手。

路灯适时亮起，暖黄色的光晕笼罩着两人。远处传来街头艺人的吉他声，唱着温柔的情歌。

"林夏，"顾言低下头，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我喜欢你。"

林夏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那里倒映着路灯的光，像是撒了一把星星。

"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了，"他继续说，"小时候是，现在也是。"

林夏感觉眼眶有些发热。她踮起脚尖，在顾言耳边轻声说："我也是。"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街边的梧桐树沙沙作响，像是在为这场告白鼓掌。顾言收紧手臂，将林夏拥入怀中。

"那..."他的声音带着笑意，"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

林夏埋在他胸前，轻轻点头。

夜色渐深，两人的影子在路灯下交织。顾言牵着林夏的手，十指相扣。

"对了，"他突然想起什么，"明天要不要去游乐园？"

"约会吗？"

"不，"顾言眨眨眼，"是去收集素材。我得画一张新的素描——我的女朋友在摩天轮上的样子。"

林夏笑着捶他："你画得够多了！"

"不够，"顾言认真地说，"我要画一辈子。"

【四】

周一早晨，林夏刚进教室就发现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便当盒。

"早安，女朋友。"顾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夏打开便当，里面是心形的煎蛋和切成小兔子形状的苹果。

"你做的？"她惊讶地问。

顾言摸摸鼻子："练习了好几次才成功。"他的手指上还贴着创可贴。

林夏心里暖暖的，夹起一块煎蛋："很好吃。"

"那以后每天都给你做。"顾言笑着说。

然而甜蜜的校园生活很快遇到了挑战。

"林夏，"班主任在午休时叫住她，"你和顾言最近走得很近啊。"

林夏心里一紧。

"你们都是好学生，老师不反对你们互相帮助，"班主任推了推眼镜，"但是要注意分寸。"

与此同时，顾言也被年级主任叫去谈话。

"你是学生会主席，要以身作则，"主任严肃地说，"早恋会影响学习，也会给其他同学带来不好的影响。"

放学后，两人在天台见面。

"怎么办？"林夏靠在栏杆上，"要不我们..."

"不要说不在一起的话，"顾言打断她，"我有办法。"

第二天，顾言在班会上提出了"学习互助小组"的计划。

"我们可以组织一对一的学习帮扶，"他站在讲台上，目光扫过全班，"比如我和林夏同学就可以互相帮助，我教她数学，她教我英语。"

班主任赞许地点头。

就这样，他们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学习。图书馆里，顾言认真地为林夏讲解数学题；操场上，林夏帮顾言练习英语口语。

期中考试，两人的成绩都进步了。

"看来早恋也不全是坏事嘛。"年级主任看着成绩单，难得地开了个玩笑。

然而新的挑战接踵而至。

"林夏，"班花苏晴在洗手间拦住她，"你知道顾言有多优秀吗？他以后是要去清华北大的，你配得上他吗？"

林夏握紧拳头："我会努力的。"

"努力？"苏晴冷笑，"你转学来的成绩只是中等，再怎么努力也追不上顾言。"

那天晚上，林夏躲在被窝里哭了。第二天，她开始躲着顾言。

"林夏，"午休时，顾言在楼梯间拦住她，"为什么躲我？"

林夏低着头："我觉得...我配不上你。"

顾言叹了口气，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素描本。里面全是林夏的画像：认真做题的她，吃冰淇淋的她，微笑的她...

"你看，"他指着最近的一张，"这是你教我英语时的样子。你知道吗？你认真的时候特别美。"林夏抬头，看到顾言眼中闪烁的星光。

"不要在意别人怎么说，"他轻声说，"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

夕阳西下，两人的影子在走廊上拉得很长。林夏靠在顾言肩上，感觉心里暖暖的。

"对了，"顾言突然说，"周末要不要去看星星？"

"约会吗？"

"不，"他眨眨眼，"是去收集新的素材。我要画一张我的女朋友在星空下的样子。"

林夏笑着捶他："你画得够多了！"

"不够，"顾言认真地说，"我要画一辈子。"

【五】

高三的生活像按了快进键，转眼就到了冬天。

"林夏，你的志愿填哪里？"课间，好友小美凑过来问。

林夏看着桌上的志愿表，犹豫不决。她的成绩已经稳定在年级前五十，但离顾言的清华北大还有距离。

"我想去北京。"她轻声说。

"为了顾言？"小美挑眉，"可是..."

"不只是为了他，"林夏打断她，"我也想看看更大的世界。"

放学后，顾言带她去了天台。寒风凛冽，他却只穿了件薄外套。

"冷吗？"他脱下围巾给林夏系上。

林夏摇头："你才是，穿这么少。"

顾言笑了笑，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保温杯："给你煮了姜茶。"

林夏捧着温暖的杯子，心里却有些酸涩："顾言，如果...如果我没考上北京的学校..."

