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尚香坐在桌前,看着面前木盒之中的两颗“混元珠”。
想起现在所受的委屈,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掉落下来。
这一刻,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二哥瞒着我把母亲送回吴郡,摆明了就是不想让她救我。”
“为了他的什么狗屁的大业,先是要把我嫁给刘备,现在又要我嫁给曹操的儿子!”
“我宁可死!”
性情刚烈的孙尚香,转身要拿宝剑的时候,才发现墙上空荡荡的,那柄红穗宝剑已被人取走。
正在此时,侍女平儿端着一碗汤推门走了进来。
“咦?”
“郡主,我记得这‘混元珠’不是就只有一颗么?”
“现在怎么变成了两颗了呀?”
平儿与她年龄相仿,从小跟着她一起长大,既是主仆,又是姐妹。
“郡主,你又哭了……”
当平儿把汤放在桌上的时候,才发现尚香郡主眼角含泪,两只衣袖也早已被浸湿了一大片。
孙尚香一句话也不说,呆呆的坐在桌旁,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木匣之中的两颗珠子。
“唉……”
“郡主十年之前,得了那场大病,全家人都以为郡主没救了。”
平儿在孙尚香的对面坐下,双手托着下巴,似乎是在回忆往事:
“可没想到竟然天降仙童,不但治好了郡主的病,还送了郡主一枚混元珠。”
说到这里的时候,平儿的秀眉微微蹙起,轻声叹息道:
“可惜郡主今日的困顿,和十年之前一样。”
“可惜身在吴候宫,外面层层护卫,守把森严。”
“再也没有仙童再来相救郡主了……”
平儿和孙尚香情同姐妹,眼看着面前这个天真烂漫的尚香郡主,不日就要嫁给素未谋面的植公子。
感同身受,哀伤不已。
“他不是仙童,他不是!”
孙尚香忽然抬头看着平儿,用手指了指木匣中的混元珠:
“他还在人间,而且上个月,还命人送来了另外一颗!”
平儿大惊失色,支着下巴的手“砰”的一声捶在桌子上。
“他……”
“他真的是凡人么?”
“他不是仙童?”
“那么小的年龄,又怎么能治得了郡主的病症?”
“那可是几十位郎中诊治都束手无策的呀!”
平儿不可思议的看着木匣中完全一样的“混元珠”说道。
她自然不知道,这两颗被人鉴定品评为绝世异宝的“混元珠”,不过是周不疑穿越的时候从前世带来的琉璃球而已。
一毛钱一枚的琉璃球。
孙尚香双手捧起混元珠,眼泪又滚滚而下,幽幽说道:
“自得知他在人间,每日煎熬,如在炼狱。”
“本欲将这珍珠弃之,可是思念会杀死我。”
“可是若留着它,内耗会杀了我。”
孙尚香虽然和周不疑在六岁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
但周不疑救她一命,还有那卓绝的风姿,却牢固的刻在她脑海之中,历久弥真。
尤其是在周不疑遣赵云持着另一枚“混元珠”来到柴桑,请她营救蒋干之后。
孙尚香对这个救命恩人的思念之情与日俱增。
不知不觉间情根深种,竟然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站在她身旁的平儿,忽然灵机一动,往前挽住孙尚香的手腕:
“郡主,既然十年前他能救了你,难道今天他救不了你了么?”
“既然郡主现在山穷水尽,无人可以依赖,何不再求救于他?”
一阵兴奋之后,平儿又恢复了理性。
放开孙尚香的手腕,摇头叹道:
“就算是求他,也未必能有用了。”
“吴侯派重兵看着咱们,这门亲事又是周瑜提出来的。”
“谁能救我们?”
孙尚香抬头望着窗外的天空,目光中尽是崇敬之意:
“他能!”
“天下若是还有一个人能救我,也就是他了!”
她忽然把那个盛放着混元珠的木盒拥在怀里,目光又变的温柔多情:
“月旦评老人在泰山之巅品评天下,给他的评语是:智毒双绝,文武二帝。”
“他的文治武功,冠绝天下,旷绝古今。”
平儿惊讶的睁大了双眼问道:
“郡主,难道……”
“十年前救了你的那个仙童,就是现在手握十万江夏水军的周不疑么?”
“真的是他?”
许劭在泰山之巅召开“月旦评”,四海皆知,街头巷尾传遍天下。
平儿虽然并不关心这些事,但还是听到周围很多人议论这些事。
但是令她不敢相信的是,叱咤天下,传的神乎其神的周不疑。
竟然就是当年在吴郡家门口和孙尚香弹混元珠嬉戏,还顺手治好了她重病的那个仙童?
“是他!”
孙尚香缓缓的坐在桌前,轻轻把木匣放在桌子上:
“天下除了他,谁能配得上月旦评老人的那八个字的评价?”
“也只有他,可以安坐江夏,笑傲天下!”平儿激动的上前,眼泪都流了出来:
“郡主,既然如此,你何不作书给他?”
“平儿深受郡主大恩,名为女婢,待如姊妹。”
“郡主作书,平儿即刻启程,送往江夏面交周不疑。”
“若他肯出手相救,或许一切还来得及。”
孙尚香听到平儿说话,秀眉微蹙,低头不语。
“郡主!”
平儿也是个急性子,上前催促道:
“你的痴心,他怎知道?”
“我知郡主宁死,绝不会嫁给什么植公子。”
“可你朝思暮想他这么多年,还没见一面呢,就这么死了?”
“岂不遗憾?”
孙尚香本就不是犹豫不决的性格。
这会之所以迟疑,不过是担心万一周不疑来救,会有危险。
可听了平儿的话之后,心中瞬间通透了许多。
刺啦!
孙尚香忽然撕下一块衣裙的下摆,平铺在桌上。
随即咬破食指,殷红的血迹,滴落在绸布上。
“我的心事,尽付信中。”
孙尚香用手指作笔,写完了之后,折叠好起身交给平儿。
“虽然我二哥并不限制你的出入,可周瑜的鄱阳湖水军,对江面的勘查甚严。”
“这书信如果落在了他的手里,不但我的性命休矣,还要连累了周不疑。”
平儿将书信藏于怀中内衬里,整理了下衣服,向孙尚香拱手告别:
“郡主放心,若事不成,平儿与这封信一齐沉入江底,也不会落在周瑜的手中!”
孙尚香心乱如麻,与平儿洒泪分别。
平儿出了吴侯宫,骑了战马奔赴江边,然后取路往江夏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