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下的闷响撞得耳膜发疼,我盯着那扇突然冒出来的石门,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来。
血月浮雕上的纹路在火把下泛着暗红,像渗了血的陶土。
王教授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却没落在门上——他盯着门楣处一道极细的刻痕,喉结动了动:"这纹路...和三十年前我在档案馆看到的古卷残页一模一样。"
"什么意思?"刘保安攥着断警棍的手背上青筋直跳,他当过兵,平时总说"邪不压正",可此刻声音都发颤,"难不成这门是冲咱们来的?"
吴警察没接话,他的手电光在石门上扫来扫去,光束扫过血月时,我分明看见浮雕里的"手"动了动——那些原本刻在石头上的指节,竟像是要从石缝里挤出来。
湛瑶突然捏紧我的手腕,她的罗盘不知何时又回到掌心,青铜指针正疯狂旋转,"郭晨,门里的阴气比外面强十倍。"她压低声音,"但...和之前那些害人的鬼气不一样。"
铁链拖地的声响里突然混进个尖细的童音:"来呀...来呀..."
王教授的手猛地扣住我的肩膀,他指甲几乎要掐进我肉里:"当年失踪的考古队,最后一份日志写的就是'血月现,阴门开'。"他喉咙发哑,"他们进去之后,再没出来。"
我望着其他人。
刘保安的断警棍已经举到胸前,吴警察摸出腰间的辣椒喷雾——虽然对付鬼未必有用,但总比空手强。
湛瑶把罗盘塞进我手里,自己从背包里掏出个铜铃,那是她奶奶传给她的,说是能镇邪祟。
"要么现在退回去,要么进去把事情了结。"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可话一出口,反而镇定了些,"三十年前的事,和这半年校园里死的四个人,肯定都连在这扇门上。"
王教授突然笑了,笑得眼角都是泪:"我等这一天等了三十年。"他从兜里摸出副白手套,"小郭,你打头,我跟你后面。"
石门没有门把,我伸手按在血月浮雕上,触手冰凉,像按在冰棺的盖子上。
正犹豫着要不要用力推,门里突然传来"咔嗒"一声,自动往两侧滑开。
霉味混着铁锈味涌出来,熏得人直犯恶心。
门后是条向下的石阶,石阶两侧的墙上嵌着夜明珠,幽绿的光把地面照得像浸在深潭里。
我踩上第一级台阶时,鞋底粘了层滑溜溜的东西,凑近火把一看——是暗红色的苔藓,凑近闻有股腥气,像血干了多年的味道。
"小心脚下。"湛瑶轻声提醒,她的鞋尖碰了碰旁边的苔藓,那些暗红色的丝状物竟"唰"地缩成一团,像活物似的。
下到第十级台阶时,石阶突然变宽,成了个圆形密室。
四壁刻满我看不懂的符号,有的像扭曲的人脸,有的像盘在一起的蛇。
湛瑶的罗盘突然"叮"地一声,指针牢牢指向正北墙。
她快走两步,指尖抚过那些符号:"这是古滇国的巫文,我在古籍里见过。"她的手指停在一组由三个旋涡组成的符号上,"这三个旋涡...代表'门'。"
"门?"吴警察用手电照着墙面,"可这里只有石头。"
王教授凑过去,他的手指沿着符号边缘摸索,突然按在两个符号中间的缝隙里:"是暗门!"随着他的推力,墙面发出"吱呀"的声响,一块石砖陷了进去,露出个半人高的洞口。
腐臭味"轰"地涌出来,我下意识捂住口鼻。
洞里黑得像泼了墨,刘保安举着火把凑过去,火光刚照进去,就听"簌簌"声响,十几个白影"呼"地窜了出来——是些只有上半身的小幽灵,青灰色的脸皱成一团,指甲长得能勾住人的衣服。
"散开!"我拽着湛瑶往旁边躲,一个幽灵的指甲擦过我的胳膊,疼得像被刀划了道口子。
刘保安的断警棍抡得虎虎生风,他当过兵的底子到底在,一棍扫倒三个幽灵,可那些东西被打中后只是散成黑雾,转眼间又聚回原形。
吴警察反应更快,他抄起手电直射幽灵的脸——那些东西被强光一照,发出刺耳的尖叫,黑雾淡了不少。
"它们怕强光!"吴警察喊了一嗓子,把另一只手电塞给刘保安,"老伙计,照脸!"