"那就我去找你，"顾言毫不犹豫地说，"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可是你的梦想..."

"我的梦想就是你，"顾言握住她的手，"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梦想成真。"

林夏的眼眶湿润了。她靠在顾言肩上，看着远处的夕阳。

"我会努力的，"她轻声说，"为了我们的未来。"

从那天起，林夏开始了疯狂的学习。每天清晨五点起床背单词，午休时间刷题，晚上复习到深夜。

顾言心疼她，却也知道这是她必须走的路。他默默地陪在身边，给她讲题，帮她整理笔记，在她疲惫时递上一杯热牛奶。

"休息一下吧，"某天深夜，顾言在图书馆找到还在刷题的林夏，"你已经很努力了。"

林夏摇头："还不够。"

顾言叹了口气，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素描本。最新的一页上，是林夏趴在桌上睡着的模样。

"你看，"他指着画说，"这是我最喜欢的你。不是因为你的成绩，而是因为你为了梦想努力的样子。"

林夏看着画，突然哭了。

"傻瓜，"顾言轻轻擦去她的眼泪，"不管结果如何，你都是我的骄傲。"

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模拟考，林夏考进了年级前二十。

"恭喜，"顾言在成绩单上画了个小爱心，"我的女朋友真棒。"

林夏笑着捶他："还不是多亏了你。"

"那要不要奖励我？"顾言眨眨眼。

"什么奖励？"

"高考后，和我一起去旅行吧，"他说，"就我们两个人。"

林夏红着脸点头。

高考那天，顾言在校门口等林夏。他穿着红色的T恤，上面画着加油的字样。

"别紧张，"他握住林夏的手，"就像平时一样。"

林夏深吸一口气："嗯。"

铃声响起，两人走向各自的考场。转身的瞬间，顾言突然说："林夏，等我们考上大学，我要画一张新的素描。"

"什么素描？"

"我们的未来，"他笑着说，"有你有我，有我们的家。"

林夏感觉心跳加速。她看着顾言的背影，默默在心里说：我一定会追上你的。

【六】

高考结束的那个夏天，阳光格外灿烂。

"准备好了吗？"顾言背着双肩包，站在林夏家门口。

林夏拖着行李箱，兴奋地点头。这是他们第一次单独旅行，目的地是海边小镇。

火车上，林夏靠在顾言肩上睡着了。顾言轻轻拿出素描本，画下她安静的睡颜。

"画得真好。"邻座的老奶奶笑着说。

顾言有些不好意思："她是我女朋友。"

"年轻真好啊，"老奶奶感慨，"要好好珍惜。"

到达小镇时已是傍晚。海风拂面，带着咸湿的气息。

"看！"林夏指着远处的落日，"好美。"

夕阳将海面染成金色，波光粼粼。顾言看着林夏被晚霞映红的脸颊，突然单膝跪地。

"你...你干什么？"林夏吓了一跳。

顾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林夏，虽然我们现在还不能结婚，但是..."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银戒，"我想和你约定未来。"

林夏捂住嘴，眼泪夺眶而出。

"等我们大学毕业，就结婚好不好？"顾言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会一直画你，画我们的孩子，画我们的家..."

"好。"林夏哽咽着点头。

顾言将戒指戴在她手上，尺寸刚刚好。林夏也为他戴上另一枚，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第二天清晨，林夏被手机铃声吵醒。是班主任。

"林夏，恭喜你！"班主任的声音充满喜悦，"你考上北大了！"

林夏愣住了："真...真的吗？"

"千真万确！顾言也考上了清华，你们..."

后面的话林夏已经听不清了。她冲出房间，看到顾言正在阳台上画画。

"顾言！"她扑进他怀里，"我考上了！我们都在北京！"

顾言放下画笔，紧紧抱住她："我就知道你可以。"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海鸥在远处盘旋。顾言的素描本摊开在桌上，最新的一页上画着两个小人，手牵着手站在北大和清华的校门前。

"这是我们的未来，"顾言轻声说，"从今天开始，我们要一起创造新的回忆。"

林夏靠在他肩上，看着远处的海平面。她知道，这只是他们故事的开始。未来的路还很长，但有顾言在身边，她什么都不怕。

"对了，"顾言突然说，"我还有个惊喜给你。"

他从包里掏出一本厚厚的素描本。翻开第一页，是小时候的林夏，扎着羊角辫，笑得灿烂。

"这是..."林夏惊讶地翻看，每一页都是她，从童年到现在的点点滴滴。

"我存了十年的素材，"顾言笑着说，"现在终于可以送给你了。"

林夏感动得说不出话。她踮起脚尖，在顾言唇上轻轻一吻。

海风拂过，带来远方的呼唤。两个年轻的身影依偎在一起，像一幅最美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