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被碾碎的墨,缓缓浸透山谷。
云修晏踩着满地枯叶,望着土堆上歪斜的木牌。
“雾......”
三个朱砂大字早已斑驳,只能够看清首字,倒像是用干涸的血迹写成,在渐浓的暮色中泛着暗红。
云修晏继续走着,眉间紧皱。这里还是远超他预料了,起初只是觉得奇怪,但随着深入,诡异的气氛已经萦绕心头。
“莫不是那天掣有鬼不成,故意欺瞒我与水观音来到此处。”
云修晏暗自怀疑,但又觉得纳闷,以水观音的实力,天掣再如何故弄玄虚也不过是蚍蜉撼树罢了,难成威胁。
而且,他与天掣从不相识,对方也不可能直接加害于他.......
渐渐地,最后一丝清澈与悠然也消失了。
石板路坑洼不平,缝隙里长满青苔,仿佛无数只冰凉的手从地底伸出。
整个村落寂静得可怕,没有鸡鸣犬吠,没有炊烟袅袅。
偶尔有村民从他身边走过,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那些人的表情木讷得诡异,眼神空洞无神,仿佛被抽走了灵魂,机械地挪动着脚步。
云修晏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心底的寒意越来越浓。
路过一户人家时,云修晏透过半开的柴门往里张望。屋内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光线摇曳不定。
一位老妇人坐在桌前,正在缝制一件鲜红的嫁衣。那嫁衣红得刺眼,像是被鲜血浸染过。
老妇人的动作迟缓而僵硬,嘴里还喃喃自语着什么,云修晏凑近想听清,却只听到断断续续的几个字:“时辰到了…… 新娘子……”
突然,老妇人猛地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云修晏。
那张脸布满皱纹,皮肤呈青灰色,眼睛浑浊得像蒙了一层白膜。
“糟糕!!”
云修晏吓得后退几步,转身就跑。可他跑出老远,回头望去,却发现那扇柴门不知何时已经关上了,屋内的灯光也消失不见,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云修晏低声喃喃。
暮色深沉,村中的街道上已是空无一人,两旁的房屋门窗紧闭,仿佛所有人都躲了起来。
他走到一户人家门前,轻轻敲了敲门,却没有任何回应。他又试着推了推门,发现门并没有上锁,便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一片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云修晏环顾四周,发现屋内的家具上积满了灰尘,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奇怪,这里的人都去了哪里?先前还有行人,现在,怎会如此空旷。”他心中疑惑更甚,转身走出了屋子。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他猛地回头,只见一个村民正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那村民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仿佛一具行尸走肉。云修晏心中一惊,连忙上前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村子里突然变得一个人都没有?”
那村民没有回答,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中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云修晏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你……你怎么了?”他试探性地问道。
那村民依旧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向了村子的深处。云修晏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村子的尽头笼罩在一片浓雾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等待着他们。
“那里……有什么?”云修晏低声问道。
那村民依旧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转身,朝着浓雾的方向走去。
“装神弄鬼,故作玄虚,我倒要看看能出现些什么花样。”云修晏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几经迂回,转过一个个弯。
云修晏眼前突然出现一片空地。空地上搭着一座巨大的喜棚,红绸布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宛如飘荡的鬼幡。
喜棚下,一张巨大的红烛在风中摇曳,烛火明明灭灭,映照着棚内的景象。
云修晏定睛一看,只觉头皮发麻。
棚内摆放着一张张长桌,桌上摆满了菜肴,可那些菜肴却早已腐烂变质,爬满了蛆虫。
桌前坐着许多村民,他们穿着崭新的喜服,面无表情地端坐着,手中的酒杯早已干涸。
而在喜棚中央,站着一位身穿大红嫁衣的女子,她背对着云修晏,长发垂落至地,随风轻轻飘动。
“不好!”
云修晏想要转身逃跑,却发现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你究竟是哪来的邪祟,太清宫下也敢如此猖獗。”
就在这时,那身穿嫁衣的女子缓缓转过身来。
竟是夜行者会的那位红衣女子!!
是你!!
前些日刚见过,只是没有见她出过手,如今才知晓对方实力高深。
她冲着云修晏微微一笑,那笑容诡异至极,仿佛能看穿他的灵魂。
“新郎官,你可算来了。” 女子的声音空灵而冰冷,在雾中回荡。
她缓缓抬起手,朝着云修晏招了招。云修晏只觉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他,不由自主地朝着女子走去。“呵呵,新郎官?前日,我可清楚记得藏冥称呼你为夫人。难道厉鬼也有二婚的习惯不成?”
