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前部落生存记 第131章 秋收（三）

傍晚时分，丰乐大道上也热闹了起来，劳作一天的族人们，从田地里赶着牛车回到部落，在夕阳的照射下，影子被拉的老长，几个捡完粟穗的孩童互相踩着影子，在路边欢笑着追逐着，不时传来几声大人的笑骂声，惊起路边树林里的飞鸟。

“流灰，还没搞完啊？”

路过晒谷场，一个熊部落的与流灰相熟的族人收工回来，看到他正在晒谷场上收着粟籽，热情地打着招呼。

“啊，是你啊，”流灰下身穿着只到膝盖的麻布短裤，赤着脚光着上半身，汗水在他布满灰尘的后背、胸膛上“描绘”出一道道花纹，他擦擦汗，笑着回应道，“快了，就这一点，收完就回。”

来到熊部落已经三个多月了，流灰已经喜欢上这里。

没有人愿意过那种饥寒交迫、缺衣少食的生活，初来熊部落，他跟其他人一样，都是怀着到熊部落吃饱穿暖的目的来的，族中为了争一个到熊部落的“名额”，可谓竞争激烈，前面几次都没有轮到他，不过在这个夏天，族长需要带人狩猎，就将他们这些老弱妇女都给赶到熊部落来了。

原本还很害怕，担心在熊部落会被欺负，但经过这几个月的生活和“改造”之后，他担心的事情没有一件发生，转而对这里的一切都非常喜欢。

在原来的流部落，他只是一个过了最佳狩猎年纪的族人，就这，已经比其他人运气好上太多——大部分青壮年根本活不到失去狩猎能力的这天，只是在部落里，他没办法狩猎，只能跟着族中的妇女去采集一些浆果、野果和野菜充饥。

就这些东西，还不能让他吃饱，每天还要交上一大半采集来的食物，吃肉的时候基本没他的份，偶尔有一两次，也是在别人吃完之后，才轮得到他。

流部落还是太穷了点，虽然食物基本上不缺，但原先的分配方式还是存在，族长肯定先紧着自己和强壮的族人先吃，接着才是其他人，像流灰这样的，只能排在最后吃点残羹冷炙。

将地上最后一铁锹粟籽装进麻袋里，跟旁边另外一个部落的妇人一人扯起一个角，两人无需言语，配合默契，用力攥着，把麻袋往上一提，再墩在地上。

墩上个几次，麻袋里粟籽的缝隙就变得小了，可以腾出袋口用来扎紧，防止在运往粮仓的过程中散开。

“这是最后一车了，我们一起推过去吧，”流灰笑着跟旁边的黑羽说道，“今天晒的都很干，可以放到粮仓里去了。”

“嗯，那我在后面推，你拉着吧。”

“好。”

两人自从秋收开始搭档以来，彼此间的话语也变得多了，甚至互相都能听懂彼此的语言，当然在熊部落，他们学的更多的是熊部落的语言和文字，虽然大致相同，可在一些地方还是有些区别的。

“熊黑老师，下午好，”流灰和黑羽拉着板车，载着几袋沉重的粟籽，来到粮仓这里入库，“这是最后一车了，搞完一起回去歇息准备吃饭吧。”

因为秋收晚上停课，熊黑也带着人参加到秋收工作中，不过他在算数字方面比较精通，熊洪就派他来统计这些天的出库入库工作。每天晚上收上来的粟，有些不干的，看管库房的人有空的时候，也会推出去晒，而晒好的粟，就会被存放进二楼的厫间，严加看管。

“好，今天辛苦你们了，”熊黑快步走到板车后面，跟黑羽一起，在后面推着板车，让流灰顺利地把这些粮食给拉到斜坡上去。

“过称，”熊黑向旁边巡查的族人一招手，两个族人抬着一杆一米多长的大秤和扁担过来，“记85斤……”

在一一把车上的粮食称重后，熊洪简单计算一下，便在竹简上记下数字，“……共入粟籽544斤，放入43号厫间……”

忙完这些之后，把板车放在这里，熊黑带着流灰和黑羽，往部落的饭堂走去。

“怎么样，你们两个的事情现在怎么说？”熊黑看了看身边这个光着膀子，虽然还是有些瘦弱但肌肉凸显的族人，又看了看另一边穿着兽皮短裙、披着麻布衣服，头上用麻绳扎成一个马尾辫的黑羽，“都相处这么久了，还不准备去熊巫那里登记啊？”

没错，这两个人在协作的过程中彼此产生了好感，由于两人在原来部落的地位都比较低，经常被族人嘲笑、欺负，到了熊部落，也很是内敛，于是被熊部落安排了一些轻松的活。

“没呢……不知道怎么跟族长说，”流灰摸着头顶的短发，有些扎手，但还是嘿嘿地笑着，颇有些不好意思，“族长让我过来干活的，我带一个配偶回去算什么事。”

