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亏欠，不要藕断丝连 第139章 领唱

“那些年错过的大雨，那些年错过的爱情 ——”

全班的歌声像群刚学会扑棱翅膀的雏鸟，在教室上空七零八落地飘着。我捏着歌词纸，掌心的汗把纸角洇得发皱，前排几个男生跑调的低音炮震得我后颈发麻，胡莉莉却在后排憋着笑，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哼：“谁与谁坐～他又爱着她～” 尾音故意拖得老长，睫毛上的碎钻跟着眨眼乱闪。

“停！” 老师的指挥棒 “啪” 地敲在讲台上，粉笔灰扑簌簌落进她的保温杯，“副歌部分怎么又抢拍？！‘谁与谁坐，他又爱着她’——” 她用红笔在歌词纸上划出四道横线，“这里要像踩刹车一样，停顿四秒！懂吗？四秒！”

“重来！”

“谁与谁坐，他又爱着她……” 这次的停顿长得让人脚趾抠地，后排突然传来 “噗嗤” 的笑声，原来是几个调皮的男生憋笑时鼻孔漏气。

老师目光扫过交头接耳的男生女生们，最后落在我和王杰身上：“等下说领唱的事，先把节奏练熟！”

“她～啊～啊～啊～对！很好！”

女生们拖长的颤音此起彼伏，我偷偷起身往前看了眼王杰，他正皱着眉数节拍。

教室头顶的电风扇发出恼人的嗡鸣，混着窗外蝉声，把 “那些年错过的大雨” 这句衬得格外苍凉。

“很好！这次有进步！” 老师终于点头，歌词纸上的红笔圈住副歌段落，“大家先坐下休息一下，我决定主歌部分由肖静和王杰负责来唱！其他同学唱**部分！”

“啊？” 我和王杰同时惊呼，他手里的矿泉水瓶 “咣当” 落地，在瓷砖上滚出老远。

“老师，我真的不行……” 王杰苦着脸举手。

老师却笑着摆了摆手，教案在讲台上拍得 “啪啪” 响：“别谦虚！老师眼光准着呢！你们俩往台上一站，绝对镇得住场子！”

教室里瞬间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像撒了把黄豆在瓷砖上。

赵诗雅戳了戳我的后背：“肖静，我觉得你可以的。”

沈欣颖凑过来，眼里闪着星星：“哇塞肖静，你俩居然是领唱诶！我就知道，上次你们唱的《专属味道》，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真不想当领唱！” 王杰猛地转过身，木椅腿在地面划出刺啦刺啦的声响，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

“你以为我想当领唱啊！”我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指尖不经意间蹭到了发梢，一股淡淡的薄荷香味钻进了我的鼻腔。

“我真的不敢当着全校同学的面开口啊！”我皱起眉头，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万一我唱错词或者跑调了，那可怎么办？到时候肯定会被大家笑话的……”

“诶呀，你别担心啦！”沈欣颖似乎看出了我的顾虑，她轻轻地敲了敲桌子，安慰道，“不是还有王杰嘛，他可是咱们学校的歌唱小能手呢！有他给你兜底，你还怕什么呀？”

“打住打住！” 王杰举手做投降状，“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些年错过的大雨’，完了，已经开始魔性循环了！”

沈欣颖突然握住我手腕，指尖的温度带着兴奋的发烫：“你们说，要是领唱穿汉服怎么样？上次校庆看见别的班穿过，超有感觉！”

王杰立刻反对：“神经病啊！不行不行，白衬衫领结多清爽，汉服热死人了！”

“好了好了，都安静！” 老师的指挥棒敲得黑板 “啪啪” 响，惊得窗台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远。她用红笔圈住 “领唱服装” 四个字，粉笔灰簌簌落在袖口的卡通贴纸熊上：“统一穿白色短袖衬衫，女生藏青领结，男生深蓝领带。女生下身穿黑色短裙，男生黑色长裤，鞋子统一白色。肖静和王杰是领唱，得单独准备 —— 要突出，但别花哨，明白吗？”

“啊？” 我和王杰异口同声，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窗外的已不再是阴天，蝉鸣声突然拔高八度，阳光晒得讲台上的粉笔灰都泛着金光，像撒了把碎金子。

“那穿啥呀老师！” 我站起来，校服纽扣蹭到课桌边缘，发出细碎的响。

老师放下指挥棒：“你们自己讨论，风格要和谐，颜色别太跳脱。比如……” 她的目光扫过教室，又望向窗外的天空，，“淡蓝和白色就挺搭，清新又亮眼。”