就在云修晏即将走到女子面前时,他手中突然发出一阵清鸣,一道金光从剑身上迸发而出。
这突如其来的剑光朝着女子刺去。
“呵呵,小子,你倒是机警的很。”
雾嫁娘反应极快,一个闪身便消失于原地。
“这实力.......好像远不如水观音......”
云修晏心中诧异,但对方太诡异了,他不敢停留,转身就跑。可他发现,无论怎么跑,都无法离开这片空地。
四周的雾气越来越浓,喜棚和那些村民也时隐时现。更可怕的是,他能感觉到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让他浑身不自在。
突然,云修晏脚下一空,掉进了一个深坑。
他摔在坑底,只觉浑身剧痛。
坑底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腐臭味,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到坑壁上密密麻麻地嵌着许多人的头骨。
云修晏强忍着恐惧,摸索着想要找到出路。
就在这时,他听到坑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终于找到你了,新郎官。”
云修晏抬头望去,只见那身穿嫁衣的女子正站在坑边,低头看着他,脸上挂着阴森的笑容。
“青雷剑。”
云修晏冷喝,手中寒剑化作青光电闪,裹挟着暴虐雷霆飞射而出。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威力不俗,但还不够。”
她轻轻一挥手,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雷霆剑气挡在了外面。
“有点意思。”女子轻笑一声,身影再次消失,下一刻,她已经出现在云修晏的左侧,手中的匕首如毒蛇般刺向他的肋下。
云修晏早有防备,身体迅速侧移,同时一剑斩出,剑光如虹,带着雷霆之力,直逼女子的咽喉。
女子不得不再次后退,但她的速度极快,几乎在瞬间又绕到了云修晏的右侧,匕首再次刺出。
两人的身影在坑底快速交错,剑光与匕首的寒光交织在一起,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云修晏的剑法突然变得凌厉无匹,每一剑都带着雷霆之力,竟是逼得女子不得不频频后退。
“你身上藏有此等精妙剑术,我对你越来越好奇了。”
女子的速度极快,身影如鬼魅般飘忽不定,每一次攻击都直指云修晏的要害。
“你的剑法不错,可惜,杀意尚缺火候。”女子轻笑一声,身影忽然化作一团黑雾,消失在空气中。
“用不到你来指指点点。”
云修晏心中一凛,连忙凝神戒备。忽然,他感到背后一阵寒意袭来,连忙转身一剑斩出,但剑光却扑了个空。
女子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他的左侧,匕首如毒蛇般刺向他的肩膀。
云修晏来不及躲闪,只能硬生生地接下这一击。匕首刺入他的肩膀,鲜血瞬间涌出。他闷哼一声,强忍着疼痛,反手一剑斩出,逼得女子不得不后退。
“你输了。”女子轻笑一声。
云修晏咬紧牙关,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要我死,也定拉你垫背!”
“雷狱.......”
随着低声,刹那间,天空中乌云密布,雷霆滚滚而下,化作无数道闪电。
就在这时,天空好似出现了裂纹,但转眼又消失而去。但这一切都被云修晏收在眼底。
“原来是幻境吗.........”
“似虚非幻,真真假假你能分清从何时起吗?”雾嫁娘戏谑道。
“虚虚实实,怕是在最后一丝雾霭升起之时便已身处幻境了。”云修晏道。
“看样子,你已经猜到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但都不重要了,你看到了吗,那些抬轿子的以前可都是些活人,生前很强大,但都被我囚禁于此,最后在恐怖中死去,成为我的仆人。幻境里还有不少如你一般的活人,但没有意外,都会成为我新的仆人。”雾嫁娘道。
“这本身就是一场戏,什么天机药师,不过是你们做戏一场罢了,看来,自从离开瑶池后,便被你们盯上了。”云修晏道。
‘此刻,水观音恐怕也已经落入夜行者会的陷阱了。’
“但想拿下我,以你的实力好像不够......”云修晏喘着粗气,握紧手中的剑,缓缓走向女子。
经过先前的交手,云修晏已经猜到雾嫁娘的实力了,大概在武道四重天离婴境巅峰,只是一身功法诡异无比,难探虚实,比起一般四重天的修士要更难对付。
“咯咯咯。”
“你身上有我感兴趣的味道,所以先留你一命。这里有你逃出去的希望,如果能找到,我会给你一次机会。”
突然,雾嫁娘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最终化作一团黑雾,消散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