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脚下青石板上蜿蜒的水痕,每一步都踩得极轻。
雾气里的铜铃声不知何时变了调子,像是有人用指甲刮擦青铜碗沿,刺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林宇走在最前面,战术手电的白光在雾里晕成模糊的团,照出前方墙壁上斑驳的纹路——是青铜铸就的迷宫外墙,每块砖都雕着盘绕的蛇形,蛇头全部朝着同一个方向。
"晨哥,看这儿。"湛瑶的指尖轻轻叩在一块凸起的砖上。
她不知何时戴上了白手套,指腹沿着砖面沟壑摩挲,"这些符号不是普通的装饰。"
我凑过去,就着她手机的冷光,看见蛇形纹路间嵌着极小的刻痕:有的像扭曲的眼睛,有的像倒置的三角,还有几处是重叠的菱形,排列得毫无规律。
湛瑶从帆布包里摸出笔记本,快速画下符号位置,笔尖在纸上沙沙响:"之前在旧图书馆查到过,青铜祭祀体系里,蛇是沟通阴阳的媒介,眼睛代表邪灵的注视,三角可能是方位......"
"嘘——"林宇突然抬手。
战术手电的光猛地凝固在前方五米处,雾里浮出几团青灰色的影子。
那些影子越走越近,我终于看清——是之前见过的守护傀儡,可这次的不一样:它们的关节处缠着暗红色丝线,眼眶里的幽火比之前更盛,其中一个的胸口还嵌着半块破碎的青铜镜,镜面映出我们扭曲的倒影。
"来了!"黑客高手小吴猛地把背包甩到地上,掏出改装过的平板电脑,"电子干扰器启动,这些傀儡的行动频率应该会乱——"
话没说完,最近的傀儡已经挥着青铜臂砸过来。
林宇低喝一声,侧身躲过,反手抽出腰间的战术刀刺进傀儡膝盖的缝隙。
金属摩擦声刺耳,那傀儡却像感觉不到痛,另一只手抓住林宇的肩膀,指甲般的青铜片瞬间撕开他的外套。
"小心!"神秘剑客的声音像碎冰相撞。
他不知何时已经掠到近前,手中铁剑划出银弧,"当啷"一声砍断傀儡的胳膊。
我这才发现他的剑不是普通钢材,剑身泛着幽蓝,砍在青铜上竟溅出火星。
我握紧青铜短刃冲上去。
之前从傀儡残骸里捡的这把刀,此刻握在手里发烫,像是被什么东西唤醒了。
我照着神秘剑客刚才的位置,刺向另一个傀儡的后颈——那里有块凸起的青铜片,应该是关节弱点。
短刃刺入的瞬间,傀儡浑身剧震,眼眶里的幽火"噗"地熄灭,接着"轰"地倒在地上,碎成一堆青铜零件。
"晨哥!
这边!"湛瑶的声音带着焦急。
我转头看见她被两个傀儡逼到墙角,其中一个的青铜臂正朝着她的头顶砸下。
我吼了声,握着短刃冲过去,可距离太远——
"叮!"
一道银光擦着我耳边飞过,神秘剑客的铁剑精准挑开那只青铜臂。
湛瑶趁机蹲下,从背包里摸出个小玻璃瓶,对着傀儡的眼睛甩过去。
深绿色液体溅在幽火上,发出"滋啦"声响,那傀儡的动作明显慢了半拍。
"是乌头碱溶液!"她边退边喊,"古籍里说邪灵驱动的傀儡怕生物碱腐蚀!"
小吴的干扰器终于起效了。
平板电脑屏幕上跳出乱码,几个傀儡的动作开始抽搐,撞在墙上发出闷响。
林宇趁机补上几刀,把最后一个傀儡的脑袋砍了下来。
青铜头颅滚到我脚边,裂开的缝隙里渗出黑色黏液,带着腐肉的腥气。
"都没事吧?"我抹了把脸上的汗。
林宇的肩膀在渗血,小吴的眼镜裂了道缝,神秘剑客的剑尖还滴着黑液,倒像是他的剑在"喝"那些黏液。
只有湛瑶,她的白手套上沾着黑渍,却还在翻笔记本:"符号的位置和傀儡出现的方位吻合,刚才攻击我们的傀儡,对应的正好是墙壁上眼睛符号的位置。"
她指着墙上那排扭曲的眼睛刻痕:"这些不是装饰,是预警标记。
当邪灵的注视(眼睛符号)锁定我们时,对应的方位(蛇头方向)就会触发傀儡攻击。"她的手指沿着蛇形纹路移动,"现在剩下的符号里,只有最左边那个菱形没有触发过......"
