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喉咙发紧,盯着楼梯间那团黑雾里的半张脸。
张老师的金丝眼镜裂了道缝,左边镜片掉在地上,露出的左眼泛着幽绿的光,像某种夜行兽的瞳孔。
地脉的哭声突然拔高,像有人用指甲刮过黑板,我后槽牙跟着发酸,苏悦攥着我手腕的手几乎要把骨头捏碎。
"跑?"林宇喘着粗气抹了把脸,他右肩还在渗血——半小时前那只白虫怪物扑过来时,他替苏悦挡了一爪。
现在地砖裂缝里爬出的黑虫正往他伤口上爬,他猛地甩动胳膊,黑虫被甩在墙上,滋滋腐蚀出个焦黑的洞。
"跑不了。"湛瑶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她不知何时摸出把瑞士军刀,刀刃在掌心压出红印,"地脉被封死了,这栋旧教学楼现在是个棺材。"她抬下巴指向楼梯间,黑雾里那只爪子又伸了半尺,指甲上的血珠滴在地上,溅起的不是血花,是黑色的烟雾。
张老师的笑声滚出来,像石子滚过碎玻璃:"郭晨,你总说我是好老师。"他歪着头,右边脸还保持着往日的温和,左边却在剥落,露出下面青灰色的腐肉,"现在信了?
你们这些小崽子,不过是我养在坛子里的蛊。"
话音未落,黑雾突然炸开。
我看见无数黑点裹着风刃劈过来,像暴雨里的钢针。"蹲下!"我拽着苏悦往旁边扑,后背撞在消防栓上,疼得眼前发黑。
林宇反应慢了半拍,左肩被划开道口子,血珠子喷在墙上,那些黑虫闻着味疯了似的往他伤口钻。
吴警察举着警棍去挡,警棍瞬间被腐蚀出蜂窝状的窟窿,他骂了句脏话,反手抽出腰间的辣椒喷雾——但张老师根本不是人,喷雾喷在黑雾上,只激起几缕青烟。
"湛瑶!"我喊她的名字,余光瞥见她正贴着墙根移动,目光扫过走廊尽头的消防栓。
那里有块瓷砖颜色不对,是新换的——上周我和她检查旧楼时,她用指甲盖敲过,说里面是空的。
"法阵!"她突然喊,手指抠住瓷砖缝隙,"张老师的能量源在地下,旧楼地基里埋着聚阴阵!"瓷砖被她掰下来,露出后面刻满符文的青石板,"这些地砖都是阵眼,刚才黑虫爬过的地方......"她用刀尖刮开地上的黏液,青石板上立刻显出暗红的纹路,"黏液在激活阵纹!"
林宇咬着牙扯下衣角裹住伤口:"那怎么办?砸了这些破石头?"
"没用。"湛瑶的刀尖在青石板上划出火星,"主阵眼在楼梯间正下方,得下去。"她指向楼梯间,那里黑雾已经凝成实体——张老师的身体完全显形了,下半身是条覆盖黑鳞的蛇尾,正拍打着地面,震得天花板墙皮簌簌往下掉。
他胸口嵌着块菱形黑玉,表面浮着血丝,"看他心口的玉,那是阵眼核心。"
吴警察抹了把脸上的血:"我去引开他!"
"不行。"我按住他肩膀,"你伤得比林宇重。"我盯着张老师蛇尾扫过的痕迹,地面被腐蚀出深沟,"我和林宇上,你们三个找机会下去破坏主阵。"
苏悦突然松开我的手,从包里摸出个玻璃罐——里面是她上周在实验室偷的酒精,"我跟湛瑶去!
赵记者......"她看向缩在墙角的赵记者,他正举着相机疯狂按快门,"你拍够了没?"
赵记者手指顿了顿,把相机塞进怀里:"破坏阵眼这种事......能上头条吧?"他扯下领带缠住流血的手腕,"算我一个。"
张老师的蛇尾再次甩过来,我拽着林宇往旁边滚,蛇尾擦着我后背扫过,校服瞬间被腐蚀出个大洞,皮肤火辣辣地疼。
林宇抄起旁边的灭火器砸过去,金属罐撞在张老师胸口的黑玉上,迸出刺目的火星——那玉纹丝没动,反而更亮了。
"没用的。"张老师咧开嘴,尖牙上挂着涎水,"这玉吸了二十年地脉怨气,你们这些小崽子......"他蛇尾猛地缠住林宇的腿,把人提起来甩向墙,"连给我塞牙缝都不够!"
"林宇!"我扑过去,可蛇尾抽得太快,林宇撞在墙上又摔下来,额头磕在碎裂的地砖上,血顺着脸颊流进眼睛里。
我摸到脚边有截钢筋——应该是之前维修留下的,攥紧了冲张老师的蛇尾扎过去。
钢筋刺进黑鳞的瞬间,发出烤肉般的滋啦声,张老师痛吼一声,蛇尾松开林宇,甩着我撞在消防栓上。
"郭晨!"湛瑶的声音穿透轰鸣,我看见她和苏悦、赵记者正往楼梯间跑,张老师的黑雾追在她们身后。
我咬着牙爬起来,钢筋还攥在手里,上面沾着墨绿色的血——原来这怪物也会疼。
"来啊!"我扯开嗓子喊,用钢筋敲了敲地面,"冲我来!"
