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星际旅行团 《绣娘》第2章 哭嫁骨

辰时·哑绣

沈绣夜数着心跳穿针，左耳死寂里浮出细密嗡鸣。晨露坠在绣绷的声响、阿满熨烫绸缎的窸窣、甚至自己吞咽茶水的动静，都随听觉葬在那件噬魂嫁衣里。

"沈姑娘，漕帮送来急件。"新学徒捧着漆盒的手在抖。沈绣夜摸到盒面阴刻的并蒂莲纹，腥咸味钻入鼻腔——是太湖水的藻气混着新鲜尸臭。

开匣瞬间，五感罗盘"咔"地崩断"嗅"字格獠牙。二十一根断发整齐排列，发根沾着耳蜗碎肉，拼出吴语童谣："七月半，嫁新娘，棺材当轿骨作妆......"

窗柩外飘来评弹声，昨夜老艺人的烟嗓渗着血沫：

"一更天，画皮描骨血染轿..

巳时·骨舟

太湖捞尸人送来红漆木箱时，沈绣夜的舌尖尝到了姐姐的血。

尸体蜷缩成胎儿状，左耳垂刻着与沈绣夜相同的"卍"字咒。死者右手紧攥半幅绣帕，正是昨夜修补嫁衣用的鲛绡边角料。最骇人的是脊椎——三十三节椎骨被雕成微缩画舫，舷窗内嵌着米粒大小的瞳仁。

"是阿满......"新学徒瘫坐在地，"昨夜她给贵客送过醒酒汤！"

沈绣夜摸向尸体喉间，指尖陷进冰凉的皮肤褶皱。这不是人类肌理，是浸泡百年的沉船木纹路。当她在死者后颈摸到七星锁魂阵的针脚时，耳后残甲突然刺入颅骨——疼痛幻象里，十八岁的绣影正用同样针法，在活人背上刺绣。

"阿姐在教你炼人舟。"绣灵阿芷啃食着新痛的神经，"这可是沈家失传的渡魂秘术.....

午时·尝毒

顾停云踏着焚香时辰来访，腰间玉佩撞出雨打浮萍的韵律。

"沈娘子可需帮手？"他指尖拂过阿满脊椎雕成的骨舟，鳞状纹路在阳光下泛出七彩，"这种阴刻手法，像极了万历年间太湖织造局的......"

沈绣夜突然擒住他手腕。没有脉搏，下涌动着某种节肢动物的触感。更诡异的是血腥气——顾停云袖间藏着半块杏仁酥，正是阿满昨夜特意学的苏式茶点。

"贵客可知'哭嫁绣'？"她猝然将绣针刺入对方掌心。血珠不是红的，而是裹着金粉的幽蓝，落地即成珠。舌尖轻舔，尝到三百年前殉葬新娘的泪："原来顾公子，吃过阿满的眼睛。"

檐角风铃炸裂，三十七枚铜钱大小的鱼鳞嵌入梁柱。顾停云低笑："沈娘子的舌头，比我想的更利。"

未时·蜕

沈绣夜在蚕室找到了答案。

本该吐丝的三眠蚕集体暴毙，尸身裹着金箔。撕开蚕蜕时，半透明的茧衣内侧用血写着生辰八字——正是阿满与之前六位学徒的命格。最深处那具蚕尸腹中，藏着片带牙印的逆鳞。

"蚕食五感，鳞渡亡魂......"她将逆鳞按在耳后伤疤处，眼前突然浮现万历年的画面：绣影穿着血红嫁衣，将鲛人鳞片喂给痛哭的少女们。每吞一片，少女瞳仁便化作珍珠，而绣影指尖长出青鳞。

五感罗盘在此刻彻底崩解，"触"字格的犬牙裂成齑粉。沈绣夜踉跄扶住蚕匾，摸到背面阴刻的沈家族徽——每条蚕形纹路的头部，都长着鲛人脸孔。

"发现了？"绣灵阿芷的声音混入姐姐的语调，"沈家女儿，本就是养来化鲛的蛊......"

申时·画舫

太湖起雾时，沈绣夜嗅到了自己的血。

骨舟在水面自动拼接，三十三节脊椎延展成描金画舫。舷窗内的瞳仁突然转动，映出七具穿嫁衣的浮尸。每具尸体都长着沈绣夜的脸，双手维持刺绣动作，绣的正是顾停云带来的残破嫁衣。

"阿姐当年也坐过这艘船。"绣影的声音自左耳死寂中渗出。沈绣夜摸向喉间，那里不知何时缠着绞颈的白绫，针脚与阿满尸体上的七星阵如出一辙。

浓雾里传来缫丝声，三百年前的绣娘们齐声吟唱：

"三更天，抽筋续命红线穿......"

当第一缕鲛人筋缠上脚踝时，沈绣夜尝到了真相的滋味——绣影的残甲不是火中遗物，是当年被自己咬断的指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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