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漫过头顶那刻,我以为自己会像被按进深海里般窒息。
可真正的黑暗降临后,最先涌上来的不是恐惧,是刺骨的冷。
那冷意顺着后颈的汗毛往骨头里钻,我听见湛瑶倒抽了口凉气,她的手还攥着我的手腕,皮肤凉得像块冰。
"咳——"周校长的咳嗽声突然变得粗重,像是喉咙里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
我摸黑去扶他,指尖刚碰到他胳膊,就被一层黏腻的东西硌了下。
借着手心挂坠那点幽光一照,心猛地沉了——周校长的校服袖子正在渗血,布料边缘像被硫酸腐蚀过似的翻卷着,露出下面红肿的皮肤。
"雾...有腐蚀性。"吴警察的声音发颤,他举着警棍的手在抖,警棍表面已经出现了细密的裂痕,"刚才我用警棍挥了两下,雾气沾上去就开始咬金属。"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背,不知何时已经起了成片的小红疹,像被无数蚂蚁啃过。
更糟糕的是,胸口发闷,像是有人坐在我心脏上,每呼吸一次都要费老大劲。
挂坠的温度又开始升了,烫得掌心发麻,可那点暖根本压不住从脚底往上窜的寒意。
"晨子,试着集中精神。"湛瑶的手突然按在我后颈,她的指尖在发抖,语气却稳得像块压舱石,"雾气在吞噬生命力,你刚才是不是觉得使不上劲?"
我猛地反应过来——刚才想扶周校长时,明明用了全力,可手臂却软得像根面条。
林宇的手电筒灭了不是没电,是雾气在吸能量!
"校长,您之前说过的'锁灵阵'..."湛瑶突然提高声音,"当年建实验楼时,老校工说地基下埋着镇邪的东西,是不是和这雾有关?"
周校长吸了口气,咳嗽声里带着点恍然:"对...对!
二十年前翻修操场,挖出过半块残碑,上面刻着'雾起于渊,止于本命'。
当时我年轻,只当是封建迷信,后来残碑被文物局收走了..."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小郭,你挂坠上的纹路,像不像碑上的刻痕?"
我猛地把挂坠拽出来——这是奶奶临终前塞给我的,说是祖传的"保命符"。
金色纹路在黑雾里流动得更快了,像活了一样,沿着我的血管往胳膊上爬。
"能量源!"湛瑶突然拽了拽我,"雾气流动的方向不对,它们在往某个点聚集。
晨子,跟着挂坠的光走!"
我低头,发现挂坠的光斑正缓缓移动,在地面投下一道淡金色的影子。
吴警察摸出备用手电筒,可刚打开就滋啦滋啦响,光束歪歪扭扭地照在地上——地面的青石板缝里,竟有细碎的荧光在闪烁,像被揉碎的星星,连成一条若隐若现的线。
"跟着光走。"我握紧挂坠,感觉有股热流从掌心往全身窜,刚才发软的胳膊突然有了力气。
林宇抹了把脸上的汗,他的脸颊上不知何时多了道红痕,正渗着血:"我在前头探路,你们跟着。"
我们像瞎子摸象似的挪了大概二十米,雾气突然稀薄了些。
借着挂坠的光,我看见前面有个凸起的石台,台上立着块半人高的黑色水晶。
那水晶表面坑坑洼洼,像被无数双手抓挠过,正"咕嘟咕嘟"往外冒黑雾,活像个不停吐着毒芯的蛇头。
"是它!"周校长的声音发颤,"当年残碑上的图,就是这个形状!"
吴警察抄起警棍就要砸,湛瑶突然拦住他:"等等!
水晶在吸收雾气,也在储存能量。
直接砸可能会爆炸!"她盯着挂坠,眼睛亮得吓人,"晨子,你的挂坠在发烫,说明和它有共鸣。
试试用挂坠碰水晶!"
我喉咙发紧,可手比脑子快。
挂坠刚贴上水晶表面,"嗡"的一声,整座实验楼都在晃。
黑色水晶突然泛起血红色的纹路,像血管在皮下暴起。
我感觉有根针扎进太阳穴,疼得差点栽倒——无数画面往脑子里涌:穿旗袍的女人在哭,学生们尖叫着往楼下跑,血顺着楼梯往下淌...
"郭晨!"湛瑶的喊声把我拽回现实。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和水晶黏在一起了,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挂坠的金色纹路疯狂流动,像在和水晶的红光对抗。
"撑住!"林宇冲过来抱住我后腰,吴警察抄起警棍砸向水晶底座。"咔嚓"一声,石屑飞溅,水晶晃了晃,黑雾的涌出速度慢了些。
周校长不知道从哪摸出把钥匙,用力捅进水晶和石台的缝隙里:"这是老校工给我的,说关键时刻能开'镇灵锁'!"
钥匙刚插进去,水晶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
我感觉掌心一烫,挂坠"轰"地炸开团金光,直接穿透了水晶。"咔嚓——"黑色水晶从中间裂开,黑雾像被抽干了似的往裂缝里钻。
等最后一缕雾气消失时,水晶已经碎成了渣,地上只留一滩黑褐色的黏液。
"呼...呼..."林宇瘫坐在地上,捂着发疼的肩膀。吴警察的警棍断成两截,周校长的钥匙断在石缝里,湛瑶的刘海被烧了一撮,发梢还在冒烟。
可我们谁都没顾上这些——
眼前的地面裂开了道深渊。
说是深渊,其实更像道被撕开的伤疤。
裂缝足有两米宽,深不见底,里面飘着淡绿色的雾气,偶尔传来类似野兽的咆哮。
裂缝周围的青石板在往下陷,能听见钢筋断裂的"咔咔"声。
我蹲下去摸了摸裂缝边缘,石头凉得惊人,指尖刚碰上去就起了层白霜。
"这是...地脉?"周校长的声音轻得像片纸,"当年建学校时,地质队说地下有暗河,可勘探队下去后...就没上来过。"
湛瑶蹲在裂缝边,捡起块碎石扔进去。
我们竖着耳朵等了十秒,二十秒...始终没听见落地的声响。
林宇扯了扯我袖子,喉结动了动:"晨子,你觉不觉得...这裂缝在变大?"
我抬头,发现裂缝边缘的石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两边退。
吴警察掏出对讲机,可频道里只有刺啦刺啦的杂音。
周校长摸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无服务"。
风突然大了起来,带着股腥甜的味道。
深渊里的咆哮声更近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往上爬。
"走。"湛瑶突然站起来,拍了拍裤腿的灰,"先离开裂缝范围。
晨子,你扶校长;老吴,你和林宇注意脚下。"她转身时,我看见她耳后有道血痕,应该是刚才被水晶碎片划的,可她像没知觉似的,"不管下面是什么...我们总要弄清楚。"
我们倒退着往回走,每一步都不敢停。
裂缝里的绿雾越冒越多,沾在鞋上就化不开,像团甩不掉的烂泥。
等退到实验楼门口时,我回头看了眼——
深渊还在那儿,像只永远合不上的眼睛,正盯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