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仓库里那张掉了漆的木桌前,碘伏的刺痛顺着胳膊往上窜。
湛瑶蹲在我脚边,指尖捏着棉签的动作很轻,像在修复一件易碎的古物。
她后颈的淡粉色胎记被马尾辫挑起来一角,在暖黄的灯泡下泛着珍珠似的光泽——我忽然想起老图书馆祭坛上那些锁魂符号,纹路弯弯曲曲的,竟和她胎记的形状有几分重叠。
"疼就说话。"她抬头时,眼尾的泪痣跟着晃了晃。
我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咬得后槽牙发酸,赶紧松了嘴皮:"没事,比上次被尸藤抽的轻多了。"
林宇靠在生锈的货架旁擦战术刀,刀面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那怪物的指甲带倒钩,要不是晨子把我拽开......"
"先看这个。"湛瑶打断他,转身从帆布包里抽出一沓资料拍在桌上。
最上面那张是张老师的证件照,镜片后的眼睛笑得很温和,和我们上周在教师办公室看到的模样别无二致。"上周三午夜,图书馆监控拍到他带着黑色箱子进了B2层禁区。"她翻开第二页,是监控截图,张老师的影子被灯光拉得老长,脚边的箱子在地面投出方方正正的阴影,"同一天,我们在旧实验楼找到的符纸,经痕检科鉴定,纸浆里掺了朱砂和人血——和张老师办公室砚台里的朱砂成分完全吻合。"
黑客高手小吴推了推黑框眼镜,笔记本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得他脸色发青:"我黑了学校内网,张老师最近三个月的邮件里,有十七封发给了同一个境外邮箱。
内容都是'实验室进度'、'祭坛防护'这种关键词。"他敲了敲键盘,屏幕弹出一串乱码,"刚才我试着追踪IP,对方用了三层代理,但最后一跳的位置......"他顿了顿,"在钟楼地下。"
我盯着张老师的证件照,后颈泛起凉意。
三天前我们去旧实验楼找线索,刚靠近就触发了机关,要不是林宇反应快,我们早被落石埋了——现在想来,那些机关的位置图,分明是三天前开会时张老师亲手画给我们的。
"设个套。"我突然开口。
所有人都抬头看我,"明天中午,我假装喝多了,在教职工食堂说漏嘴,说我们在钟楼地下发现了新祭坛,需要连夜转移里面的青铜鼎。"我指了指小吴的电脑,"你同步黑进张老师的手机,只要他发消息,立刻定位。"
湛瑶的手指在资料上轻轻叩了两下:"我让吴警官调食堂的监控,确保他听见。"
吴警察摸了摸腰间的配枪,点点头:"我带人在钟楼外围布控,等他露头。"
凌晨三点,仓库的铁皮门被风拍得哐当响。
我蹲在角落抽了半支烟,烟头明灭间,看见湛瑶还在研究手机里的祭坛照片。
她用铅笔在本子上临摹那些锁魂符号,线条越来越抖,最后"啪"地把笔一摔:"这些不是普通的咒文。"她抬头时眼睛发亮,"是古滇巫术中的'召灵引',用来唤醒被封印的邪灵。"她指向照片里的黑檀木箱子,"这个箱子的纹路,和我在《滇南志怪录》里看到的'锁魂棺'一模一样——里面装的,可能根本不是祭品,是邪灵的载体。"
林宇的刀"当"地掉在地上:"所以那些怪物......"
"是被邪灵操控的活尸。"湛瑶的声音发紧,"祭坛周围的血线,是防止邪灵提前脱困的封印。
但最近几次祭祀,血线被破坏了——"她突然看向我,"你们在祭坛看到的锁魂符号,是不是比之前淡了?"
我猛拍大腿:"对!
上回在旧实验室的符号是暗红的,这次在老图书馆......"我回忆着手机里的照片,"颜色像稀释过的血水,边缘还有焦痕。"
小吴突然吹了声口哨:"有情况!
张老师的手机刚刚给境外邮箱发了条消息:'青铜鼎在钟楼地下,明夜子时转移。
'"他快速敲击键盘,"定位到了,接收方的IP就在钟楼!"
