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清在衍虚天宫的藏书阁里翻找了一整天,后背的伤口隐隐作痛。自从发现体内有沉香碎片后,她迫切想了解更多关于这件上古神器的信息。
"《神器谱》《上古遗闻》《三界秘录》..."她喃喃自语,将一本本古籍搬到桌上,"怎么都没有详细记载?"
"在找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颜清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应渊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一袭白衣在昏暗的藏书阁中格外醒目。
"帝君!"她慌忙起身行礼,"我在查...一些药草资料。"
应渊的目光扫过桌上那些明显与药草无关的典籍,却没有拆穿她的谎言:"伤好了?"
"好多了,多谢帝君医治。"
他走近几步,颜清这才注意到他脸色有些苍白,眉心有一丝几不可见的疲惫纹路。
"您...还好吗?"她忍不住问。
应渊微微蹙眉:"无碍。天帝召见,你随我同去。"
"我?"颜清惊讶地瞪大眼睛,"为什么?"
"去了便知。"
凌霄殿比颜清想象的更加宏伟。高耸的玉柱直插云霄,殿顶悬浮着无数明珠,如同星辰般闪烁。两侧站满了各路仙官,他们或好奇或轻蔑的目光让颜清如芒在背。
天帝高坐于九阶玉台之上,面容威严而模糊,仿佛笼罩在一层薄雾中。应渊上前行礼,颜清赶紧跟着跪下。
"平身。"天帝的声音如同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应渊,近日天界传言纷纷,你可有听闻?"
应渊站得笔直:"不知陛下所指何事?"
"有仙家奏报,你与一凡人女子过从甚密,甚至为其破例传授天界法术。"天帝的目光转向颜清,"便是此女?"
颜清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应渊面色不变:"颜清通晓异世医术,对天界有益。授其基础法术,只为方便行事。"
"哦?"天帝语调微扬,"那为何有仙家看见你抱她回天界?"
殿内顿时响起一阵低声议论。颜清脸颊发烫——那是在青林村,她受伤后应渊带她回来的情景。
应渊的声音冷了下来:"她为救凡人孩童被魔物所伤,臣带她回来医治。有何不妥?"
"魔物?"天帝似乎来了兴趣,"凡间魔物作乱?"
应渊简要汇报了青林村的情况,以及关于半魔人的发现。天帝听完,沉吟片刻:"此事需彻查。至于这凡人女子..."
"陛下,"一位紫袍仙官出列,正是桓钦,"此女来历可疑,又恰在魔族活动频繁时出现。臣怀疑她与魔族有关联。"
颜清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应渊侧移半步,不着痕迹地挡在她前面:"桓钦仙君可有证据?"
"她体内有异常灵力波动,不是吗?"桓钦意味深长地说,"帝君想必早已察觉。"
应渊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此事本君自会查明,不劳仙君费心。"
天帝抬手制止了即将升级的争执:"应渊,此女既由你带入天界,便由你负责监管。若查明她确与魔族有关..."
"臣明白。"应渊打断道,这在凌霄殿上几乎是不可想象的失礼。
天帝深深看了他一眼,终是挥手:"退下吧。"
离开凌霄殿后,应渊一言不发,步履如飞。颜清小跑着才能跟上。
"帝君,我..."
"不必多言。"应渊声音冰冷,"从今日起,你暂居偏殿,不得随意走动。"
颜清心头一颤:"您...要囚禁我?"
"是保护。"应渊终于停下脚步,转身看她,"桓钦不会就此罢休。你若乱跑,正中他下怀。"
他的眼睛在说:相信我。
颜清缓缓点头:"我明白了。"
回到衍虚天宫,应渊在偏殿周围设下结界,既防止外人进入,也限制颜清外出。但奇怪的是,结界对她的灵力运转毫无阻碍——她仍能修炼、施法,甚至感应到应渊的位置。
当晚,颜清辗转难眠。半夜时分,一阵剧烈的灵力波动突然从主殿方向传来。她循着感应找去,惊讶地发现应渊寝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出压抑的闷哼声。
"帝君?"她轻轻推开门。
应渊半跪在床边,白衣敞开,露出精瘦的上身。更触目惊心的是他胸口处一道发黑的伤口,正不断渗出暗金色的血液。他手中握着一块发光玉石,正试图用其镇压伤口。
"出去!"发现颜清闯入,应渊厉声喝道。
但颜清已经看清了那道伤口——边缘呈锯齿状,中心漆黑如墨,与她见过的任何伤势都不同。
"这是...旧伤?"她不但没退,反而上前几步,"从什么时候..."
"千年前神魔大战。"应渊咬牙道,"每月朔望之夜都会发作。不必担心,本君自有应对之法。"
但颜清看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玉石的光芒也越来越弱。一股莫名的冲动驱使她跪到应渊面前,伸手覆上他的伤口。
"你做什么?!"应渊想推开她,却因疼痛使不上力。"别动。"颜清闭上眼睛,尝试调动体内那股特殊灵力——沉香碎片的能量。
起初什么也没发生。但当她想象着将那股能量引导到掌心时,一阵温暖从丹田升起,流向手臂。她的手掌开始发出淡淡的青光。
应渊猛地吸了一口气:"你..."
