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正式开始,凛冽寒风在空旷雪地上肆虐呼啸,尖锐激昂的号角声骤然划破这冰冷寂静,刹那间惊起一群飞鸟。它们扑腾着翅膀,慌乱地冲向铅灰色的苍穹。
大臣的儿子们身着华贵而厚实的锦袍,外罩玄色貂皮披风,脚蹬鹿皮长靴,跨坐在膘肥体壮的骏马上。他们的脸庞因寒冷与兴奋而微微泛红,眼神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随着号角响起,其中一位公子猛地一扯缰绳,双腿用力一夹马腹,那骏马仰头嘶鸣一声,如离弦之箭般向着雪地深处飞驰而去,身后扬起一片雪雾。其他公子们见状,不甘示弱,纷纷挥舞着手中的马鞭,高声呼喊,催马向前。一时间,马蹄声如密集的鼓点,在雪地上急促地奏响,雪沫飞溅,仿佛银白世界里卷起的一场风暴 。
语缦烟本不想参与这场狩猎,可在皇上目光的示意下,推脱不得,只能暗自叹一口气,无奈地翻身上马。她骑的是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这马性子极为温顺,步伐平稳,倒是适合她这种不擅长狩猎的人。
苏瑶自幼就开始学骑马,骑术娴熟,一听说有狩猎,就兴奋得不行,早早地就开始准备。刚一进入狩猎场,压抑许久的兴奋劲儿再也藏不住,双腿一夹马腹,如离弦之箭般朝着远处奔去,一边纵马驰骋,一边回头,声音清脆地喊道:“姐姐,我去那边啦,你自己小心!”
狩猎场上,人喧马嘶,热闹非凡。江夜澜始终如一地陪伴在纳兰婉身旁,尽显温柔与耐心。他微微俯身,修长的手指指向雪地上若隐若现的痕迹,轻声说道:“公主,你瞧,这是野兔留下的脚印,前爪印小,后爪印大且间距较长,循着这个方向,便能寻到它的踪迹。”
纳兰婉蹲下身,目不转睛地盯着雪地,时而蹙眉思考,时而轻轻点头,学得极为认真。随后,江夜澜拿起一旁的弓箭,动作娴熟地搭箭、拉弦,展示给纳兰婉看,详细讲解着发力的技巧和瞄准的要点。
纳兰婉依样画葫芦,吃力地拉起弓箭,小脸因用力而微微泛红。她转过头,眼神中满是期待与询问,欢快的笑声清脆悦耳,在雪地里传得很远:“王爷,你看我这样对不对?”江夜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暖的微笑,温柔地说道:“公主聪慧,一学就会。再稍加练习,定能百发百中。”
语缦烟骑着马,在雪地里漫无目的地闲逛。寒风如刀子般刮过脸颊,四周的山峦银装素裹,树枝上挂着沉甸甸的积雪,偶尔有几只寒鸦从枝头飞起,发出“呱呱”的叫声。她看着远处热闹的狩猎场景,心中有些失落,自己既没有狩猎的技巧,也没有那份兴致。
突然,一只野兔从草丛中窜出,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语缦烟心中一动,她拉紧缰绳,让马停下,然后拿起弓箭,学着其他人的样子瞄准野兔。可她的手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还没等她射出箭,野兔就已经消失在雪地里。她叹了口气,无奈地放下弓箭。
在不远处,陌尚玉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身姿挺拔,仿若与这银白世界融为一体。他的目光紧紧锁住语缦烟,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愫,有好奇,更有深深的探究。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语缦烟在雪地里的一举一动,心中暗自思量:自己很久没有如此在意过一个人了。语缦烟生得极为漂亮,眉眼如画,举手投足间尽显温婉气质,才情更是出众,出口成章。可真正让他在意的,是她的一举一动,竟和已故的温苑像极了。
陌尚玉眉头微蹙,思绪飘远。同样身为温家女子,温雅宁的长相其实更像温苑,可自己却对她不太在意。语缦烟明明五官轮廓与温苑并不全然相似,却单单是那些细微的神态、动作,总能勾起他对温苑的回忆,让自己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温雅宁骑着一匹矫健的白马,在雪地里左顾右盼,目光急切地搜寻着语缦烟的身影。寒风呼啸,吹得她的披风烈烈作响,可她丝毫不在意,一心只想找到那个让她心生嫉恨的人。
终于,她的视线定格在了远处发呆的语缦烟身上。看到语缦烟那副悠然闲适的模样,温雅宁心中的妒火“噌”地一下烧得更旺了,嘴角浮起一抹不怀好意的冷笑,用力一夹马腹,朝着语缦烟疾驰而去。
到了近前,温雅宁猛地拉住缰绳,那白马一声嘶鸣,前蹄高高扬起,溅起一片雪沫。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语缦烟,故意扯着尖细的嗓子大声说道:“哟,语常在,这都多久了,你一只猎物都没抓到,不会是连箭都不会射吧?在这狩猎场上,你这般无所事事,可真是显眼得很呐!”
