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喉咙像被烧红的铁丝勒着,每一丝呼吸都带着血锈味。
意识正从指缝里往外漏,模糊间听见湛瑶的指甲刮过我手背——她塞给我的那张纸还攥在掌心,暖黄的光透过指缝渗出来,像极了去年冬夜她给我递的热可可杯壁。
"晨哥!"刘保安的吼声突然炸在头顶。
我眼前的黑幕被撕开一道缝,看见他举着从墓道里捡的青铜灯台砸向幽灵首领的后背。
青铜撞在面具上发出闷响,那怪物终于松开锁链转身,我像条被甩上岸的鱼,趴在地上疯狂咳嗽,腥甜的血溅在暗纹砖上,正好滴进砖缝里那个刚打开的青铜锁眼。
锁眼里"咔"地轻响,整面墓墙突然震颤起来。
墙上的引灵符开始扭曲,原本暗红色的符纹变成青黑,像活了的蛇般游向幽灵首领的面具。
他面具上的青铜纹路亮得刺眼,我这才看清那些纹路不是刻上去的,是无数条细如发丝的幽灵在爬动,每道光都是它们的哀鸣。
"能量共鸣!"王教授踉跄着扶住墓柱,眼镜片上蒙着层冷汗,"这老东西把自己和墓地的镇灵阵绑死了!
刚才小郭打开的青铜锁是阵眼之一,现在正在反噬他的力量!"
吴警察蹲下来拽我胳膊,他枪套里的配枪早被幽灵腐蚀成了废铁,但手指还保持着握枪的姿势:"那孙子攻击有规律,每次锁人之前面具会亮三下。
刚才勒你时亮了两下就被打断,说明正在抽他的力!"
我抹了把嘴角的血,盯着幽灵首领——他正掐住刘保安的手腕,保安大叔的警棍在他手里像根面条。
湛瑶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墙根,她怀里抱着从背包里翻出的拓印板,那是之前在墓门刻符号时用的,此刻正对着首领面具快速比对:"王教授说的对!
引灵符、暗纹砖、面具纹路,这是个'三环锁灵阵',核心在最内层——"她突然抬头看我,眼睛亮得像淬了火,"刚才你打开的青铜锁,是外层阵眼的钥匙!"
"所以要断他的能量,得先拆了中间层的连接装置!"我脑子突然清明了。
去年在图书馆帮湛瑶搬书,她翻到本《民间阵法考》,说过老辈人用三环阵锁凶物,外层困,中层连,内层养。
现在幽灵首领就是被养在最内层的凶物,靠中层的装置吸外层阵的能量。
"老刘!"我扯着嗓子喊,"拿灯台砸他脚边的暗纹砖!
三短一长!"刘保安被甩到墙上又弹下来,听见指令时吐了口带牙的血沫,抄起灯台就砸——"咚!
咚!
咚!
——咚!"四声闷响,地面的暗纹砖果然裂开,露出下面盘着的青铜锁链,链身上全是半透明的手,正拼命往幽灵首领脚腕上爬。
"瑶瑶!"我冲湛瑶打手势,她立刻明白,拽着王教授和吴警察扑向墙根的引灵符。
王教授从包里摸出考古铲,吴警察抄起刘保安掉在地上的警棍,三人围着符阵开始撬墙——引灵符的符纸下果然嵌着个青铜匣子,表面刻着和幽灵首领面具一样的纹路。
幽灵首领终于察觉到不对,面具下的尖牙咬得咯咯响,锁链"唰"地抽向湛瑶。
我扑过去撞开她,锁链擦着我肩膀划过,布料撕裂声混着皮肉翻卷的疼。
刘保安趁机从后面抱住首领的腰,那怪物反手一甩,保安大叔直接撞碎了半面墓墙,可他还在笑,血沫子喷在首领面具上:"小郭!
老子撑不了多久!"
