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山海烬 第30章 白璃抉路

青铜门的虚影在烬海上空明灭不定，初代的低语如阴风般渗入每一寸焦土。命轨之种的残骸已被灰金雾霭重新包裹，地脉裂缝中爬出的无面婴孩蜷缩在阿箬怀中，掌心灰金裂痕与凌烬的刻痕同频震颤。

“它……在吸食我的灵气。”阿箬的蛊虫绕婴孩飞舞，虫翼却在触及裂痕时化为粉尘，“凌尊，这婴孩……究竟是天道，还是诅咒？”

凌烬未答。他的右臂已彻底石化，左掌紧攥着最后一枚山河印残片——那是白璃消散前留在他神识中的“钥匙”，印核中流转的银芒如她残魂的呼吸。九幽的讥讽在耳畔回响，与初代的低语交织成网：

“弑天者……你与我……早已殊途同归！”

弑神弩的残骸被工匠重新熔铸。

炉火映红夜空，独臂老匠人将星髓结晶与灰金雾霭糅合，弩臂上浮现出狰狞的裂痕，仿佛一张张扭曲的人脸。凌烬立于炉前，山河印残片在掌心发烫，白璃的残魂忽而凝聚：“凌烬……让我化箭。”

银龙虚影缠绕弩身，逆鳞碎片化为箭簇。老匠人暴喝：“弩成需魂祭！此箭出，箭魂散——你当真要让她……”

“闭嘴！”凌烬的灰金裂痕骤然扩散，地脉随之震颤，“这世间……从无必死之局！”

九幽的残魂自雾霭中渗出，骨爪抚过弩弦：“自欺欺人……你早知她别无选择。”

白璃的龙魂没入箭簇的刹那，烬海的天穹裂开一道血痕。

血痕中浮现一杆青铜巨秤——左托盘盛着半州生灵的魂魄光点，右托盘悬着白璃的逆鳞残影。玄机子的声音自秤杆顶端传来：“弑天者，选吧……半州生灵，或一龙残魂？”

凌烬紧握着烬天剑的残柄，剑身已经断裂，只剩下一小截剑柄。他毫不犹豫地将这残柄插入脚下的焦土之中，刹那间，剑脊上猛然迸发出一道银色的火焰，仿佛是这把残剑最后的挣扎与怒吼。

“我选第三条路！”凌烬的声音在这片死寂的焦土上回荡，他的目光坚定地望向那巨大的秤砣。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凌烬纵身一跃，如同一只矫健的飞鸟，径直朝着那巨秤扑去。与此同时，他手中的山河印残片突然闪耀出耀眼的银光，瞬间化作一道锋利的银刃。

凌烬挥动银刃，狠狠地斩向那连接着秤砣和托盘的铁链。只听得一声清脆的断裂声，铁链应声而断，托盘失去了支撑，开始倾斜。

托盘上的生灵与龙魂的光点像是被惊扰的蜂群一般，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如同一场绚丽的流星雨。然而，当这些光点触及到焦土时，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吞噬了一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九幽站在远处，目睹着这一切，发出一阵癫狂的笑声：“哈哈哈哈……看啊，凌烬，你以为你能找到第三条路？在天道之下，从来就没有所谓的第三条路！”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白色的光芒突然从那断裂的箭簇中挣脱出来。那是白璃的残魂，她的身影在光芒中若隐若现。

白璃的残魂迅速飞掠而来，化作一条银龙虚影，紧紧地裹住了凌烬。

“凌烬……让我去吧……”白璃的声音在凌烬的耳边响起，带着一丝决绝和无奈，“这是唯一的‘生门’，只有我能打开它……”

龙瞳映出地脉深处的画面——命轨之种的根须已渗入三界核心，无面婴孩的裂痕正与根须同化。若再不斩断命轨，婴孩将化为新的“天道容器”，众生永为傀儡。

“生门？”凌烬的灰金裂痕爬上眼角，“若生门要以你为祭……我宁葬此天！”

银龙长吟，逆鳞碎片骤然炸裂。箭簇迸发强光，裹挟着龙魂直贯地脉——

“这一箭……为苍生……也为你！”

箭光撕裂地脉的刹那，九幽的残魂与灰金雾霭交融，化为一道屏障挡在命轨核心前。

“你救苍生……我护命轨……”九幽的瞳孔流转着与凌烬相同的银焰，“你我皆在局中……何分正邪！”

箭簇贯穿屏障，九幽的魂体寸寸崩解，最后一丝灰金雾霭却渗入凌烬的石化右臂：“凌烬……你终会明白……我们……都是天道的薪柴……”

命轨根须在箭光中焚尽，无面婴孩的裂痕骤然闭合。

它睁开眼——无瞳无眸，唯有两簇银焰在眼眶中燃烧。阿箬的蛊虫触及婴孩的刹那，虫躯化为光点，融入地脉裂痕。焦土翻涌，星髓结晶破土而出，绽开一片银白色的花海。

“这是……”老匠人跪地捧花，花瓣上浮出初代弑天者的血纹，“烬海……在重生？”

凌烬跪坐花海，怀中山河印残片彻底黯淡。白璃的残魂在风中消散，唯余一缕银芒没入婴孩眉心：“凌烬……这次……换我等你……”

青铜门虚影在花海上空凝实，门扉刻满初代的血誓：

“弑天者……当葬己魂……铸新天！”

婴孩拾起一朵银花，花瓣映出凌烬的倒影——那倒影无面无魂，掌心灰金裂痕如渊。

地脉深处，玄机子的低语与九幽的残笑共鸣：

“新天初啼……旧烬将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