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霄 第124集：石门符文

寒雾如凝结的墨汁，在众人周身织就一张无形的网。沈夜握紧腰间匕首的手心里沁出冷汗，指腹摩挲着刀柄上早已被磨得温润的纹路——那是常年握刀留下的痕迹。方才蛟龙掀起的水浪尚未完全退去，潮湿的水汽混着血腥味钻入鼻腔，他下意识地用袖口掩住口鼻，目光却始终死死盯着眼前那座巍峨的石门。

石门矗立在寒潭中央的小岛上，历经岁月侵蚀，表面斑驳着青灰色的苔藓，却依然不减其庄严肃穆。门框足有两人合抱粗，门板上的符文在幽暗中明明灭灭，像是有生命的活物般跳动着，每一道纹路都细如发丝，却又错综复杂地交织成各种玄奥的图案，时而汇聚成狰狞的兽首，时而又散作流动的星轨。楚宁忍不住伸手触碰，指尖尚未触及石门，苏瑶突然出声喝止：“别动！”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寒雾中格外清晰，惊得楚宁手指一颤，险些碰到门板。苏瑶快步上前，衣袖在风中猎猎作响，发间的玉簪折射出冷冽的光泽。作为队伍中唯一精通术法解析的人，她早已在靠近石门的过程中暗中调动灵力，此刻双瞳泛起淡淡的金光，指尖凌空画出一道符篆，缓缓贴近符文。

“这些符文......”苏瑶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惊诧，“是上古铸器师的专属印记。你们看，这个图案像不像熔炉中跳动的火焰？还有这里......”她指尖划过一道蜿蜒如蛇的纹路，“这是‘封’字的变体，通常用于封印器物的灵性。”

林墨皱眉凑近，邪器在他怀中微微发烫，似乎对石门上的符文有所感应。他能看到苏瑶指尖的符篆与符文产生共鸣，每当符篆掠过某道纹路时，相应的符文便会亮起微光，如同被点燃的烛火。“铸器师的传承......”他喃喃自语，忽然想起邪器上缺失的那一角，“难道这里面藏着补全邪器的关键？”

沈夜绕到石门侧面，手掌贴在粗糙的石壁上缓缓摩挲，忽然感觉指尖触到一道凸起的纹路。他掏出火折子点亮，微弱的光芒照亮石壁一角，只见那里刻着一个扭曲的符号，像是一把断裂的剑插入熔炉。“这会不会是某种机关？”他转头看向苏瑶，火折子的光在他眼中跳动，映得瞳孔深处一片猩红。

苏瑶摇头，目光始终未曾离开石门：“上古铸器师擅长将符文与机关结合，但这些符文的排列方式......更像是一种密码。”她指尖连动，又画出三道符篆，分别对应石门上三个不同的位置。随着符篆融入符文，门板上突然亮起一条金色的脉络，如同一道活的血管，顺着纹路蔓延至门顶。

楚宁惊呼一声，后退半步：“这是......阵法启动的征兆？”

“嘘——”林墨突然抬手示意噤声，同时伸手按住腰间的邪器。他能感觉到邪器的震颤愈发剧烈，某种古老的力量正在门后蠢蠢欲动，仿佛沉睡千年的巨兽即将苏醒。空气中隐约传来金属摩擦的吱呀声，像是无数把刀剑同时出鞘，又像是熔炉中铁水沸腾的轰鸣。

苏瑶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灵力的消耗让她有些气喘。她深吸一口气，咬破指尖，在掌心画出一道精血符，猛地按在石门中央的符文上。血色符文与金色脉络相撞，发出一声清越的钟鸣般的声响，整座石门突然剧烈震动，无数符文脱离门板，悬浮在空中组成一个巨大的阵图。

“是星图！”楚宁指着阵图惊呼，“北斗七星......还有南十字星？不对，这排列方式和我见过的星图都不一样！”

苏瑶盯着悬浮的符文阵图，忽然想起古籍中关于上古铸器师“观星铸器”的记载。传说他们能沟通星辰之力，将星象变化融入器物铸造中。她试着将灵力按照北斗七星的轨迹注入阵图，却见阵图纹丝不动，反而有几道符文发出刺目的红光，险些灼伤她的掌心。

