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井底那截还在滴血的铁链,碎玉在掌心跳得发烫,像块烧红的炭。
王教授的笑声还在耳边晃荡,混着钟楼第七声钟响,震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湛瑶的手指还扣在我腕上,她掌心的冷汗顺着我的血管往上爬,让我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走。"她突然拽了我一把,声音比平时低了两度,"回地下室。"
我们顺着梯子往上爬时,林宇正守在井口。
这小子今晚练了八组挥刀,胳膊上的肌肉还绷得像铁条,见我们上来,立刻把战术刀往腰后一别:"井里什么情况?"
"三根铁链全断了。"我抹了把脸上的冷汗,碎玉的热度透过皮肤往骨头里钻,"王教授说'它们要出来了'。"
林宇的喉结动了动,月光照在他刀鞘的磨痕上——那是上周和"触须怪"缠斗时留下的。
吴警察不知什么时候从阴影里走出来,警服肩章被夜风吹得翻卷,手里还攥着半凉的浓茶:"我刚和局里通了话,校东墙的监控全黑了,保安说听见类似婴儿哭的动静。"
地下室的灯泡在头顶晃,墙上贴着湛瑶画的校园地形图,用红笔圈着钟楼、废弃实验室、下水道入口。
我们四个挤在折叠桌前,湛瑶把逃生路线的三角纸摊开,又压上张新画的战术图,铅笔尖在"母体"可能出现的位置戳出个小坑。
"晨哥的状态变了。"她抬眼时,镜片后的目光像把刀,"碎玉的力量在他体内扎根了,刚才在井下,我能感觉到你挥钢管时带起的风里有咒文的震颤——这是之前没有的。"
我下意识摸了摸手背上的碎玉,那玩意儿现在不烫了,倒像块活物似的轻轻脉动。
林宇把战术刀往桌上一立,刀刃映着灯光:"这是好事啊?
能多砍两个怪物。"
"是好事,也是变数。"湛瑶抽出张写满公式的纸,"母体的力量和锁链数量直接相关。
原本七根锁链断了三根,它们的活动范围从地下三层扩展到地表;但晨哥的力量突破,相当于我们这边多了个'移动咒文干扰源'。"她指尖划过地形图上的钟楼,"之前的策略是让我用符咒封门,林宇牵制外围怪物,吴叔带警力守住出口,晨哥主攻母体核心——现在得改。"
吴警察把茶杯往桌上一墩:"怎么改?"
"晨哥的干扰源能削弱母体的咒文,所以他应该直接插核心区。"湛瑶的铅笔在钟楼位置画了个箭头,"林宇别牵制了,跟在晨哥后面清杂兵;我负责在核心区周围布三重符咒网,防止母体召唤新怪物;吴叔的警力分成两组,一组守出口,一组带着强光手电在校园主干道巡逻——母体的触须怕强光,之前试过的。"
林宇摸着刀鞘笑:"这分工带劲,我早就想跟晨哥正面刚了。"
"但有风险。"湛瑶突然把战术图翻过来,背面密密麻麻写着"风险点","晨哥的力量不稳定,刚才在井下他捏碎了半块青砖——如果对战时收不住力,可能误伤队友;林宇的刀鞘是桃木做的,只能防低级怪物,遇到母体分身可能扛不住;吴叔的警力里有三个新人,上周演练时信号弹都打偏了。"
地下室的灯泡"滋啦"闪了下。
我捏了捏拳头,碎玉在皮肤下一跳,指节骨发出轻响:"力量的事我能控制,今晚加练。"
"我刀鞘换黑驴蹄子的。"林宇立刻扯下刀鞘,"上次在老坟头捡的,还没试过。"
吴警察摸出烟盒又放下,到底没点:"新人我带,今晚加训信号弹。"
模拟演练是在废弃操场进行的。
林宇用绳子绑了堆破布当"杂兵",湛瑶在中间立了根涂满黑狗血的柱子当"母体核心"。
我攥着钢管站在起点,碎玉在掌心发烫,能清晰听见林宇的脚步声、湛瑶翻符咒的脆响、吴警察吹哨的尾音。
"开始!"
我冲出去的瞬间,碎玉突然灼烧起来,钢管挥出的风卷得周围的破布乱飞。
林宇的战术刀几乎擦着我胳膊刺向"杂兵",但我速度太快,他扑了个空——这是第一个问题:配合节奏没跟上。
第二回合,湛瑶在"核心区"周围撒了糯米。
我刻意放慢速度,等林宇的刀砍到第三个"杂兵"时,才跟着冲过去。
钢管砸在"核心柱"上,"咔"的一声,柱子裂成两截——但碎玉的力量涌得太急,我收势时撞翻了湛瑶的符咒桌,朱砂瓶摔在地上,红得刺眼。
"力量收放的问题。"湛瑶蹲下来捡符咒,发梢扫过地面的朱砂,"你刚才用了七分力,但碎玉的加持让实际输出到了十分。"她抬头时,镜片上沾了点朱砂,像道血痕,"得找个方法,让你感知力量的边界。"
我们试了三次。
第三次,我咬着牙在挥钢管的瞬间默念"停",碎玉的热度竟真的弱了两分。
林宇的刀终于能和我同频,吴警察的信号弹也准确落在"杂兵群"里,强光让破布"噼啪"作响——像真的在燃烧。"可以了。"湛瑶把最后张符咒贴在"核心柱"残桩上,"虽然还有小问题,但比三天前强太多。"
林宇踹了脚地上的破布:"这策略要是上战场,能砍母体半条命。"
吴警察看了眼手表,凌晨两点:"我去看看警力准备得怎样。"他推开门,风卷着落叶灌进来,吹得墙上的战术图哗啦响。
就在这时,地下室的门被敲响了。
不是敲门声,是指甲刮门的声音,"吱——啦——"像某种带倒刺的东西在磨门板。
林宇立刻抄起刀,我挡在湛瑶前面,碎玉又开始发烫。
门开的瞬间,穿黑风衣的郑神秘人挤了进来。
他的围巾缠到了下巴,只露出双青黑的眼睛:"母体在召'引魂幡'。"他扔来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画着面飘着长发的旗子,"它们要把今晚所有在场的活物当祭品——包括你们。"
地下室的灯泡突然灭了。
黑暗里,我听见湛瑶抽气的声音,林宇的刀出鞘声,郑神秘人的围巾摩擦声。
碎玉在掌心烧得厉害,我借着它的红光,看见纸上的引魂幡正慢慢渗出血色,像活过来了。
"什么时候?"湛瑶的声音很稳。
"子时三刻。"郑神秘人转身要走,又停在门口,"你们的策略很好,但引魂幡能混淆五感——到时候,你们看见的队友,可能不是真的。"
门"砰"地关上了。
林宇打亮手电,光束里飘着灰尘。
湛瑶捏着那张纸,指节发白:"得改策略。"她抬头看我,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吓人,"晨哥,你明天去查查引魂幡的弱点......"
我盯着她手里的纸,碎玉的红光在纸上投下阴影,像面正在展开的旗子。
风从门缝钻进来,吹得战术图哗啦啦响,上面用红笔圈着的"决战时间",正对着窗外渐白的天色——子时三刻,就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