"菱形代表安全通道?"我反应过来。
湛瑶点头:"菱形在祭祀文献里是'未被污染的通路'。
但需要解开谜题才能激活——"她突然顿住,盯着刚才被傀儡撞裂的墙壁。
裂缝里露出更深层的刻痕,是三个重叠的星图,"这是二十八宿的位置!"
小吴立刻举起平板电脑扫描:"星图坐标对应现在的时间......九月初七,戌时三刻。"他快速敲击键盘,"天枢、天璇、天玑......北斗七星的斗柄指向......"
"是蛇头的方向!"湛瑶眼睛一亮,"把菱形符号按照北斗斗柄的顺序旋转!"
我摸出短刃,用刀柄抵住菱形符号的边缘。
青铜砖发出"咔"的轻响,随着旋转角度,墙壁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雾气突然被抽走般散开,前方出现条狭窄的通道,墙缝里渗出淡淡的檀香,和之前的腐臭截然不同。
"走!"我第一个钻进去。
通道仅容两人并肩,墙壁上嵌着夜明珠,把前路照得昏黄。
大约走了二十米,通道尽头是扇青铜门,门楣上刻着"镇邪阁"三个古篆。
小吴刚要伸手推门,门却自己"吱呀"一声开了。
门内是间正方形的石室,中央摆着张青铜案几,上面平放着本黑皮古籍。
墙壁上嵌着八盏青铜灯,灯油是暗红色的,火苗却蓝得妖异。
湛瑶刚要凑近古籍,我突然拽住她:"等一下。"
我蹲下身,用短刃挑起地上的灰尘。
灰尘里混着细小的青铜碎屑,和之前傀儡残骸的材质一样——这里有人来过,而且走得很匆忙。
"是之前失踪的考古队。"湛瑶轻声说,"他们的脚印......"她指着地面若隐若现的鞋印,"有三个人,最后都朝着案几的方向去了。"
小吴的平板电脑突然发出警报:"空气成分异常,二氧化碳浓度升高......"
我没理他,径直走向案几。
古籍的封皮上刻着"邪灵祭典录",翻开第一页,泛黄的纸页上用血写着一行字:"见此编者,七日之内必受诅咒。"
"晨哥!"林宇突然喊我。
他指着石室的门——不知何时,门已经缓缓闭合,门缝里渗出青灰色的气体,带着腐烂的甜味。
"毒气!"小吴猛拍门,"门被锁死了!
这门是青铜铸的,根本撞不开!"
我冲过去检查门锁,门内侧嵌着个青铜齿轮,齿轮中心有个钥匙孔,形状和我手里的短刃刀柄吻合。
我试着把短刃插进去,齿轮"咔"地转了半圈,却卡在那里不动了。
"需要三把钥匙。"湛瑶的声音从案几那边传来。
她正翻着古籍,"祭祀仪式需要三牲血祭,对应的钥匙应该是......"
毒气已经漫到脚面。
我感觉喉咙发紧,眼睛刺痛。
林宇扯下外套捂住口鼻,神秘剑客则闭目屏息,铁剑横在胸前。
小吴的平板电脑屏幕开始闪烁,显示毒气浓度每秒都在攀升。
"古籍里说......"湛瑶的声音有些发颤,"镇邪阁的门需要用守护傀儡的核心、邪灵的血,还有......"她突然抬头看我,"还有活人的命。"
青灰色的毒气漫过我的小腿,腐臭钻进鼻腔。
我盯着闭合的青铜门,听着门外传来铁链拖动的声响——那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正拖着沉重的锁链,慢慢靠近。
"晨哥!"湛瑶的手突然抓住我的手腕,"齿轮上的刻痕......是二十八宿的位置!
刚才旋转符号的顺序,可能还需要再调整一次......"
毒气已经漫到腰际。
我感觉意识开始模糊,短刃在手里滑溜溜的,像是沾了汗。
门外的铁链声更近了,伴随着低沉的呜咽,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哭泣。
"快......"我的声音哑得像砂纸,"再试一次......"
青铜门的缝隙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
那液体顺着门缝流进来,在地面聚成小滩,散发出浓烈的铁锈味——是血。
而在门的另一边,传来指甲刮擦金属的声音,一下,两下,像是在数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