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深深触动陈天岳。
他弯下腰,摘了两朵野花,轻轻放在土堆前,“一路走好。”
江轻呼出一口寒气,早晨的靠山村刮着一股北风,很冷。
两人回到招待所,一楼餐厅不见任何人,比昨天凄凉了许多。
“我会煮粥,你吃吗?”江轻厨房晃悠一圈,就找到一些大米。
陈天岳笑道,“我不挑食,以前还跟野狗抢过食物,吃饱就行。”
江轻一边淘米煮粥一边好奇询问,“你是孤儿?”
陈天岳轻描淡写讲述,“我在孤儿院待过,没多久就倒闭了,那时候六七岁,一个人在街上讨生活,反正给口饭吃,什么都敢干。”
“那确实辛苦。”江轻感慨道。
“习惯就好。”陈天岳一双褐眸盯着青年,“记得第一次杀人,我十二岁,妈的,一群扑街殴打我一个多小时,老子真怒了,捡起一块石头按住一人,玩命朝他脑袋上砸,不知道砸了多少下。”
“事后我也害怕,一直逃一直逃,碰见一群人打架,好像是酒吧闹事,我蹲在旁边看,靠,他们好拽啊,拿着酒瓶砸。”
“酒吧老板注意到我,让我过去……我就稀里糊涂跟他混了。”
思绪飘飞,陈天岳右手握住左手的纹身,自嘲一笑道:
“十八岁那年,我去纹身,被大佬打了一顿,骂我好的不学,学这些……我委屈呀,我纹了好几次才纹完,痛死啦!”
“大佬有个妹妹,从来不准她进酒吧……某次,小姑娘在大学被欺负,我们一群兄弟去学校门口守着,逮到那些杂种,往死里打了一顿……我当时最年轻,最猛,小姑娘,嗯……哈哈哈。”
说着,陈天岳就笑了,嘴角一点都压不住,“没想到她会成为我媳妇……我连小学都没有读过,却娶了一个大学生,她特别温柔!”
江轻熬着白粥,抬头望向花臂男,“爱情与学历无关。”
相处下来,江轻明白,陈天岳并不坏,当初黑裙女子受伤,第一个跑过去查看,对认可的人,掏心窝子的好。唯独性格上耿直了点,遇事不喜欢纠结,就是干。
傻笑一会儿,陈天岳反问:
“你呢,在现实世界过的好吗?我是指没有被送入精神病院之前,你应该在读大学?”
江轻摇摇头,“我没有读完高中,十六岁进的精神病院,有一个温柔的大姐姐陪伴了我四年。”
“哦?”陈天岳一副我懂的表情,“你喜欢她?”
“她对我很好,我给她写过情书,她每晚守在我床边。”江轻嘴角小幅度上扬,回忆总是充满温暖。
但这话……陈天岳听的不对劲。
精神病院,每晚守在床边?
咋就莫名有点细思极恐。
“她不睡觉?”陈天岳追问。
江轻盖上锅盖,小火慢熬,洗洗手说道,“在我印象里,她不用睡觉,白天守着我,晚上守着我,陪我度过一个又一个难熬的日子。”
“遗憾的是……我不记得她名字,或许没有问过,或许我失忆了。”
陈天岳沉默,怎么越聊越阴间,确定是一个活人?
两人喝完白粥,收拾干净碗筷,开始去寻找吴老二的家。
靠山村很奇怪,家家户户门口挂着一块牌子,写着谁谁谁家。
江轻猜测,这是任务中一个重要的设定,给“演员”的一种提示。
没走多远,江轻注意到田野间站着一个人,“吴老二!”
阳光下,吴老二抽着旱烟,表情愁眉苦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天岳一把抓住江轻的手腕,霸道地拉到身后,严肃道,“别乱跑,你待在我身后,万一他真是鬼,突然袭击,我好保护你。”
“我……好吧。”江轻放弃挣扎,“你松手,弄疼我了。”
老陈这力气是真大!
两人缓慢靠近,佝偻着腰背的吴老二猛地转身,脸色一变又变。
他抖了抖烟丝,露出一口大黄牙,祥和笑问,“小伙子,有事吗?”
江轻从陈天岳高大的体型后面探出脑袋,不答反问,“吴大爷,早上挺冷,你不在家待着,跑这里做什么?”
“哈哈哈……”吴老二开怀笑道,“人老了,睡不着,就喜欢早上瞎溜达……说起来,昨晚好像有叫声,持续不断的叫声,你们听到吗?”
持续不断的叫声?
江轻眉头一点点紧蹙,若有所思一会儿,摇摇头,“没听见。”
那两名女生被杀死后,凶手才实施侵犯,不可能发出叫声。
江轻一怔……难道是安悦澜?
她还活着?只是被囚禁在了另一个地方,那群男生对她……
问题安悦澜不傻,要怎么在无声无息的情况下,把她骗出房间?
单单骗出房间还不行,要离开二楼,否则走廊一有动静,哪怕我睡着,陈叔也一定会被惊醒。
妈的……那群男生到底在想什么?精虫上脑?不在乎任务了?
还是觉得,死前要爽一次?
江玉搞不懂,这次任务为什么会分配到这样一群垃圾!“那也许我听错了。”
吴老二的声音把江轻的思绪拉回现实,他不试探了,直白问道:
“大爷,您最近有没有丢东西?”
吴老二眼神闪躲,“没有没有,你们快点去摘果子吧。”
有问题,这人绝对有问题……江轻扯了扯陈天岳的衣服,“走。”
“大爷,您凉快着。”陈天岳嗓音醇厚。
“好嘞。”吴老二回应一声。
两人三步一回头,时不时就与吴老二对上眼,双方尴尬一笑。
走远后,江轻环抱双手,微微低头思索,“我分析错了吗?吴老二给我一种活着的感觉,那眼神,那动作,那表情……”
陈天岳赞同,“我也感觉,他像活人。”
“有什么我忽视了?一定存在某个重要的线索!”江轻观察周围的楼房,“嗯?……村长家?”
短发后梳的陈天岳不解,“有问题?”
“一般情况……村长都不简单。”江轻改变方向,“去看看。”
铁门锁着,这难不倒陈天岳,直接翻墙进入,又从院里二楼的窗户翻入屋子里,开门给江轻。
一楼主厅有一个神龛,供奉着一尊菩萨,那些座椅都是老物件。
找了一圈,江轻去到二楼,在主卧的床头柜,发现一张照片。
他瞳孔聚焦在照片上,一切不合理得到解释。
陈天岳拿起照片,“奇怪,吴老二的照片怎么在村长家?”
“他是村长?”
“不。”江轻平复好情绪,语气笃定道,“吴老二不是村长,村长可以是吴老二。”
“什么意思?”陈天岳转不过弯来。
江轻一语点破,“吴老二肯定死了……村长在假扮吴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