青光接触到伤口,黑气顿时如沸水般翻腾起来。颜清感到一阵刺骨寒意从掌心传来,几乎冻僵她的手臂。但她咬牙坚持,继续输送灵力。
渐渐地,黑气开始退散,伤口边缘泛起新肉。应渊的表情也从痛苦转为惊讶,最后变成某种复杂的、颜清读不懂的情绪。
"够了。"一刻钟后,他握住她的手腕强行拉开,"再继续会损耗你的元气。"
颜清这才发现自己满头大汗,呼吸急促,像是刚跑完马拉松。但看到应渊的伤口已经愈合大半,她忍不住笑了:"真的有用..."
话未说完,一阵眩晕袭来。她向前栽去,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
应渊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愚蠢!沉香碎片虽能疗伤,但会反噬施术者。你差点..."
后面的话颜清没听清,黑暗吞噬了她的意识。
醒来时,她躺在自己床上,窗外已是黎明。床边坐着应渊,正闭目调息。听到动静,他立刻睁开眼。
"感觉如何?"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但眼中关切未消。
"没事了。"颜清试着坐起来,应渊伸手扶了她一把,"您的伤..."
"已无大碍。"应渊顿了顿,"你何时发现自己能疗伤的?"
"刚刚。"颜清老实回答,"我只是...想试试。"
应渊深深看着她:"这种能力不要轻易示人,尤其在眼下局势。沉香碎片乃三界至宝,若被有心人知晓..."
"我明白。"颜清点头,然后忍不住问,"帝君早就知道我体内有沉香碎片?"
"只是猜测。"应渊起身,"你穿越界壁的方式,学习法术的速度...都与古籍记载的沉香宿主特征吻合。"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应渊沉默片刻:"知道得越少,对你越安全。"
这个回答显然不能让她满意,但没等她追问,应渊已经转移了话题:"桓钦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记住——待在偏殿,不要轻举妄动。"
颜清想抗议,但看到他严肃的表情,只能点头应下。
接下来几天,颜清被软禁在偏殿,只能通过窗外的一小片天空判断时辰。应渊每日会来一次,带些食物和书籍,但从不谈论外界情况。
第三天夜里,颜清正在练习基础法术,突然听到窗外有动静。她警觉地转身,看到一片树叶从窗缝飘入,落地化作一张字条。
"明日凌霄殿会审,桓钦已搜集'证据'指控你为魔族细作。——友"
字迹陌生,但纸上有淡淡的药草香,让颜清想起药圃的青萝。她心跳加速——如果明天凌霄殿要审判她,应渊为什么不告诉她?
除非...他打算独自承担。
这个念头让颜清坐立不安。她尝试联系应渊,但结界阻隔了所有传讯法术。夜深人静时,她甚至能感觉到应渊在主殿踱步,情绪波动剧烈。
天亮前,颜清做了一个决定。她开始集中全部精神感应体内的沉香碎片——既然它能治愈应渊的伤,或许也能帮她突破结界。
经过数次尝试,她终于成功引导出一缕青光,轻轻触碰结界边缘。就像钥匙插入锁孔,结界无声地开了一个小口。
颜清溜出偏殿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她隐去身形,向凌霄殿方向潜行。路上,她听到几个仙侍的议论:
"听说了吗?那凡人女子其实是魔族派来的奸细!"
"难怪帝君近来行为反常..."
"今日凌霄殿会审,桓钦仙君已掌握确凿证据..."
颜清的心沉了下去。情况比她想象的更糟。
凌霄殿外戒备森严,但奇怪的是,正门反而无人把守。颜清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进去。殿内空荡荡的,只有高台上一道身影——不是天帝,而是桓钦。
"终于来了。"桓钦转身,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笑容,"我就知道,那张字条能把你引出来。"
颜清立刻意识到中计了:"帝君呢?"
"应渊帝君正在面见天帝,解释他为何包庇一个魔族细作。"桓钦缓步走下台阶,"而你...擅闯凌霄殿,意图不轨。按天规,可就地正法。"
他手中凝聚起一团紫光,颜清本能地后退,却撞上一道无形屏障——殿门已被封锁。
"你根本不是怀疑我,"颜清强迫自己冷静,"你只是想利用我对付帝君。"
桓钦轻笑:"聪明。可惜晚了。杀了你,应渊必会失控。届时天帝也保不住他。"
紫光化作利刃直刺而来,颜清仓促撑起屏障,却被轻易击碎。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闪过,挡在她面前。
"桓钦!"应渊的声音如同雷霆炸响,"你敢!"
桓钦不慌不忙地收手:"帝君来得正好。此女擅闯凌霄殿,意图行刺本仙。众目睽睽,证据确凿。"
颜清这才发现,殿内突然多了许多仙官,全都用谴责的目光看着她。应渊站在她与桓钦之间,背影紧绷如弓。
"帝君,"一位白须仙官上前,"事已至此,您还要包庇这凡人吗?"
应渊沉默良久,终于转身看向颜清。他的眼神让她心头一颤——那里面有愤怒,有无奈,还有某种深沉的痛苦。
"颜清,"他的声音异常平静,"你为何不听本君之言?"
她想解释字条的事,但看到周围虎视眈眈的众仙,突然明白了应渊的处境——无论她说什么,都只会让情况更糟。
"我...我只是想帮忙。"她最终低声道。
应渊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冰冷:"擅闯凌霄殿乃重罪。即日起,囚于天牢,待本君查明真相再行发落。"
他抬手一道银光缠住颜清手腕,既是束缚,也是保护。桓钦似乎想说什么,但在应渊凌厉的目光下最终闭了嘴。
颜清被两名天将带离时,最后看到的是一向冷静自持的应渊帝君一拳砸碎了凌霄殿的玉柱,整个天宫为之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