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寒风凛冽,屋内一群人着急上火,语缦烟浸入冷湖中时间太久,此刻只剩下微弱的气息,整张脸已经没有往日那般生机。
即使大家已经采取了措施,也灌了米酒让她能暖和身体,还是无法让她醒过来。苏珍跪坐在床前,不停的揉搓着语语缦烟冰凉的小手,嘴中不停喃喃着,自己不该让她出去买东西,
莫峪赶到时,只看见奄奄一息的语语缦烟躺在床上,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棉被和提着的暖碳也随之落地,眼泪顺着通红的脸颊落下,伤心至极,却一点声音都哭不出。
如果语缦烟就此离开,他一辈子都要活在阴影里,他悔恨,自己为什么要去追她,远远看着不好吗?
“缦烟啊,阿娘错了,阿娘愿意用自己的命换你回来,求求老天,求求你可怜可怜这个孩子吧。”
苏珍似乎感受到语缦烟的气息在消散,趴在床头哭诉起来,身后的村民们见状,都低下头啜泣,这个孩子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眼见出落的如此水灵,期盼着以后她能嫁个好人家,如今却只能看她生命慢慢逝去,却无能为力。
就在大家已经想要放弃,好好劝一劝苏珍时,大门猛的被人推开,一股寒风顺着大敞的门灌入,所有人感受到一阵冷意,全都回头望去。
只见叶老头杵着拐杖,气喘吁吁的冲进房门,大喊道:
“叫你背着老子走,着急着救人,你拿着老子米酒就跑。”
说着还举着拐杖敲打一旁的壮汉,被打人连连后退,也不敢躲避敲打,毕竟叶老头在村里有一定地位。
“散开,围在这里干嘛。”
敲打几下后,叶老头扒开人群,径直走到床边,抬了抬下颚,一旁的阿婶懂事的把苏珍扶起。叶老头拍打了几下长衫上的雪,就坐在床沿上,拾起语缦烟的手腕,两指搭在脉上。眯眼,皱眉,又咂吧嘴。
众人见状,心下一紧,他们知道,叶老头这个表情,代表孩子已经无力回天,苏珍在一旁见状,当即两眼一黑,晕倒过去,还好有阿婶扶着。
叶老头啧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瓶黑瓶瓷罐丢给阿婶,低沉声道:
“给她闻闻,让其清醒过来,我还要问她这个娃,还救不救。”
“哪能不救,要救!必须救!”
还不等阿婶说什么,人群中一个稚嫩的声音冒出,莫峪知道语缦烟还有救,当即从地上站起来,大声嚷嚷着。
“多事。”
莫峪的阿娘一把扯过他,捂住他嘴,不让他再说半句。
叶老头眯眼转头瞧去,闭了闭眼道:
“如果用你的命换她,应如何。”
莫峪挣脱他阿娘的手,急不可耐的答道:
“我愿意!”
莫娘子见状,赶忙扯过莫峪叫嚷道:
“胡闹,大人的事,小孩别掺和。”
说话间,莫娘子心虚的瞟了一眼叶老头。
“嗯,孩子品行不错,有担当,以后是能做大事之人。”
说完,叶老头没在理会。
这时,苏珍也悠悠转醒,叶老头见状,又重复了刚刚那句话,苏珍拼命点头,哪怕用她自己的性命去救都愿意。
叶老头点了点头,深深叹了口气,说了一堆耐人寻味的话。
“一命抵一命,我可以救回她,可救回来的不一定是这孩子。”
叶老头停顿了一下,话锋一转道:
“孩子溺水太久,救回来,有可能痴傻,以后嫁人就难了,日子不好过哦。”
说着也不太在意众人的反应,轻轻掀开语缦烟衣角,看了看,头也没抬一下又道:
“女儿家没出阁,男人们都转过头去。”
屋子里的所有男人,听话的一一转身,包括一脸担忧的莫峪,都被自己阿娘给扭过头去。
叶老头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掀起语缦烟的衣角,用食指在肚脐上方,轻轻按压后。从自己长袖中拿出一根银针,轻轻刺在按压的位置。
然后扶起语缦烟,对着她的背狠狠一拍。
“呕,咳咳咳...”
