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忘机伸手拽住心虚想离开的魏无羡,面色冷峻如霜,朝青蘅君微微颔首:“父亲,我有点事要处理,先告退了。”
青蘅君点了点头,同情的目光扫过被拽走毫无反抗之力的魏无羡。
“蓝湛!!!等等!!我错了....”
可怜魏无羡话还没说完,众人就看到两道修长的身影已没入雾中,避尘剑鞘划过雾气的刹那,隐约有蓝光流转,似压抑的怒意。
“啧!我觉得未来的我彻底完了。”魏婴摇了摇头,本打算看下自己的道侣,结果就被身边的冰碴子给镇住,“不是!蓝湛你这是怎么了?他做的事不关我的事啊!蓝湛,你不可以....”
蓝湛一把握住魏婴的手,压抑着怒气说道:“我知道!我没有把你当他,但你未来,可不许学他!记住了吗?”
魏婴眨了眨眼,乖巧说道:“好的!二哥哥!我可不学他,有事你上我不上。”
蓝湛点点头,这才对嘛!还是自己的魏婴乖。
黑雾翻涌,如浓墨泼洒,将消失的两人光影吞噬殆尽。
雾霭深处,蓝逸深怕等下自己的父亲找来问罪,即使怀抱着孟瑶,呼吸都放得极轻。
他望着蓝忘机消失在雾中的方向,喉结滚动,掌心不自觉地沁出一层薄汗。
过去的自己,竟敢和爹爹联手,将当年爹爹以灵体重组之能强杀幽冥鬼蛟的事瞒得滴水不漏?
“我当年……胆子未免太大了些。”蓝逸低声道,嗓音微哑。
孟瑶仰头,指尖轻轻拂过他的下颌,笑意温软:“怕什么?含光君再生气,还能吃了你不成?”
蓝逸垂眸,对上他含笑的眼,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却仍叹道:“父亲最恨旁人欺瞒,更何况是涉及爹爹安危之事……”
“可你现在不是‘旁人’。”孟瑶指尖点在他心口,声音轻却笃定,“你是他亲手养大的孩子,是他和魏前辈的骨血。含光君再恼,也舍不得真罚你。”
黑雾忽地翻卷,一道颀长身影逼近。
蓝忘机踏雾而来,眸色沉冷如渊,目光锁在抱着孟瑶的蓝逸面上,一言不发。
蓝逸心头一跳,当即知道自己的父亲这回是真的恼了。下意识将孟瑶往身后护了护,硬着头皮行礼:“父亲。”
沉默蔓延,过了许久,蓝忘机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的情绪已被压下。
他抬手,指尖轻触蓝逸额心,一道温和灵力涌入,似检查又似安抚。
“下不为例。”四个字落下,他转身离去,雾气在他身后缓缓散开,露出一线天光。
孟瑶从蓝逸背后探出头,眨了眨眼:“我说什么来着?含光君不会对你怎样的,但你爹嘛!我觉得够呛。”
蓝逸长舒一口气,无奈轻笑,将人搂紧了些:“还是阿瑶聪明,至于爹爹,就交给父亲处理吧!我是无能为力了。”
【晨光斜照入静室,蓝逸与蓝曦臣,蓝忘机,魏无羡,相对而坐。
少年指尖轻点眉心,一道青色流光自识海飞出,化作一枚缠绕雷纹的玉简悬浮在几人之间。
"大伯,请看。"蓝逸双手结印,玉简应声展开,九霄雷音鸾的虚影振翅而出。
琉璃般的羽翼每扇动一次,静室内便响起诡异的音波震荡。
案几上的茶盏突然"咔"的一声裂开细纹,杯中清茶竟逆流成珠,悬在半空颤动。
蓝曦臣眸光微凝,不自觉地按住腰间裂冰箫。
那些水珠随着音波频率不断变化,最终"砰"地炸裂开来。
"这便是「摄魂雷音」。"蓝逸衣袖轻挥,将四溅的水珠凝住,"能引发修士体内灵力共振,轻则经脉紊乱,重则..."他指尖一挑,一颗水珠突然内爆,化作雾气消散。
蓝曦臣若有所思:"以音攻音..."