语缦烟听到这尖锐又充满挑衅的声音,心中暗叹一声,知道温雅宁又来故意找茬了,满心无奈。
但她向来不愿计较,只是微微抬眸,神色平静如水,轻声说道:“宁嫔,狩猎不过是图个乐子,大家各得其所便好,何必太过在意收获多少呢。再说了,每个人来这狩猎场的目的不同,有人为了猎物,有人为了放松,也有人只是想感受这冬日里的热闹罢了。”说罢,她便不再看温雅宁,转而将目光投向远处白雪皑皑的山峦,眼神中透着几分淡然。温雅宁却不依不饶,脸上带着傲慢的神情,提高音量说道:“哼,说的好听,我看你就是没本事。要不这样,我们来打个赌,谁先抓到十只猎物,谁就赢,输的给赢的当一天婢女,敢不敢?”那语气中满是轻蔑,仿佛笃定语缦烟不敢应战。
语缦烟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静静观察着这一切的陌尚玉听闻此话,微微皱起了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他慢慢靠近,轻轻咳了一声,提高音量,对着温雅宁说道:“宁嫔,狩猎场虽热闹,但也需注意分寸,莫要太过了。”
温雅宁听到陌尚玉的声音,心中“咯噔”一下,像是被冷水浇了个透心凉。她慌乱地翻身下马,“扑通”一声跪在雪地上,声音颤抖着说道:“皇上恕罪,臣妾只是和语常在开个玩笑,并无恶意。”
陌尚玉拉了拉缰绳,马儿喷出的雾气,散落在冷气中,他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温雅宁,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其实,他对温雅宁三番五次针对语缦烟的行为早已感到不满,只是念在她长姐温苑的份上,才一次次选择容忍。
此刻,他冷冷地开口:“玩笑也需有度,温苑在世时,向来温婉知礼,你身为她的妹妹,行事莫要丢了温家的颜面。若是往后再这般胡言乱语,休怪朕不客气。”
温雅宁低着头,咬着下唇,心中满是怨恨。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陷入掌心,却又不敢有丝毫发作,只能强忍着怒火,低声说道:“臣妾谨遵皇上教诲。”
陌尚玉说完,又看向语缦烟,眼中的神色变得柔和了一些:“语常在,若是累了,便去休息吧,莫要勉强自己。” 语缦烟心中一暖,微微福身:“多谢皇上关心,臣妾还想再逛逛。” 陌尚玉微微点头,便骑着马离开了。
语缦烟望着陌尚玉离去的背影,心中泛起一丝涟漪。待他身影消失在皑皑白雪的尽头,她轻扯缰绳,驱使着那匹温顺的枣红马,开始在狩猎场中漫无目的地闲逛。
天空铅云密布,如同一口倒扣的巨锅,沉甸甸地压在头顶,将整个狩猎场笼罩在一片死寂的阴霾之中。呼啸的北风如锋利的刀刃,裹挟着细碎的雪粒,肆意抽打在她的脸上,生疼刺骨。
她手持弓箭,每当瞥见猎物的踪迹,便满怀期待地张弓搭箭。然而,或许是因为紧张,又或许是欠缺狩猎的经验,射出的箭总是偏离目标,惊起的猎物在雪地里惊慌逃窜。
看着那一个个远去的身影,她不禁气馁,轻轻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这狩猎之事,看来并非我能轻易驾驭。” 她身着一袭淡蓝色锦袍,外罩雪白狐裘披风,在这冰天雪地中,愈发显得身形单薄,好似一片随时可能被寒风卷走的雪花。
在不远处,陌尚玉骑着那匹高大的黑色骏马,始终不紧不慢地注视着语缦烟。他自己也困惑不已,为何目光总是不受控制地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
他身着一身黑色猎装,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显得尤为醒目。猎装的领口和袖口处饰有白色狐毛,不仅为整体造型增添了一丝奢华,更衬得他周身散发着令人敬畏的威严气场。可此刻,他的眉头却微微皱起,心中暗自思忖:“这女子,究竟有何魔力,能让朕如此挂怀?” 正思索间,一阵欢快的谈笑声随风传来,他转头望去,只见江夜澜与蜀国公主纳兰婉并肩骑行。
江夜澜看着纳兰婉一箭射中一只野兔,不禁由衷夸赞:“公主的射箭技术越发精湛,假以时日,定能在狩猎场中独占鳌头。” 纳兰婉脸颊微微泛红,笑着回应:“王爷过奖了,还得多亏王爷悉心指导。” 两人的欢声笑语在这寒冷的空气中回荡,宛如银铃般清脆。
陌尚玉只是随意地瞥了他们一眼,正欲将目光转回语缦烟身上时,却惊愕地发现,方才还在视野中的她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心中猛地一紧,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了他的心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