两个大男人背靠背,用两把手电组成光网,幽灵撞上去就像飞蛾扑火,黑雾"滋啦"作响。
湛瑶趁机拽着我凑近暗门,她从包里摸出个小铜瓶,倒出些朱砂撒在地上:"这是镇阴砂,能暂时拦住它们。"
王教授没闲着,他举着火把往暗门里照,突然低呼:"快看!"
火光里,暗门内的墙上刻着幅壁画:血月下,七个穿古服的人跪在地上,中间站着个戴青铜面具的人,手里举着把匕首,正往一个女人的心口扎。
壁画最下方,用朱砂写着行小字:"血祭七魂,月升魂归。"
"七魂..."我想起这半年校园里死的人——保安老张、食堂李婶、大二的林晓、大三的陈默,加上上个月失踪的保洁阿姨,正好五个。难道还要再死两个?
"郭晨!"湛瑶突然拽我胳膊,"这些小幽灵的怨气...和壁画里的血祭有关!"她指着一个被强光逼退的幽灵,"你看它脖子上的红绳!"
我眯眼望去,那团黑雾里果然飘着半截红绳,和之前在白骨脖子上看到的翡翠项链绳结一模一样。"它们是被血祭的人!"王教授的声音发颤,"三十年前,我那支考古队发现了这个古墓,当时带队的张队长非要开棺,结果...结果棺里的东西说要七个人的魂祭血月..."
"所以张队长他们把人献祭了?"吴警察的手电光晃了晃,"包括三十年前失踪的学生?"
王教授点头,眼泪砸在手套上:"我当时害怕,躲在外面没进去。
后来他们全死了,我却活下来...这些年我总梦见他们来找我。"
说话间,小幽灵的攻势弱了些。
我趁机往暗门里走了两步,脚突然踢到个硬东西——是块半腐的木板,上面堆着些碎骨。
刘保安的火把凑过来,照亮木板上的字:"第七魂,未归。"
"第七个祭品没完成?"湛瑶的罗盘又开始转,这次指针直指暗门最深处,"所以它们要找替身?"
地面突然震了一下,我差点栽倒。
暗门深处传来"轰隆隆"的声响,像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往上传。
小幽灵们突然停止攻击,全都转向暗门,黑雾里发出尖锐的呜咽,像是在迎接什么。
"不对劲。"吴警察的手电光抖得厉害,"这震动...像是从地底下往上顶。"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暗门最里面的地面裂开道缝,黑红色的液体正从缝里渗出来,闻着是浓重的血腥味。
那些小幽灵纷纷钻进裂缝,黑雾像被什么吸走了似的,转瞬消失得干干净净。
"郭晨!"湛瑶突然抓住我手腕,她的手凉得像冰,"你看墙上的符号!"
我抬头,刚才那些古滇巫文不知何时变了样,原本扭曲的人脸全变成了哭嚎的表情,蛇形符号则盘成了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是双泛着幽蓝的眼睛。
"咚——"
一声闷响从地底传来,地面的裂缝猛地撕开,黑红色液体喷出来,溅在墙上滋滋作响。
我后退两步,撞在刘保安身上。
他的断警棍"当啷"掉在地上,声音发哑:"那...那是什么?"
裂缝里升起团黑雾,比之前所有幽灵加起来都大。
黑雾逐渐凝形,露出个戴青铜面具的身影——和壁画里那个举匕首的人一模一样。
它的手按在胸口,面具上的眼睛泛着幽蓝,开口时声音像金属摩擦:"血月将圆...七魂归位..."
"跑!"王教授喊了一嗓子,可我们根本挪不动步——黑雾里伸出无数只手,缠住了我们的脚踝。
我拽着湛瑶往旁边躲,却被那些手拽得踉跄。
吴警察摸出辣椒喷雾喷过去,可黑雾只是散了又聚。
刘保安捡起断警棍砸向青铜面具,警棍撞上去发出"当"的一声,像砸在铁块上。
"郭晨!"湛瑶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的罗盘突然爆发出强光,"抓住我!"
我攥紧她的手,罗盘的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等再能看清时,青铜面具的身影已经逼近到三米外,它的手缓缓抬起,面具下传来冷笑:"晚了..."
地面还在震动,更剧烈的声响从头顶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墓而出。
我们五个背靠背站着,刘保安的断警棍、吴警察的手电、湛瑶的罗盘、王教授的火把,全对准了那个逐渐逼近的身影。
青铜面具的手停在半空,它的头缓缓转向上方,面具下的幽蓝突然变成血红色。
"血月...要升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