凌晨五点,天还没亮透。
我们蹲在钟楼后的灌木丛里,看着张老师猫着腰溜进铁门。
他怀里抱着个布包,从形状看像是台老式收音机——后来我们才知道,那是和幕后黑手联络的电台。
"行动。"吴警察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
林宇像只豹子般窜出去,反手扣住张老师的手腕。
张老师尖叫着挣扎,布包掉在地上,露出里面的电台,频率指针正指向我们设的"青铜鼎"假消息频道。
"你们......你们怎么知道......"张老师的镜片摔裂了,碎玻璃扎进脸颊,血珠子顺着下巴往下淌,"我只是......只是帮他们送消息......"
"送消息?"我扯住他的衣领,把他按在钟楼的青石板上,"旧实验楼的机关图是不是你改的?
上周三晚上你在B2层禁区放了什么?"
张老师突然笑了,笑声像破风箱:"你们以为能阻止?他已经醒了......"他的瞳孔突然扩散,眼白里爬满血丝,"午夜的钟声响七下,血月照祭坛......"
"小心!"湛瑶的尖叫混着玻璃碎裂声炸响。
钟楼顶层的窗户"轰"地爆开,一团黑影扑了下来。
那是个身高两米的怪物,皮肤像烧焦的牛皮,指尖的骨刃滴着墨绿色的黏液——和我们在祭坛遇到的怪物不同,这只的额头多了枚青铜鳞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林宇的战术刀迎了上去,刀身砍在怪物胳膊上迸出火星。
吴警察连开三枪,子弹打在怪物胸口,只掀起几片焦皮。
我抄起从祭坛顺来的青铜匕首刺过去,刀尖刚碰到怪物皮肤,就听见刺耳的尖啸,怪物反手一挥,我被甩到墙上,肋骨疼得几乎要裂开。
"晨子!"湛瑶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抬头看见她蹲在小吴旁边,小吴的电脑屏幕冒着黑烟——怪物扑过来时,他用身体护住了设备。
我挣扎着爬起来,瞥见张老师正往钟楼地下室跑,他的影子在墙上拉得老长,竟和怪物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
"抓住他!"我吼了一嗓子。
林宇的刀划开怪物的大腿,趁它踉跄的空隙,我扑过去抱住张老师的腿。
他踢得我嘴角流血,可我死也不松手——直到吴警察冲过来,用手铐把他和铁栏杆锁在一起。
怪物的骨刃擦着我的耳朵扎进墙里,石屑劈头盖脸砸下来。
湛瑶突然举起手机,屏幕里是她临摹的"召灵引"。
她对着怪物大声念诵,声音发抖却清晰:"以血为契,以魂为引,邪灵归位!"怪物的动作顿了顿,额头的青铜鳞片突然爆发出强光。
林宇趁机一刀捅进它心脏,怪物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化成一团黑灰。
仓库的灯重新亮起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张老师缩在墙角,手铐在铁栏杆上撞出清脆的响:"他说只要我帮他完成七次祭祀,就治好我女儿的白血病......"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看到了,那天在B2层禁区,他从锁魂棺里伸出手......那手比冰还冷......"
"他是谁?"湛瑶按住他的肩膀,"祭坛里的邪灵叫什么?"
张老师突然抬起头,眼睛里全是血丝:"他没有名字。
但他说......"他的声音突然变低,像在模仿另一个人的语调,"等血月升起,钟响七下,锁魂棺开启的那一刻,整个校园都会成为他的祭坛。
而那个能打开棺盖的钥匙......"他的目光扫过湛瑶的后颈,"就在你们中间。"
窗外的梧桐叶又开始打旋儿。
这次我听清了,那低语声是从钟楼方向传来的,像有人用指甲刮擦玻璃:"还有三天......"
湛瑶下意识摸了摸后颈的胎记。
我盯着她指尖的动作,突然想起祭坛照片里黑檀木箱子的锁孔——那形状,和她胎记的轮廓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