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飞星鞍前马后,替钱朝把楼道里能清理的的地方都打扫的干干净净。
最后钱朝抱着胳膊看顾飞星吭哧吭哧举着长柄刷刷墙,将那些变色的血迹遮挡在白漆下。
“小姐,”顾飞星刷地拖地粉墙什么活都干了一遍,累到最后都有些大喘气,“那辆卡车,您怎么处理?”
他想试探钱朝背后的那些人,到底能将这些人命债打扫到什么程度。
如果对方真的能和顾家抗衡……顾飞星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投诚机会。
钱朝顺着他的视线落到一旁塞在楼道口的卡车车头上。
这辆重卡还是很久之前钱朝低价从同事手里淘来的报废货。
穿越部的员工进进出出小世界,借着小世界和公司的物价差,擦着世界管理公司规定的边,带点儿报废的土特产出来赚差价都是常事。
那会儿钱朝虽然还没被调往穿越部,但她有点囤积癖,见到什么稀罕东西都得往自己的随身空间划拉。
钱朝作为公司里最边缘的杂鱼,每个月就赚那三瓜俩枣。
用网上的话来说,那就是钱朝这无聊到随时都能看到头的人生,全靠用每个月那三瓜俩枣买来的那些不值钱的小破烂带来的惊喜吊着。
没这点儿兴趣爱好,钱朝早从天台头朝下下楼了。
穿越部的几个小员工和钱朝交易多了,一来二去,也都慢慢熟络起来,有什么东西都紧着钱朝先挑。
钱朝自己都没想到有朝一日被公司调岗到穿越部之后,自己先前买的这些异世界报废小破烂,还能燃烧自己成就钱朝的摸鱼大业。
钱朝看着那辆重卡车的车头,有些惆怅。
原本它在原世界就已经是报废的玩意儿,现在还能替钱朝创死那些黑社会,完全是意外惊喜。
但它毕竟不是这个小世界的原生造物,钱朝如果不想办法把这卡车在世界运行的规则之内处理了,到时被公司查到,容易牵连先前卖给她东西的员工。
钱朝冥思苦想许久,到底应该怎么让一辆重卡合理的消失在这小世界里。
顾飞星放下长柄刷,顶着一身的漆点子,灰头土脸站在钱朝身旁,等她发话。
楼道里的声控灯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彻底熄灭。
钱朝拿着手机往楼梯上走。
【啊?】穿越部的同事接到钱朝的电话时,懵了一瞬,【毁尸灭迹?重卡?】
钱朝这次没开免提,拿着手机贴在耳边,重重叹了口气,“顾家养的那群黑社会,来找我的茬儿……”
顾飞星老老实实站在楼下,目不斜视,但耳朵一直天线似的,冲钱朝的方向支楞着。
从钱朝嘴里一句接一句蹦出来的黑话里,顾飞星彻底确定了钱朝的黑道身份。
“我也不想动手啊……谁让他们不长眼……我还搭上自己一辆爱车……”
钱朝断断续续的声音从楼梯上方传来。
她背后的老板,或者说势力,也不是什么正道人物。
而且钱朝在那个组织的地位不低,大小也得是个头目。
顾飞星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
他微微仰头,越过栏杆去看斜上方楼梯上背对着他打电话的那道身影。
女人穿着相当低调,上身穿了件黑色的皮夹克,下半身一条浅蓝色的宽松牛仔,只看外表,就是普普通通的市民,和杀人不眨眼的黑道完全搭不上边。
但相当符合顾飞星对黑社会的认知。
他从小见过的混混和黑社会多了,越是高层次的黑道,看起来越是人模狗样的。
白天在慈善宴会撒钱捐款,晚上就笑眯眯去灭门的,比比皆是。
就像那个生下他的女人、豢养黑社会垄断权势的顾家人……
顾飞星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在心底疯狂盘算该怎么样打入钱朝的势力内部。
想弄死那些人,他就必须站到和他们同等的高度。
借力打力,是对于现在一无所有的顾飞星来说,最能接近的目标。
钱朝一边抠墙上的小广告,一边压低声音和同事商量怎么让塞楼道口的那辆重卡合理合规的消失。
最后头都快秃了,俩人也没商讨出个结果来。
【狗领导现在还在拿你开批斗会呢,他没注意到你这边的动静,】同事叹了口气,【任务内时间和我们这儿时间流速相差很多,按照他开会动辄五六个小时的习惯,你在任务里至少还有五六天的时间,想办法处理那辆重卡。】
钱朝抠完疏通下水道的那个小广告,又去抠换门锁的,闻言眼睛一亮,“行,我尽快处理干净。”
【钱朝,你还是收敛点儿吧,】同事又苦口婆心劝她,【上裁员名单的那批底层员工里你是最跳的那个,原本你忍忍别激怒他们,还能苟一段时间,说不定苟到最后你就留下来呢……】
【现在你这么一搞,又是私藏道具又是砍男主的,枪打出头鸟,他们不先拿你开刀,开谁?】
钱朝:“其他那些忍气吞声的员……朋友,现在很安全吗?”
同事沉默下来。其他被调进穿越部执行任务的小员工,他们被分配的任务和钱朝手里的高难度任务,不相上下。
忍确实忍了,也没跟钱朝似的死活不肯低头,但看任务监控,他们也没好过到哪儿去。
一群对穿越部业务零经验的新人,毫无准备就被丢进任务,穿越部经理又克扣了原本该分给他们的新手补贴……这些人赤手空拳进小世界,几乎就是羊入虎口。
铺天盖地的风暴面前,不是忍一时就能感化风雨停歇不前。
【但小世界再怎么危险,公司也不会让他们死在任务里,】同事小声劝她,【只要躲过这次裁员,好歹保住工作……】
钱朝没再说话。
‘员工不会死在任务里’这条规则里,公司能操作的空间可就大了。
疯了是‘没死’,残了也是‘没死’,吊着一口气的人棍,也是‘没死’。
钱朝先前的工作能接触到员工档案,她看到过不少病退员工的档案,对那堆人的手段略知一二。
但钱朝没再跟同事争辩这些。
对方确实是好心,本来大难当前她完全没必要掺和进钱朝的任务来,只自保就行,但她还是冒着被牵连的风险接二连三来提醒自己,自己实在没必要去寒人家的心。
只是观念不同……况且那同事的家庭情况钱朝多少也知道一点,她是真的不管主观上还是客观上都没有退路,只能保住这份工作,利益当前不得不忍,钱朝也理解。
“行,我知道了,谢谢。”钱朝缓和下声音,“我先尽快处理好手头的麻烦。”
同事挂断和钱朝的通讯,将视线放到还在会议室脸红脖子粗的经理背影上。
她跟钱朝交集不多,但也了解钱朝的脾气,她刚刚说的那些,估计钱朝压根没放在心上。
同事看向四周愁眉苦脸的其他员工,又叹了口气。
如今部门人心惶惶,也不知道这场裁员风波,到底什么时候能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