教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 “哦～”。

王杰苦着脸趴在桌上：“放过我吧，我穿白衬衫已经够像卖保险的了……”

“别贫了，” 我戳了戳他的后背，“老师说和谐，总不能你穿西装我穿汉服吧？” 他猛地坐直，眼里闪过狡黠：“哎，要不试试民国学生装？上次校庆看见话剧社穿过，倍儿有气质！”

“得了吧，你穿中山装像偷穿爸爸衣服的小孩。” 王诗婷笑着转头，“还是听老师的，淡蓝配白多清爽。肖静穿蓝裙子，王杰系蓝领带，绝配！”

“我抗议！” 王杰举手，“我妈说蓝色显黑！”

“你本来就黑。” 孙梦补刀，惹得全班哄笑。老师敲了敲讲台：“抓紧时间讨论，放学前把方案定下来。现在继续排练，领唱先站到前排来！”

我和王杰对视一眼，硬着头皮走到讲台前。阳光从窗户斜切进来，在地面投出明暗交界线。

“那些年错过的大雨 ——”

我开口的瞬间，听见后排传来抽气声。阳光晒得白衬衫发烫，却在触到王杰跑调的和声时，突然变得凉快起来。他故意用夸张的颤音拖长 “雨” 字，逗得我肩膀直抖，差点唱错词。

老师无奈地放下指挥棒：“王杰，你这是领唱还是拆台？” 全班爆发出笑声。

“重来！” 老师的指挥棒再次举起，“这次认真点，尤其是领唱！”

我和王杰对视一眼，同时忍住笑。

“那些年错过的大雨 ——”

全班的歌声再次响起，这一次，王杰故意用跑调的海豚音拖长尾音，惹得老师扶额叹气。

紧张感像被阳光晒化的晨露，悄悄蒸发在教室的电扇风里。或许领唱没那么可怕，毕竟，青春不就是这样吗？跌跌撞撞地唱着歌，哪怕跑调，也是属于我们的、独一无二的旋律。

放学后的教室像被抽走了一半空气，吊扇在头顶发出恼人的嗡鸣，我瘫在椅子上，指尖戳着草稿本上画满的领结图案。

“说真的，你觉得穿啥样的？老师说要和谐，总不能我穿背带裤你穿连衣裙吧？” 他的椅子往后仰着，两条前腿悬空晃啊晃，吓得我伸手按住他肩膀：“消停点，小心摔了！”

我戳了戳他露在袖口外的胳膊，触感像摸到块温热的馒头：“背带裤？你以为是幼儿园文艺汇演啊？上次你穿背带裤被教导主任当成初中生，这事我可还记得。”

“那是我保养得好！” 王杰梗着脖子反驳，却在我摸出手机时立刻凑过来，下巴差点磕到我肩膀，“快看看，有没有那种…… 低调奢华有内涵的款式？”

“你要求还挺高。” 我点开购物软件，阳光在屏幕上投下晃眼的光斑，“衬衫裙怎么样？淡蓝色，配你那条深蓝领带，走清新风。” 图片里的模特转着圈，裙摆扬起的弧度像片浅蓝色的云。

“我不管，反正你得帮我选！” 王杰的手指在屏幕上乱点，油乎乎的指纹蹭得画面直模糊，“上次我借你数学笔记，你可是赌咒发誓说要涌泉相报的！”

“那是涌泉相报，不是帮你挑衣服！” 我白了他一眼，划开男装界面，一排排衬衫像列队的士兵，“衬衫、POLO 衫、中山装…… 得了，你还是穿衬衫吧，POLO 衫显脖子短。”

“喂！大姐！” 王杰抗议，“我穿 POLO 衫可帅了呢！”

我忍着笑放大一件淡蓝条纹衬衫的图片，领口的白色滚边像道奶油，“这件呢？条纹显瘦，滚边提气场，绝了。”

他眯着眼凑近屏幕，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会不会太正式了？像要去参加婚礼。”

“噢嚯嚯，咋滴，你要跟陈航结婚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我突然提高音量，惊得后排的空椅子都晃了晃。

王杰的耳朵瞬间红透，像被扔进微波炉的番茄，手忙脚乱地去捂我嘴：“要死啊你！陈航听见能追着你打三条街！”