本来奄奄一息的语缦烟,猛的一下吐出一堆米酒,其中还夹杂一些血。苏珍见自己孩子缓过劲来,想要上前查看,就被叶老头制止。
“你先做好心理准备,从现在开始,这孩子的劫数才开始。以后无论她说出什么话,都不要惊讶,尽量顺着她来。”
语毕,也不再解释什么,把语缦烟慢慢放回床上,拿起一旁的拐杖,就准备回家。
“叶爷爷,我愿意娶她,不管她变成什么样。”
叶老头还未踏出门,就听见莫峪坚定的说着。叶老头眯着眼看着眼前的稚嫩的脸,神秘道:
“即使她不再是语缦烟了?”
莫峪一头雾水,完全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为什么说她不再是语缦烟了?虽然疑惑,还是很肯定的答道:
“无论她变成什么样,我都要娶她。”
叶老头满意的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自顾自的拉开门离去。望着渐渐消失在寒风中的叶老头,莫峪捏紧拳头,坚信自己的想法。-
“语缦烟,感觉好点了吗?”
温苑感觉自己胸口紧的慌,头很沉,耳边响起一阵阵的呼唤声,眼皮好重,身处一片黑暗中,忽然感觉眼前闪过亮光,一个白白嫩嫩的小手牵起她的手道:
“姐姐,以后我的阿爹阿娘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帮我照顾好他们。”
温苑张口想问,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模糊的看见一个瘦小的轮廓,小女孩最后握了握温苑的手,用力一推,温苑就感觉到一阵很强的吸力,带着她一头扎入刺眼的光亮中。
“语缦烟,语缦烟,感觉如何?好些了吗?”
温苑耳边不停的响起一个女人的呼喊声,她觉得异常的吵闹,索性闭着眼不想回应。可此时耳边却响起一个老头的声音。
“回答她,回应她,以后要用这个身躯活下去。”
温苑还没来得及思考,只觉得身体一凉,一股寒风扑面袭来,接着便被搂入一个温暖的怀中。她艰难的回了一句:
“这是哪...”
“语缦烟,我们在家,在家,天啦,你总算醒了,都是阿娘的错,阿娘再也不让你独自出去...”
温苑抬眼看向把她搂在怀里的女人,陌生与不适涌上心头,她尝试着挣脱,奈何此时一点力气也使不出,她转眼看向屋子里的一群人。他们有的担忧,欣喜,泪眼婆娑,还有个脸蛋红黑的小男孩,用一种复杂的神色望着她,眼中充满自责,内疚,还有坚定?
那个男孩,让温苑有一丝陌生的熟悉感,眉心微蹙,奈何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这时脑海中猛然闪过一个身影,发髻凌乱如风中残荷,他的脸上血和泪如决堤的洪水一同滴落,温苑心里莫名一绞痛,仿佛被千万只蚂蚁啃噬,喃喃道:
“陌尚玉,是你吗?”
莫峪离得远,没听清才苏醒的温苑的低喃,以为她唤自己,开心的跑近床榻边,激动道:
“小语缦烟,是我,是我,我是小峪。”
莫峪害怕自己被语缦烟拒绝,伸出的手缩了缩,又在裤带上擦了擦,最终鼓起勇气,拉起语缦烟冰凉的小手。心中说不出的心疼,还好,她醒来还能记得自己。
温苑感受到手上传来的热度,疑惑的看着眼前的男孩,低声疑惑道:
“玉?”
莫峪听见语缦烟叫自己单名,顿时红了脸,在他们村里,只有特别亲密的人,才会唤人单名。
包括语缦烟的阿娘都惊住了,她和语缦烟阿爹,都只是在无人的时候,两人依偎在一起,才会亲昵唤着对方的名。
张口想要制止,可想起叶老头的话,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回肚子。此刻只要孩子活着就好,其他无妨了。
莫峪这时受宠若惊的捏紧了语缦烟的手,心中更加坚信娶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