“方向错了。”沈夜不知何时已经绕到石门后方，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你们看这石门的朝向，正北偏东十五度，刚好对着寒潭中心的漩涡。或许符文的排列要结合方位来解读？”

林墨心中一动，掏出随身携带的罗盘。罗盘指针在寒雾中疯狂旋转，最终指向石门右侧的一块凸起的石块。他走上前去，轻轻敲击石块，只听“咔嗒”一声，石块凹陷下去，露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凹槽。凹槽内部刻着与石门相同的符文，但排列方式更加简洁，像是某种开关。

苏瑶眼睛一亮，快步走到凹槽前，将手掌按在上面：“这是‘钥匙孔’！但需要对应的灵力波动才能开启。”她闭上眼睛，用心感受凹槽中残留的灵力痕迹，那是一种带着金属质感的、灼热的波动，如同熔炉中翻滚的铁水。她试着将自己的灵力转化为类似的属性，指尖刚触及凹槽，整个石门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悬浮的符文阵图轰然炸裂，化作无数光点涌入众人眉心。

林墨只觉脑海中一阵剧痛，无数画面如潮水般涌来：熊熊燃烧的熔炉、挥动大锤的铸器师、悬浮在空中的青铜巨鼎......最后定格在一张布满裂纹的符纸上，符文的排列方式与石门上的如出一辙。他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苏瑶和楚宁也满脸震惊地看着彼此，显然都经历了同样的画面。“这是......传承记忆？”苏瑶喃喃道，“上古铸器师在符文里封存了自己的记忆碎片。你们看到那个鼎了吗？上面的纹路和邪器上的一模一样！”

沈夜皱眉揉着太阳穴，他是众人中唯一没有术法根基的人，方才的记忆冲击让他有些头晕：“不管怎样，先看看能不能打开门吧。苏瑶，你刚才的灵力波动好像触发了什么，继续试试？”

苏瑶点头，再次将灵力注入凹槽。这一次，凹槽中的符文亮起红光，沿着石门底部蔓延出一道火线，最终在门板中央汇聚成一个六芒星图案。六芒星每一个角都对应着一道符文，苏瑶按照记忆中星图的顺序，依次点亮六个角的符文。当最后一个符文亮起时，石门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缓缓向两侧打开。

门内涌出的气流带着一股陈腐的气息，混着铁锈和硫磺的味道。林墨握紧邪器，率先踏入石门，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门内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两侧墙壁上嵌着无数青铜灯台，灯油早已干涸，但每盏灯台上方都刻着一个狰狞的面具，面具的眼睛处有两个小孔，像是在死死盯着闯入者。

甬道尽头隐约可见一座巨大的拱门，拱门上方刻着一行古篆：“凡入此门者，当怀敬畏之心，若存邪念，必遭天谴。”楚宁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发颤：“这......这地方感觉比外面的蛟龙还可怕。”

苏瑶伸手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上古铸器师向来注重传承的纯洁性，这些警示多半是用来吓退心怀不轨之人的。不过......”她转头看向林墨，“刚才的记忆碎片里，铸器师提到‘只有血脉相连者才能真正继承传承’，林墨，你的邪器......”

“或许和铸器师有某种联系。”林墨低声道，他能感觉到邪器在靠近拱门时变得异常灼热，仿佛迫不及待要回到自己的“家”。他下意识地加快脚步，却没注意到身后的沈夜突然停下脚步，目光死死盯着甬道墙壁上的某块砖——那块砖上有一道极细的划痕，形状像是一支折断的箭。

“等等。”沈夜伸手拦住众人，“你们不觉得这甬道太安静了吗？蛟龙警告、迷雾迷踪，一路过来危机四伏，现在石门打开却毫无阻碍，这不正常。”

林墨闻言停下脚步，环顾四周：“你是说......陷阱？”

沈夜点头，手指抚过墙壁上的面具：“这些面具的眼睛......方向都不一样。你们看，这个面具盯着拱门，这个盯着入口，还有这个......”他指向右侧墙壁上一个獠牙外露的面具，“它的视线对着地面。”

楚宁弯腰查看地面，却什么都没发现：“地面很平整啊，难道有机关？”

