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有狂犬病的大猫抓伤,伤口一直没有愈合,隐隐有腐烂流脓的迹象,昨天他还发了烧。
这一切的症状都在提醒着他,他的病是治不好的。
趁病情还没发作,他得赶紧把退路给阿洺准备好。
“阿洺,里面有我给你准备的身份证明和介绍信,找到机会就跑吧,跑得远远的,永远别回来。”
洛轻洺握紧手里的东西,“哥哥,你......你在说什么呢,你不和阿洺一起走吗。”
看着离他三米远的霍径,洛轻洺眼底划过一丝慌乱和无措。
霍径见到他害怕的模样,握紧了拳头,心里不甘。
阿洺身体这么弱,一个人离开,谁知路上会不会遇到什么意外。
若是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不,不行,阿洺的身体本就不好,若是他将病传染给了他,他才会后悔。
“我......生病了。”霍径打算实话实说,他不想阿洺因为他放弃逃跑,“治不好,会感染,会死的那种,所以,我不能和你一起离开了。”
“阿洺,若是你害怕,可以去桃花村找林小小,她应该和你有血缘关系,是你的亲人,她很厉害,足以保护你。”
为了知道林小小的身份,他专门去打听了。
知道她是从部队来的,在桃花村待不了几天。
他想了很久,虽然不太确定,但还是不愿意放过这么一个机会。
他肯定是不能跟着阿洺走了,但阿洺身体弱,又需要一个会真心照顾他的人。
林小小无疑是目前来说,最好的选择。
霍径说完,见洛轻洺并未露出惊讶的神色。
后知后觉道,“你见过她了?”
洛轻洺点头,“哥哥,我的身体你也知道,我问过她,她已经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家,婆家都不是好相处的。”
“你也知道,村里李老二的媳妇,就是带着弟弟嫁到李家,即便生了儿子也直不起腰,被人说闲话,我......不想拖累她。”
说完,洛轻洺低下头,表情难过。
霍径劝他,“说不定她也一直在找你,也许她不会将你当成拖累。”
洛轻洺摇头,轻轻叹息,“哥哥,我不要你的钱,你拿去看医生吧,我不想你死。”
他五岁时,就赖上了霍径这个大哥哥。
那时,他吃不饱穿不暖,饿得去抠树皮吃,霍径见他可怜,给了他一个鸡腿。
于是,卑劣的他为了吃饱,喊他哥哥,假意关心他,逐渐让霍径敞开心扉,将他当成亲弟弟。
其实,洛轻洺对他只有利用。
他冷心冷情,为了吃的可以认哥,为了活也可以下跪,他就是这样一个卑贱恶劣的人。
十多年来,要说一点真心都没有,也不可能。
自私如他,在得知霍径染上不治之症时,还是没忍住心脏停了一拍,下意识将东西还了回去。
霍径很感动阿洺为他着想,但他知道自己的病是治不好的。
他八岁时亲手将亲生父亲推下山崖,放走被拐卖来的母亲,一个人活在山里,无依无靠。
那时,桃花村有个会打猎的鳏夫,偶尔能打到一只野鸡或野兔。
他就悄悄跟在他身后,偷学他打猎挖陷阱的手艺,这才勉强养活了自己。
许是上天安排的缘分。
一次他打到了一只野鸡,刚烤熟就看到一个瘦巴巴的小不点,饿得两眼发绿,扒拉树皮树叶充饥,头大身子小,一看就是经常挨饿的人。
出于不忍,给了他一个鸡腿,谁料小家伙就赖上了他。
两人相依为命,霍径养活了洛轻洺,洛轻洺也给了霍径精神依靠。
洛轻洺身体一直不好,不管怎么补,脸依旧惨白。
他问过,洛轻洺说他有病,要去大城市的大医院才能治。
洛天瑞也有病,霍径也没怀疑,以为是什么遗传病,便一直计划着存钱带他去大城市看病。
后来才知道,哪儿是洛轻洺有病,分明是洛家人将他当成血包,残忍的用他的血入药,给洛天瑞治病。
他愤怒,知道真相的当天,就带着洛轻洺离开了旺子村,跑到了通城。
谁知两人都没有身份证明和介绍信,被当成流窜人口抓了,遣送回了村子。
那时他才十八岁。
自那时起,洛家对阿洺严防死守,囚禁了他整整一年。
他想尽一切办法都没有将他救出来,他恨自己的鲁莽和平庸。
有了前车之鉴,他开始学会收敛锋芒,提升自己的实力。
这几年,他一直在想办法和黑市搭上关系,可黑市老大胃口太大,一直不满意,上个月泄露了一点口风,若是他能搞到一头熊瞎子,就帮他解决身份证明和介绍信的事儿。
最重要的是身份证明。
洛家为了控制洛轻洺,从将他带回来开始,就没想过给他办身份证明。
没有身份证明,不管跑多远都没用。
他被大猫抓伤,就是因为进山找熊瞎子碰到的。
好在如今身份证明搞到了,钱也存够了,本以为终于能带着他离开。谁知......
想到自己肩膀上的伤,霍径苦笑一声,“狂犬病,治不好的。阿洺,记住我说的话,一定要逃出去,跑得越远越好。”
他父亲不是好东西,母亲......勇敢的飞走了。
他短短二十四年的人生里,只是阿洺这个弟弟,陪着他的时间最长。
在他心里,阿洺就和母亲一样重要。
八岁时,他能为了母亲的自由亲手杀了父亲,二十四岁,他也想倾尽全力让阿洺逃离。
他那么好,理应拥有不一样的人生,而不是如他一般,蹉跎在这大山里。
“去吧。”他对洛轻洺说。
洛轻洺呐呐道,“哥哥,我......”我不值得的。
霍径很想再摸摸他的头,但他不敢,“明晚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明天,旺子村会组织人进山打猎,村里的青壮年几乎都会去,洛父也不例外。
他们会在山里待两到三天。
为了保险起见,明天晚上就是最好的机会。
留下这一句,霍径走了。
洛轻洺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有些痛苦的跌坐在地。
洛轻洺,你是怎么了?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么。
马上就可以逃离魔窟了,你该高兴啊。
对,我应该高兴。
可怎么就高兴不起来呢?
洛轻洺闭着眼睛,靠在树上,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有恐惧、害怕、算计.....
良久后,他猛地坐起身,看着手边的小包袱,视线停驻在手腕上,自虐般抠掉伤口上结的一层薄薄的痂。
鲜血慢慢流了下来,他凑到嘴边,铁锈味蔓延整个口腔,舔了下嘴角的血渍,眼底闪过一丝邪气。
自由,我要。
哥哥,我也要。
我不会让你死的,霍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