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闭合的轰鸣震得我耳膜发疼,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腐臭的风裹着潮湿的土腥气灌进鼻腔,我下意识抬手捂住口鼻,镇纸在掌心压出一道红痕——这是之前在旧图书馆捡的青铜镇纸,雕着残缺的饕餮纹,后来发现能克制阴物,成了我最趁手的家伙。
"小心脚下。"湛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的呼吸还带着急促的颤音。
我这才注意到地面铺着青石板,缝隙里渗着黑褐色的液体,凑近了看,像是凝固的血。
墙角立着几尊半人高的青铜灯台,灯油泛着幽蓝的光,把四周照得像浸在墨水里。
正前方的墙上刻满符文,暗红的线条爬满砖缝,我盯着看了两秒,眼前突然闪过张老师扭曲的脸——他之前就是用这种符文引动阴火的。
"这些是锁魂阵的残纹。"湛瑶摸出随身携带的罗盘,青铜指针疯狂旋转,"祭师应该用这里的活物做过祭品。"她的指尖划过墙面,符文突然泛起紫光,像被泼了热油的皮肤般滋滋作响。
林宇立刻握紧战术刀挡在她身前,刀身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这小子最近在健身房加练,说要"能多扛两刀",现在倒真派上用场了。
吴警察掏出手电筒扫向密室深处,光束扫过的瞬间,我看见正中央有个直径两米的圆形法阵,用碎骨和黑晶铺成,边缘堆着半腐烂的布偶,有的还沾着褪色的校徽。"那应该是控制中枢。"我喉咙发紧,想起张老师临死前说的"阴火和棺材里的东西融为一体","《镇邪典》残卷可能在法阵中心的暗格里。"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震颤起来。
青石板缝里渗出汩汩黑血,像是地底有什么东西在撕咬。
林宇的战术刀"当啷"磕在墙上——他的手在抖,但很快又握紧了刀柄。
吴警察把配枪上了膛,子弹卡入弹巢的脆响在密室里格外清晰。
"退后!"湛瑶突然拽住我的胳膊。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墙根的阴影里爬出个东西:皮肤像被剥了一半的死猪,露出下面蠕动的白蛆,原本应该是人脸的地方长着三只泛绿的眼睛,其中一只正对着我们缓缓转动。
更恶心的是它的喉咙,那里裂开条缝隙,露出半截带血的舌头,尖端分叉,滴着黏液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滋啦"的腐蚀声。
"是饲魂兽。"湛瑶的指甲掐进我手背,"用活人魂魄养的阴物,张老师之前在实验室养的那些小的,应该是这东西的崽子。"
话音刚落,四面八方的阴影里都爬出了类似的怪物。
有的长着尖锐的骨刺,有的四肢反折成诡异的角度,最边上那个甚至拖着半截肠子,肠子里还挂着带血的校牌——是上个月失踪的高二(3)班王浩,我记得他校服第二颗纽扣是蓝色的。
"郭晨!"林宇的战术刀砍中最近的饲魂兽,金属刺入腐肉的闷响让我胃里翻涌。
那怪物吃痛,三只眼睛同时瞪圆,张开满是利齿的嘴咬向林宇手腕。
我冲过去用镇纸砸它后脑勺,青铜饕餮纹刚碰到它皮肤,怪物突然发出尖啸,腐肉簌簌掉落,露出下面白森森的骨架。
"镇纸有效!"我大喊。
吴警察立刻抄起电棍冲上来,电棍劈在骨架上,火星四溅。
那怪物被电得缩成一团,骨架咔咔断裂。
湛瑶趁机从背包里摸出黄符,指尖咬破按在符上:"离火破阴!"黄符腾地烧起来,她甩手扔向怪物,火焰裹着黑烟,瞬间把那东西烧得连渣都不剩。
但更多的怪物涌了过来。
我看见刚才被林宇砍伤的饲魂兽又爬了起来,断肢处渗出黑血,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它们被法阵控制着!"湛瑶边画符边喊,罗盘指针已经转成了模糊的影子,"必须破坏中央的阵眼,不然杀不完!"