“嗯，现在跟他成为配偶，也是要回到他们部落里去的，还是受人欺负，搞不好还会被其他人抢走，我不想去，还想呆在熊部落里。”

听了两人的解释，熊黑才知道，原来这两人虽然好上了，可还要再等上一段时间。

“这是什么话？你们两个人只要愿意，我去帮你们跟熊巫说，只要登记了，不管哪个部落的人，胆敢抢的，就要受到惩罚。”事实上，从夏天到现在，已经有不少人体验过熊部落的刑罚了。

熊部落的刑罚很简单，就分为三条：笞役斩，笞就是用十几根一米多长的小竹片，捆在一起，做成一个棍子，犯错误时，就用这个来打屁股，一棍子下去，基本上能让人叫不出来。

役，就是被分配到煤矿或者石矿上去干活——不是像普通族人那样干活，而是每天分配任务，基本上要不休息地干上十个小时才能完成；

斩就更简单了，只要犯了重大的错误，就会被当众斩首。

目前为止，被笞打过的族人有不少，役和斩一次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我们秋收后还是要回去的。”流灰和黑羽互相看了一眼，两人眼神一接触，又迅速地移开。

“没关系，熊部落还有个规定，就是两个外部落的族人，只要成为配偶并愿意留在熊部落，就可以由熊部落出陶器或者食盐，向原来的部落交换，交换后，你们就是熊部落的人了。”

在晚间课堂上，熊黑也经常跟他们讲这些熊部落日益完善的规定，对熊黑来说，这些规定如同数字一样，拥有着严谨的美感。

“可是，我们没有那么多东西给部落，”黑羽此时虽然也有些意动，但想到交换所需的物资数量后，不禁也泄气了，“不是说一个族人至少要给原部落5罐盐，外加一口陶器或者石头武器吗？我们都没有东西给，怎么解决。”

“别忘了，这个规定后面还有一条补充，”熊黑嘿然一笑，“只要熊部落中有族人作为担保，那熊部落就可以先行支付给他们相应的物资，但担保人和新加入的族人在一年内，只能享受最普通的食宿标准。”

“那，谁给我们担保啊，”流灰还是有些泄气，自己可没有觉得熊部落的族人会主动降低自己的生活品质，来给他们两个做担保，要知道，担保的两个人要是以后离开熊部落，那他就得一直处于最底层的食宿标准。

“我！”

熊黑收起笑容，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这两个人，“这些天你们的付出和努力我们都看在眼里，虽然部落不能直接给你们过多的物资，但只要对熊部落有帮助的族人——无论是熊部落还是其他部落，我们都会尽力帮助。”

“可是你这样就……”

“没关系，降一点就降一点，反正我孤身一人，也用不了那么大的房间，搬去和你们一起住，你们该不会介意吧？”

“哪能这样……哪能这样……”流灰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如果熊黑给他们担保，他们是可以留下来成为熊部落的族人，但熊黑自己就得从宗庙宽阔的房间里给搬出来，住到集体宿舍里。

“好了，就这样定下来，现在就跟我去饭堂找熊巫，他肯定在的。”

流灰和黑羽两个人都不知道怎么走到饭堂的，直到熊巫和熊洪走到他们面前，两人才回过神来。

“你们两人愿意结为配偶，是吗？”熊巫微笑着，看着眼前的这两个沉默寡言的族人，“熊黑给你们担保，我同意了，只要你们同意，从今天起，你们就是熊部落的族人了。”

“同意，同意啊，”周围正在吃饭的族人们好久没有见到这种结为配偶的情况发生，纷纷起哄，“你要不同意我就同意了，快点同意。”

“就是，我想找个配偶还找不到呢……”

“你长的太丑了，跟猪圈里那只公猪差不多，哪有人看上你……”

“哎？……”

流灰和黑羽互相对视一眼，两人的脸早就红到了脖子根，于是也不害怕了，流灰闭上眼睛，大喊一声，“愿意！”

饭堂里瞬间就热闹了起来，熊洪和熊黑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好地对待人家，不然腿打断。”

熊部落秋收的时候，流灰也收获了属于他的“果实”。

……

一个小插曲让大家开心了一整晚，干活的时候也都是讨论这件事，这让很多有些犹豫定不下决心的人，也有了行动的动力——留在熊部落。

对于带队前来协助的流部落和黑齿部落来说，这两个族人的留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反而还觉得自己赚大了：陶器和食盐，虽然现在不是很珍贵，但也是必需品，交换所需的数量还是很多。而且像流灰、黑羽这种年纪较大，干不动活的人，在部落里基本上没有什么存在感，并且由于采集到的食物满足不了消耗，各个族长也都把他们逐渐看成是一种负担和累赘。

随着时间的推移，熊部落归仓的粮食越来越多，经过一个来月的辛勤劳动，族人们都瘦了一圈，但收获下来的粟籽，其数量，已经让族人们不知道怎样去表达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