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办的人走了。
范仲言开始驱散院里的邻居,并让人把尤泰忠扶到屋里。
黄跃民在一旁成了笑话,虽然还挂着管事大爷的身份,但已经没人拿他当回事了。
众人散去,田胖子把洪铁军又拉回家里。
他能找到田建昌,是洪铁军给的消息,这事他还没感谢对方。
几人落座,田胖子要去做饭,被洪铁军拦住,他在挎包里掏了一下拽出一块猪头肉,一只烧鸡,田小娥看着洪铁军的挎包不由好奇,看着不大怎么能装那么多东西。
“好久没吃烧鸡了,正好喝点!”
田胖子看样是饿惨了,看到烧鸡直流口水。
把上次洪铁军拿来的西凤酒打开一瓶,三个大男人就喝了起来。
“富贵,小娥,爹对不起你们。”
“爹没想到尤泰忠竟然是那样的人,让你们受苦了。”
一口酒下肚,田建昌眼圈泛红,开始感慨起来。
田胖子和田小娥也是眼泪直流,满腹怨气的看着父亲。
“田叔,你当初为啥要去鹤北?”
一看这个气氛,再说下去估计三人就抱头痛哭了,洪铁军赶紧转移话题道。
果然提起这事田胖子兄妹顿时好奇起来,要说对父亲的怨肯定是有的,但他俩更想知道父亲为啥要远去鹤北,且不和家中通个信。
田建昌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听儿子讲过洪铁军的事,知道这是儿子的好朋友,他也认识洪大河,闻言并没拒绝回应。
“唉...都是早些年惹的祸。”
“建国前我曾经在熊司令家里当过厨子,本以为没什么事,谁能想到熊家建国后被人清算,连我这个厨子都不放过,那些年我是提心吊胆生怕被人找上家门,后来我怕连累了富贵和小娥,这才远走他乡...”
田建昌讲的很认真,把他这段过错,都归结于受到熊家的牵连,还凸显了他为家里着想。
可洪铁军一听就知道,田建昌说的这原因简直漏洞百出。
那个熊司令洪铁军知道其人,解放前京津冀一代有名的大军阀,后来被收缴了武装,归顺了队伍,在京城做了个富家翁,后来还是被清算了,可这期间隔着二十几年呢。
田建昌就算解放前给人当过厨子,也不至于二十几年还要被牵连。
再说他那时候已经是轧钢厂的厨子了,是工人阶级,想要清算他也得轧钢厂同意。
为什么厂里没听到风声他就跑了,这里面疑点太多了。
最最关键的是,洪铁军听说过,他当初走的时候可是和一个女人一起走的,厂里很多人都知道只是没太传开罢了。
这是最让洪铁军瞧不起田建昌的地方,你说媳妇死了你另找没人说你,可你得带着孩子啊,再不济你别走远,把孩子拉扯大你再放手不是。
可田建昌怎么做的,直接消失了,按时寄回来点钱还被人扣下,这叫什么事。
田胖子和田小娥听到父亲的解释后,两个人哭的跟泪人似的。
他俩一直以为父亲出去赚钱,死在外面了。
后来洪铁军带来消息,说父亲还活着,他俩在心底有了怨气,觉得父亲是抛妻弃子的陈世美,可现在听了田建昌的解释,两人又感受到了浓浓的父爱,觉得父亲是为了不牵连他们,才跑去鹤北受苦。
看着这兄妹俩自我感动的泪水,洪铁军撇了撇嘴。
这俩人就不想想,他爹就算是跑路了,难道就不能和他们说一声,非得玩消失?
若是真有人想要搞垮田建昌,他跑了就不能找到他们俩算账。
洪铁军目光直勾勾的看着田建昌,他才不相信这个说辞,他觉得田建昌一定有不可告人的东西,而且性质十分恶劣,不然他一套又一套的扯什么,就是为了掩盖最终秘密。
判断到这,洪铁军一下来了兴致,他想知道田建昌到底在隐瞒什么?
“田叔,你哪年走的?”
洪铁军漫不经心的问道。
“五六年十月吧,那年小娥十一,富贵十七正是秋收的时候。”
田建昌回忆着说道。
“那个熊家是什么时候被清算的?”
洪铁军再问。
“呃,五六年。”
田建昌闻言一愣,奇怪的看了洪铁军一眼。
“是五八年,就在两年前。”
“田叔,你连熊家什么时候被收拾都不知道,怎么确定那些人会连累到你一个厨子。”
“熊家好的时候,厨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上上下下的护院更是多不胜数,都牵连了吗?”
洪铁军的问题一个接一个,问的田建昌哑口无言。
这时候他才发现,洪铁军这小子真够烦人。
“那是我记错了。”
田建昌决定不再多说,免得说多错多。
“当年那个熊克武就是在鹤北发家,田叔去鹤北不怕被找到?”
洪铁军依旧不想放过他。
“你怕被清算,不敢联系胖子,为什么敢联系尤泰忠,就不怕尤泰忠出卖你?”
他要知道田建昌到底在隐瞒什么。“这这......”
田建昌很明显扛不住洪铁军连珠炮一样的追问。
每一个问题他都要想一想,可就是因为想的多,脑子转得慢,就容易卡壳。
“田叔你根本不是因为怕清算才跑的,你心里有秘密。”
洪铁军最后一击,直接让田建昌面无血色。
这时他才发现,这个洪铁军也太可怕了,竟然能看透人心。
“说吧田叔,有些事不说出来,永远得不到解决。”
“你要是想继续逃避,当我没说,要想胖子他们兄妹原谅你,你就实话实说,相信他们能够理解你的。”
洪铁军开始劝导田建昌,给他紧绷的心理适当的放松。
上辈子他审讯犯人的手段多的是,对付田建昌还不是手到擒来。
“我我......哎。”
田建昌吭哧半天,最后叹了口气。
在洪铁军的再三追问下,田建昌终于说出自己远走他乡的秘密。
事实和他说的完全是两码事,起因是他在轧钢厂发现了一个秘密。
因为田家祖传的厨艺,轧钢厂招厨子的时候他就顺利当选,身为一个厨子,自然有很多方便条件,例如多吃点,吃好点,给关系好的人多打饭之类的。
也是因为这个他认识了厂里的厂医邓存厚。
一次他去厂医院抓药,无意中发现了邓存厚的另一个身份,特务。
他当时快要被吓尿了,没有藏住身形竟然被邓存厚给发现,这下坏了。
邓存厚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自然不肯放过田建昌,几次试图拉拢田建昌不果后,就开始准备对田建昌施展手段。
那一阵田建昌每天上班都是煎熬,他既不敢上报,也不敢接触邓存厚,整个人就卡在半腰。
最后实在受不了害怕邓存厚的报复,于是他找人说和了一个鹤北的女人,跟着人家去了鹤北躲避。
在他想来自己都离开轧钢厂了,邓存厚应该不会再找他的麻烦了吧,却不想他这一走邓存厚是没找他的麻烦,但他这双儿女却吃够了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