“去你的！” 他抄起课本砸过来，却被我笑着躲开，课本 “啪” 地拍在孙梦的手机上。

孙梦原本正埋首看《霸道总裁轻点爱》，听见 “结婚” 二字，猛地抬起头，眼镜滑到鼻尖，露出瞪大的双眼：“什么什么？谁要结婚？是我漏看了二十章吗？”

“别听她瞎说！” 王杰的耳尖红得快要滴血，“我们在讨论领唱服装，她非说我穿 POLO 衫像新郎！”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被吞咽动作切断，像块融化的草莓糖。

“冤枉啊，我明明说像参加婚礼的宾客。” 我捂着胸口装委屈，却在孙梦扑过来时迅速投降，“好好好，真相是 ——” 我举起手机，“这位男士嫌弃衬衫太正式，正在挑童装背带裤呢！”

“我没有！” 王杰的抗议被孙梦的笑声淹没，她拍着桌子直不起腰：“可以啊王杰，隐藏的童装大佬！要不你穿背带裤，肖静穿蓬蓬裙，咱们班直接拿个‘最萌领唱奖’！”

“你们够了！” 王杰的脸涨成紫薯色，突然抓起我的水杯作势要泼，却在开盖时发现里面只剩半杯凉茶。我和孙梦对视一眼，终于爆发出狂笑，笑声撞得吊扇都跟着晃悠，连窗外的蝉都被惊得噤了声，只剩树叶沙沙响，像在给这场闹剧伴奏。

“好啦，不闹了，我们好好想想。” 我清了清嗓子，把手机屏幕擦得锃亮。夕阳的光斜斜切进教室，在屏幕上投下暖橙色的边，衬得那件白色连衣裙像块刚出炉的香草蛋糕。

“诶？这件怎么样？” 我戳了戳屏幕，泡泡袖的褶皱在光影里轻轻颤动，“白色法式复古连衣裙，胸口有黑色蝴蝶结，长度到膝盖上面，配小皮鞋肯定好看！”孙梦凑近时，发梢的玫瑰香波味裹着热风扑来：“哇，泡泡袖显肩窄！胸口的蝴蝶结刚好和咱们班的藏青领结呼应，绝了！” 她的指尖在屏幕上画圈，“而且白色百搭，就算王杰穿黑裤子也不会突兀。”

“那我呢？” 王杰探过脑袋，下巴上还沾着刚才笑出的眼泪，“总不能让我穿裙子吧？”

“想得美！” 我白了他一眼，划开男装界面，“白色长袖衬衫，配黑白相间的领带 ——” 我放大一张模特图，“看，领带中间有细条纹，像钢琴键一样，高级！下身穿黑色西裤，鞋子黑皮鞋，妥妥的‘优雅组合’。”

“长袖？” 王杰扯了扯自己的短袖衬衫，“现在可是九月，你想热死我？”

“放心，衬衫是冰丝面料，” 我点开商品详情，“看介绍，透气吸汗，比你现在穿的纯棉款凉快多了。”

他眯着眼看屏幕，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那鞋子呢？我家只有运动鞋，还是带荧光绿条纹的。”

“借我的！” 孙梦举手，“我哥有双黑色皮鞋，擦得锃亮，上次他相亲都没舍得穿！”

“你哥相亲关我什么事？” 王杰皱眉。

“因为你俩脚码一样啊！” 孙梦笑得见牙不见眼，“再说了，你穿去大合唱，也算这双鞋的‘高光时刻’了！”

夕阳的光又暗了几分，教室里的吊扇不知何时停了，空气里浮动着粉笔灰和汗水的味道。我摸出包里的小镜子，照见自己被风吹乱的刘海，突然想起老师说的 “和谐”—— 原来和谐不是颜色的死板搭配，而是裙摆与领带在风里扬起的弧度，是泡泡袖与衬衫领碰撞出的轻笑，是朋友之间 “你穿皮鞋我借你” 的默契。

“那就这么定了？” 我合上手机，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着远处的蝉鸣，“我穿白裙子，你穿白衬衫，领带和蝴蝶结都是黑色系，鞋子统一黑皮鞋。”

“行吧，” 王杰站起来活动脖子，椅子在地面划出细长的响，“我回家翻翻衣柜，说不定能找到压箱底的‘正装’。”

“好了好了，别再纠结啦！我这就发 QQ 给老师，跟她说明一下情况，你也别磨蹭了，赶紧回家吧，你爸妈肯定都等着急了。”我一边说着，一边迅速地将手机塞进了口袋里。

“走走走！”孙梦似乎比我还着急，她二话不说，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像风一样把我拉出了教室。