张老师的蛇尾再次扫过来,这次我没躲,迎着蛇尾冲过去,钢筋狠狠扎进他心口的黑玉。"咔嚓"一声,玉表面裂开道细纹,张老师的吼声震得窗户玻璃全碎了。
他爪子掐住我的脖子,指甲刺进皮肤,我能看见他瞳孔里的疯狂——那根本不是人的眼神,是被怨气侵蚀到骨子里的恶鬼。"就这点......"我喘着气,血沫子喷在他脸上,"就这点本事?"
他的爪子突然收紧,我眼前发黑,听见苏悦的尖叫:"找到了!
在楼梯下面!"接着是重物砸地的闷响,赵记者喊:"这石头怎么砸不碎?"湛瑶的声音冷静得可怕:"用酒精,浇在符文上!"
张老师的手劲松了些,我趁机踹他膝盖——虽然他没有膝盖,蛇尾却因为吃痛缩了缩。
我瞥见楼梯间里,湛瑶正把酒精倒在青石板上,苏悦举着打火机的手在抖,赵记者拿着相机拍个不停。
"烧!"湛瑶喊。
火苗腾地窜起来,青石板上的符文被烧得发红,张老师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胸口的黑玉裂纹更深了。
他松开我,蛇尾疯狂拍打地面,震得整栋楼都在晃。
我踉跄着扑向林宇,他还在昏迷,额头的血把校服前襟都浸透了。
"成功了?"苏悦从楼梯间跑出来,脸上沾着黑灰,"阵眼......"
"没。"湛瑶跟着出来,她发梢在冒烟,"主阵眼被黑玉护着,火只能烧到表层。"她看向张老师,他正捂着胸口的黑玉,蛇尾扫过的地方又爬出更多黑虫,"他在恢复,而且......"她皱起眉,"地脉的哭声变了,像是......有东西在往上顶。"
张老师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癫狂:"以为烧了阵眼就能赢?"他胸口的黑玉突然迸出红光,裂纹开始愈合,"这玉连地脉都能吸,你们烧的那点火......"他蛇尾一摆,把湛瑶扫到墙上,"不过是给我挠痒痒!"
我扑过去接住湛瑶,她的后腰撞在我胳膊上,疼得我倒抽冷气。
林宇这时醒了,捂着额头坐起来:"操......这老东西怎么跟打不死似的?"
张老师的蛇尾再次缠上我的腰,这次他没甩我,而是慢慢收紧。
我能听见肋骨发出的呻吟,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
湛瑶在我怀里挣扎,苏悦举着剩下的酒精瓶冲过来,赵记者举着相机挡在她前面——虽然不知道能挡什么。
"郭晨......"湛瑶的声音像游丝,"地脉最深处的东西......可能不止他一个。"
张老师的脸凑近我,腐肉的臭味熏得我想吐:"想知道为什么你们总查不到真相?"他的尖牙几乎要戳到我鼻尖,"因为真正的幕后......"
"砰!"
一声枪响。
张老师的蛇尾猛地松开,他转头看向楼梯间方向——吴警察举着枪,手抖得厉害,子弹打偏了,擦着他耳朵飞过去。
但就是这一秒的分神,我挣脱出来,拽着湛瑶滚到林宇身边。
"走!"林宇抹了把脸上的血,抄起那截钢筋,"我挡着,你们去楼梯间!"
张老师的蛇尾再次扫过来,林宇迎了上去。
钢筋刺进蛇尾的瞬间,他吼得像头受伤的野兽:"郭晨!
带她们走!"
我咬着牙拽起湛瑶和苏悦,赵记者扶着吴警察,我们跌跌撞撞往楼梯间跑。
身后传来林宇的闷哼,还有张老师的咆哮。
楼梯间里的青石板还在冒烟,我看见石板中央有个洞,黑黢黢的,像只睁着的眼睛。
"跳?"苏悦盯着洞口,声音发颤。
"必须跳。"湛瑶擦了擦嘴角的血,"主阵眼在地下二层,张老师的能量......"
"嗷——!"
身后传来林宇的惨叫。
我回头,看见张老师的爪子刺穿了他的腹部,血正顺着指尖往下滴。
林宇的钢筋掉在地上,滚到我脚边。
"林宇!"苏悦想冲回去,被我拽住。
"他撑不了多久。"湛瑶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但她的手很稳,"郭晨,你相信我吗?"
我看着林宇被举起来,张老师的尖牙咬向他的脖子。
眼泪突然涌出来,我狠狠抹了把脸:"信。"
"跳下去。"她指着洞口,"下面有能破阵的东西,我上周在图书馆查到的......"
又是一声枪响。
吴警察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出了第二发子弹,这次打穿了张老师的左肩。
他吃痛松开林宇,林宇摔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走!"吴警察吼,"再不走都得死!"
我拽着湛瑶跳进洞口。
下落的瞬间,我听见苏悦和赵记者跟着跳下来的声音,还有吴警察的枪声,林宇的咳嗽声,张老师的咆哮声——所有声音都被地脉的哭声淹没了。
黑暗中,我摸到湛瑶的手。她的手很凉,但握得很紧。
"会没事的。"她轻声说,不知道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她自己。
下方传来水声,还有某种巨兽的呼吸声。
我突然想起上周在旧校舍阁楼找到的日记,最后一页写着:"地脉之下,锁着不该醒的东西。"
而现在,那东西的呼吸声,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