"快!"王教授的铲子捅进青铜匣子缝隙,"这是阵的连接枢机,砸开它!"吴警察举着警棍猛砸,青铜匣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我瞥见首领的面具开始暗淡,那些爬动的幽灵纹路变稀疏了,知道机会来了,抄起地上的断剑冲过去,剑尖直刺他后颈——那是刚才王教授说的"阵灵穴",所有能量都要经过的地方。
"叮!"剑尖刺进肉里的瞬间,我浑身的血都凉了。
那不是血肉,是冻硬的尸油,滑溜溜的根本使不上力。
幽灵首领反手掐住我脖子,这次锁链没缠上来,他直接用手,指甲长得像刀,扎进我喉管的瞬间,我听见青铜匣子"轰"地炸开。
有什么东西碎了。
首领的手劲松了,我摔在地上,看见他面具上的纹路正在剥落,露出下面青灰色的脸——那根本不是人脸,是张拼凑起来的皮,左眼是个老头的,右耳是个姑娘的,下巴还挂着半片学生校牌,"高二(3)班 林小芸"的字样被血泡得模糊。
"阵...断了..."王教授瘫坐在地,手里还攥着半块青铜碎片,"他现在就是个普通凶灵了。"
普通凶灵?
我看着首领举起锁链,那锁链上的锈迹正在剥落,露出下面刻满咒文的真容。
可他的动作明显慢了,每挥一次锁链都要晃一晃,像被抽了筋骨的提线木偶。
刘保安从墙缝里爬出来,抄起灯台砸在他膝盖上;吴警察摸出兜里的打火机,往锁链上浇了从水壶里倒的白酒,"轰"地烧起来;湛瑶举着拓印板,板上的符号被血浸透,正好映在首领脸上——他发出刺耳的尖叫,面具终于裂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尖牙,可那些牙也在往下掉,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最后一击是我打的。
我捡起那把断剑,用尽全身力气捅进他心口。
这次剑尖没滑开,直接扎进了一团黑糊糊的东西里——那是他的核心,裹着无数血丝的怨魂团。
首领的身体开始透明,像被风吹散的灰,最后看我的眼神里有恨,有惧,还有...解脱?
"搞定了?"刘保安踹了踹地上的灰,警服破得像渔网,"这老东西折腾半个月,就这么没了?"
"没那么简单。"湛瑶蹲在暗纹砖前,指尖抚过刚才炸开的青铜锁眼,"刚才打开的阵眼,下面是空的。"她抬头看我,目光扫过墓墙最深处——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门,门楣上刻着和引灵符一样的纹路,只是颜色更暗,像凝固的血。
门周围的空气在扭曲,我伸手摸了摸,皮肤立刻起了层鸡皮疙瘩,那是能量波动,比之前所有幽灵的怨气都要重十倍。
"这是...密室?"王教授扶了扶眼镜,声音发颤,"我之前研究墓地文献,说最古老的墓主藏着个'见不得光的秘密',难道就是这里?"
吴警察摸了摸腰间的配枪,枪套还在,枪早没了:"门周围的能量...像高压电似的。
你们觉不觉得,刚才那幽灵首领拼命阻止我们,就是怕我们找到这儿?"
我盯着那道门。
门缝里渗出点冷雾,沾在脸上像冰碴子。
湛瑶的手悄悄握住我手腕,她的体温还是凉的,但这次没抖。
刘保安把灯台举高,光照在门上,我看见门中央刻着行小字,是用血写的,还没干透:"进来,你们就再也出不去了。"
"晨哥?"湛瑶轻声喊我。
我深吸口气,喉咙还疼,但心跳得很稳。
背后是三个遍体鳞伤却还站着的同伴,前面是道渗着冷雾的门,门里藏着我们找了三个月的答案——校园里接二连三的怪事,那些消失的学生,湛瑶被划破的手背,还有我每次午夜梦回时听见的哭声。
"进。"我说,"就算出不去,也得把里面的东西拽出来见光。"
门在我们面前缓缓打开,里面的黑暗像活物般涌出来,裹着股熟悉的腥气——和我摔进黏液时闻到的一样。
我们迈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