走在路上，孙梦突然抱怨道：“肖静啊，我是真的受够了食堂的饭菜，那味道简直让人难以下咽。所以我决定，等十一假期结束后，我要自己带吃饭的家伙来这里！”

“啊？你疯了？” 我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她，“你不怕被老师发现吗？”

孙梦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说：“哎呀，偷偷地做不就好了嘛，只要不被老师当场逮到就行啦！”

我还是有些担心，继续劝道：“可是，要是被 108 那几个发现了怎么办？！”

孙梦却不以为然地说：“怕什么，我们把门关起来不就得了，或者干脆把拖线板拉到阳台上去烧，这样就不会有味道飘出去啦！”

我想了想，觉得她的主意好像也有点道理，于是点点头说：“那行吧，不过你可千万要小心哦，别被抓到了。”

走着走着，我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我遗漏了。我猛地抬起头，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不对！”我失声叫道。

孙梦被我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咋啦？”

我焦急地挠了挠头，“我突然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我去！”

“到底咋了？”孙梦追问。

我懊悔地拍了一下大腿，“孙梦你先去吃吧，我有事，我先走了！”话音未落，我便像离弦的箭一样，朝着校门口飞奔而去。

我一边跑，一边在心里暗暗叫苦。我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呢？昨天晚上我明明答应了王少要去他家吃饭的，结果被这大合唱的事情搞得晕头转向，居然把吃饭这件事完全抛到了九霄云外。

我越想越懊恼，这可怎么办呢？王少会不会觉得我故意放他鸽子啊？我真的是服了自己了，怎么能这么不靠谱呢！

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帆布鞋拍在地面发出 “啪嗒啪嗒” 的响，路过传达室时，看门大爷被我带起的风惊得扶了扶老花镜。

幸好王少家离学校只有三条街，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喉咙里像塞了团冒烟的棉花。楼道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我站在他家门口，盯着猫眼发呆 —— 此刻的自己一定很狼狈，校服领口被汗水洇出深色的痕，头发乱得像被台风刮过。

深吸一口气，我敲响了门。指节触到门板的瞬间，闻到隐约的饭菜香 —— 是西红柿炒蛋的酸甜味，混着醋溜土豆丝的香气，像根柔软的手指，轻轻挠了挠心尖。

脚步声由远及近，我的心跳突然快了半拍。门 “咔嗒” 一声开了，王少穿着浅灰色家居服，他愣了愣，耳尖迅速泛起红晕，像熟透的水蜜桃。“老王，不好意思，我忘了……” 我的声音越来越小，低头盯着他脚边的粉色拖鞋。

“没事，先进来。” 他侧身让我进门，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拖鞋踩在地板上发出 “噗嗤” 的响，我跟着他走进客厅，闻到更清晰的饭香。餐桌上摆着两副碗筷，西红柿炒蛋的汤汁还在瓷盘里轻轻晃着，旁边是我爱吃的紫菜蛋花汤。

“热不热？” 他伸手打开立式风扇，风卷着他发梢，“空调太干，先吹风扇吧。”

我坐在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牛仔裤褶皱。此刻房间里的陈设没变，书架上依然摆着乐高模型，窗台上的多肉换了更大的花盆，叶片肥厚饱满，显然被照顾得很好。

“菜马上就好啊！”伴随着他的话音，我看到他转身走向厨房。他身上穿着的家居服，后背的卡通猫尾巴俏皮地翘着，仿佛在向我调皮地摇晃着尾巴。这一幕让我不禁有些心动，于是我鬼使神差般地站起身来，脚步不由自主地朝着他的房间走去。

当我轻轻推开房门时，一股熟悉的雪松味香薰如同一股清泉般扑面而来。房间里的陈设依然和以前一样，我最喜欢的 NBA 球星的海报挂满了墙壁，各种精美的摆件错落有致地摆放在书架和床头柜上。一切都还是那么亲切，那么舒适，仿佛时间在这里静止了。

我在房间里随意地逛了一圈，感受着这份熟悉的氛围，然后又缓缓地走出房间，回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我随手拿起他的电脑，开始摆弄起来。电脑的壁纸是我们在森林公园一起拍的合照，照片中的我们笑容灿烂，背景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只是有点遗憾的是，孙梦的脸刚好被截掉了一部分。

“看什么呢？” 王少的声音从餐桌边响起，“先吃饭吧，排骨是新学的，可能有点焦……”

我慌忙合上电脑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