我转头看向法阵,离我们大概还有二十米,但中间挤满了饲魂兽。
最前面的那只突然跃起,张开双臂要扑湛瑶——它背后的校服还没完全腐烂,肩章上"学生会"的刺绣还能看清,是前主席周明,他上个月说要"调查图书馆异响",之后就再没出现过。
"滚开!"我红着眼冲过去,镇纸狠狠砸在它胸口。
这次怪物没再愈合,而是发出更凄厉的尖叫,胸口出现个焦黑的洞,露出里面跳动的灰影——是周明的魂魄,被阴火裹着,正拼命往法阵方向钻。
"它们的本体是被囚禁的魂魄!"湛瑶突然抓住我的手腕,"阴火在炼化它们,所以才会不死。
破坏法阵,就能让魂魄解脱,也能断了怪物的源!"
林宇砍翻两只扑过来的怪物,战术刀上沾着黑血:"我开路!"他抹了把脸上的汗,刀光划出银弧,逼退左侧的怪物群。
吴警察用枪托砸开右边的怪物,电棍交替使用:"小郭,你带湛瑶冲!"
我攥紧镇纸,护着湛瑶往法阵跑。
怪物们像疯了一样涌过来,有只从背后扑来,我侧身避开,镇纸反手砸中它的脑袋——这次没等它愈合,我直接把镇纸捅进它眼眶,灰影"咻"地窜向法阵,怪物瞬间瘫成一堆腐肉。"快到了!"湛瑶的声音里带着颤音。
法阵就在眼前,骨堆里嵌着块发黑的玉牌,应该就是阵眼。
我刚要抬脚跨进去,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冷笑。
"想破坏阵眼?晚了。"
我浑身的血都凉了。
张老师的声音,带着他惯常的沙哑。
转头的瞬间,我看见他站在阴影里,眼镜不知何时扶正了,脸上的皱纹不见了,皮肤白得像纸。
他手里攥着块黑鳞——是吴警察之前捡的那块,此刻正泛着幽光,和他的瞳孔一个颜色。
"你们以为杀了我?"他举起黑鳞,"祭师大人的鳞片,能勾魂续命。"他的指甲突然变长,刺破掌心,黑血滴在青石板上,"尝尝真正的饲魂兽吧——"
地面剧烈震动,法阵突然泛起红光。
所有怪物的动作都顿了顿,接着发出更疯狂的嘶吼。
我看见周明的魂魄不再往法阵钻,反而凝成更清晰的人形,脸上带着怨毒的笑,指甲长得像钢针。
"郭晨!"林宇被两只怪物缠住,战术刀差点脱手。
吴警察的电棍闪了两下,突然熄灭——黑鳞的光扫过,所有电子设备都失灵了。
湛瑶拽住我胳膊,指向法阵中央的暗格:"残卷就在那里!"她的手在抖,但眼睛亮得惊人,"破坏阵眼,拿到残卷,我们还有机会!"
我深吸口气,镇纸在掌心发烫。
怪物们的嘶吼混着张老师的笑声,在密室里炸成一片。
我护着湛瑶,林宇和吴警察在左右开道,我们一步步向法阵靠近。
血滴在青石板上,和黑褐色的旧血混在一起,像朵正在盛开的恶之花。
法阵的红光越来越亮,照得我们的影子扭曲变形。
我听见背后传来布料撕裂的声音,知道是张老师在催动更厉害的阴物。
但此刻我只能盯着眼前的骨堆,盯着那块发黑的玉牌——只要砸了它,只要拿到残卷,或许就能揭开所有秘密。
怪物的爪牙擦过我的后背,剧痛让我咬碎了舌尖。
咸腥的血涌进喉咙,我却笑了。
从小到大,我最怕的就是黑夜里的怪声,怕床底有手,怕衣柜里有眼睛。
但现在我才明白,真正的恐怖不是这些,而是你爱的人被拖进深渊,而你只能握着块破镇纸,硬着头皮往上冲。
"就快到了。"我对湛瑶说,也对自己说。
法阵的红光映在她脸上,她的睫毛上还沾着汗,却笑得像从前解出数学题时那样。
林宇的战术刀砍断最后一只怪物的胳膊,吴警察用枪托砸碎挡路的骨堆。
我们的影子重叠在一起,离法阵中央的暗格,只剩三步。
身后传来张老师的尖叫,混着某种更古老、更冰冷的嘶吼。
我知道,真正的噩梦,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