苏瑶闭上眼睛，释放灵力探查四周：“确实有灵力波动，但很微弱，像是被某种阵法隐藏起来了。沈夜说得对，这里不可能这么简单。”她忽然想起石门上的符文，那些符文除了星图和封印之外，似乎还隐含着某种警示，“或许......我们需要按照特定的路线通过甬道？”

林墨皱眉思索，忽然想起记忆碎片中铸器师挥动大锤的画面，每一次锤击的节奏似乎对应着某种韵律。他试着在心中默数节拍，然后按照节拍迈出脚步。第一步，无事发生；第二步，右侧面具的眼睛突然闪过一道红光；第三步，地面传来轻微的震动。

“就是这样！”苏瑶眼睛一亮，“铸器的节奏就是破解机关的关键！林墨，继续数节拍，我们跟着你的节奏走。”

于是，林墨在心中默数着“一锤、二锤、三锤......”，每数一下便迈出一步。众人屏住呼吸，紧紧跟随他的脚步，生怕错漏任何一个节拍。当数到第七锤时，地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尖刺，而林墨的脚刚好停在缝隙边缘。

楚宁惊出一身冷汗，若非紧跟林墨的步伐，此刻恐怕已经踩中机关。沈夜握紧匕首，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生怕有其他变故。就在这时，甬道尽头的拱门突然发出光芒，一行符文从拱门中飞出，悬浮在众人面前。

“以血为引，以心为鉴，方能得见真章。”苏瑶轻声念出符文上的字，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她看向林墨，后者毫不犹豫地拔出匕首，在掌心划开一道伤口。鲜血滴落在地的瞬间，拱门轰然打开，刺眼的光芒从门内涌出，照亮了整个甬道。

门内是一座巨大的圆形大厅，穹顶极高，看不见尽头。四周墙壁上刻满了复杂的铸器图谱，从采矿、冶炼到锻造、淬火，每一个步骤都刻画得栩栩如生。大厅中央有一座巨大的青铜祭坛，祭坛上放置着一个古朴的匣子，匣子表面刻着与石门相同的符文。

林墨快步走到祭坛前，邪器突然自行飞出，悬浮在匣子上方。匣子自动打开，里面躺着一块残片，正是邪器缺失的那一角。当残片与邪器接触的瞬间，整个大厅剧烈震动，墙壁上的铸器图谱发出光芒，仿佛有无数个铸器师在同时挥动大锤，锤击声震耳欲聋。苏瑶突然想起石门符文最后闪过的画面——铸器师将自己的精血融入器物，以此赋予其灵魂。她转头看向林墨，只见他的伤口正在快速愈合，而邪器的光芒中隐约浮现出铸器师的虚影。那一刻，她终于明白，所谓的“血脉相连”并非指血缘，而是铸器师与器物之间跨越千年的灵魂共鸣。

“原来如此......”林墨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几分释然，“邪器一直在等待真正理解它的人，而我们......”他握紧手中完整的邪器，感受着其中澎湃的力量，“我们肩负的不仅是补全邪器的使命，更是守护上古传承的责任。”

沈夜站在大厅门口，目光扫过墙壁上的铸器图谱，最后落在祭坛后方的一行小字上：“凡持器者，当以天下为念，若生邪念，器必反噬。”他伸手摸了摸腰间的匕首，忽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执着的“力量”是如此狭隘。或许，真正的强大不是手中的刀刃，而是心中的信念。

寒雾不知何时已经散去，透过大厅的拱门，可以看到寒潭水面波光粼粼，蛟龙的身影在水中若隐若现。它似乎感受到了邪器的变化，发出一声悠长的龙吟，像是祝福，又像是警示。

苏瑶走到林墨身边，看着他手中的邪器，轻声说道：“符文的秘密已经解开，但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黑暗势力不会放过邪器，我们......”

“我们会守护好传承。”林墨打断她的话，目光坚定，“就像上古铸器师曾经做的那样。现在，让我们看看这传承中还有什么秘密吧。”他转身走向墙壁上的铸器图谱，指尖轻轻触碰那些闪耀的纹路，仿佛触碰到了千年之前的时光。

大厅外，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寒潭之上，为这场跨越千年的相遇，镀上一层金色的边框。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