"正是。"蓝逸翻动玉简,一段古老乐谱浮现,"但若将第七转音阶改为羽调..."他模拟着箫声,那些暴烈的水珠竟渐渐平息,最终凝成一朵冰晶莲花。
蓝曦臣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破而后立,以音镇音。"
玉简中的鸾鸟虚影忽然清啼一声,羽翼上的雷纹化作道道音符。蓝逸轻声道:"这天音阁的秘法,与姑苏蓝氏的雅正之道,倒有异曲同工之妙。"
蓝逸端坐案前,看向蓝忘机,眉心泛起幽光,一枚玄色玉简缓缓浮现。
玉简表面缠绕着细如发丝的琴弦纹路,隐约有黑雾流淌,仿佛封印着什么活物。
"父亲。"蓝逸双手奉上玉简,"此物与姑苏蓝氏心法颇有渊源。"
蓝忘机修长的手指刚触及玉简,室内的烛火骤然转作幽绿。
一缕黑雾自简中渗出,如游蛇般缠绕上避尘剑鞘,剑身顿时震颤,发出清越铮鸣。
"玄寂无相魇,本是'寂灭道'最后一位大能的琴灵。"蓝逸指尖轻点玉简,黑雾中浮现出一张断裂的古琴虚影,"因主人坐化时执念未消,琴弦化魔,反噬其主,吞噬整座仙门。"
玉简突然剧烈震颤,黑雾在静室内翻涌成形。蓝忘机眸光微动,只见雾气中隐约现出自己年少时跪在雪地里的身影,又转瞬化作云深不知处燃烧的惨象。"此物最擅'心魔共鸣'。"蓝逸翻动玉简,现出内里镌刻的残谱,"但若能以《问灵》反制..."
他指尖轻拨,一段清心音律流淌而出。黑雾中的幻象渐渐凝定,化作点点荧光没入避尘剑身,剑光顿时澄澈三分。
"父亲或可从中参悟《玄寂琴典》。"蓝逸抬眸,"虽走极端杀伐之路,却与弦杀术同源。"
蓝忘机点头,看向一旁的魏无羡,微微皱眉朝蓝逸问道:“那你爹呢?”
蓝逸看向魏无羡,沉声说道:“爹爹是自己收获的传承,不在我这。”
魏无羡懒散地斜倚在案几旁,指尖把玩着一枚血色鳞片。
他忽然咧嘴一笑,指尖一弹,鳞片"铮"地一声悬在半空,骤然扩散出一圈血色光晕,"我这‘噬灵冥蛟’的传承,可比你们中规中矩的功法有意思多了。"
随着魏无羡的灵力注入,鳞片上的纹路突然活了过来,化作无数细小的血色符文在空中流转。
蓝忘机眉头微蹙,避尘剑在鞘中轻颤——那些符文分明是浓缩到极致的怨气所化。
"魂御煞,怨化力。"魏无羡指尖一勾,符文突然凝聚成一条微型血蛟,在他掌心游动,"简单来说,就是把别人避之不及的怨气,变成自己的兵器。"
血蛟突然炸开,化作数十道黑影落在地上,瞬间凝成七具人型凶兽虚影。其中三具格外凝实,一具手持残剑,剑锋上还跳动着生前修炼的剑意。
"看到没?"魏无羡打了个响指,持剑人型凶兽突然使出三招精妙剑式,"这些家伙可不止会咬人——要是提前炼好元婴级的尸王..."他眯起眼睛,虚影骤然膨胀,散发出接近蓝逸的灵压,"或许就算遇上成堆的元婴凶兽,也能用人海战术堆死他。"
魏无羡突然抓起茶盏泼向空中,水珠尚未落地就被血色符文裹住,眨眼间化作一副狰狞战甲。
甲胄表面不断浮现痛苦人脸,一支袖箭射上去竟被直接吞噬,箭杆瞬间腐化成灰。
"在战场上,这玩意儿会越来越厚,我可以给我的尸将叠甲。"他敲了敲肩甲,一张扭曲的人脸突然咆哮着扑出,"死的人越多,甲就越硬——当然,对你们名门正派来说可能有点...嗯,有伤风化?"
蓝忘机突然伸手按在甲胄上,灵力探查后瞳孔微缩——这根本不是实体铠甲,而是高度压缩的怨魂集合体。
陈情不知何时已抵在唇边。魏无羡眼中红光一闪,吹出一个尖锐的单音。
"咔!" 案几上的茶杯突然裂开一道缝,在场其他三人猛地按住太阳穴,运转《洗华》抵抗——那声音像根烧红的铁钉直接扎进识海,真疼。
"对付杂鱼,一个音就够了。"魏无羡转着陈情,得意地看着三人凝重的表情,"要是完整吹完《乱魄抄》,就算元婴修士也会变成白痴。"
血色符文突然收拢,凝成一个巴掌大的婴孩虚影。
那婴灵蜷缩在魏无羡掌心,胸口插着半截折断的匕首。
"这是最麻烦的术法。"他难得露出正经神色,"需要怨灵自愿献祭..."
婴灵突然抬头,空洞的眼睛直视蓝忘机,"上次乱葬岗暴动,有个小姑娘的魂魄..."
话未说完,婴灵突然尖叫着消散。
魏无羡甩了甩手:"总之能替死一次,但十年才能炼一个。"阳光映得他眼中血光忽明忽暗,蓝忘机突然按住他手腕,灵力探入后脸色骤变。
那些在经脉里奔涌的,根本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灵力了。
"魏婴!!"
"安啦安啦,我这不是活蹦乱跳的嘛~"魏无羡嬉笑着抽回手,“可能这就是元婴功法带来的变化吧!”
蓝逸端正跪坐,目光依次扫过蓝曦臣、蓝忘机,最后落在懒散倚在窗边的魏无羡身上。
"大伯,父亲,爹爹。"蓝逸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传承已得,需尽快接受,若不尽快接纳修炼,恐有反噬之危。"
蓝曦臣指尖轻抚裂冰箫,温润的眉宇间透出一丝思索:"逸儿是说......"
"天下各事,暂且交由我来处理。"蓝逸微微倾身,目光澄澈,"三位闭关期间,我会坐镇云深不知处,处理仙门往来事务,确保无人敢扰。"
魏无羡原本正漫不经心地转着陈情,闻言动作一顿,挑眉笑道:"哟,小古板长大了,都敢安排起我们了?"
蓝逸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一卷玉册,轻轻摊开:"这是近三月各仙门递来的拜帖、求援信,以及宗族内务调度,我已全部梳理完毕。"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若有紧急之事,我会以传音符告知大伯,绝不擅自决断。"
蓝曦臣亦微微一笑,温声道:"既如此,便辛苦逸儿了。"
蓝忘机眸光微动,看向蓝逸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深意。
这孩子自小便沉稳可靠,如今更是处事周全,确实已能独当一面。
"好。"蓝忘机淡淡颔首,简短的一个字,却已是最大的信任。
魏无羡见状,夸张地叹了口气:"唉,儿子太能干,显得我这个当爹的很没用啊。"话虽如此,他眼中却闪过一丝欣慰,伸手揉了揉蓝逸的发顶,"行吧,那这段时间就交给你了,可别累着。"
蓝逸唇角微扬,郑重应下:"大伯,父亲,爹爹,你们放心闭关,云深不知处,绝不会出任何乱子。"
三人对视一眼,终是点头应允。
蓝曦臣执箫起身,蓝忘机拂袖收剑,魏无羡伸了个懒腰,跟着二人朝外走去。
临转身前,他忽然回头,冲蓝逸眨了眨眼:"要是遇到麻烦,记得喊爹,管他什么闭关不闭关的。"
蓝逸失笑,目送三人身影消失,这才轻轻舒了口气。
他垂眸看向案几上的宗务玉册,指尖轻点,一道灵光闪过,云深不知处的护山大阵悄然流转,将内室与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
窗外,晨光正好,清风拂过山巅,带来一丝静谧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