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四十分,406宿舍的日光灯“啪”地亮起,刺得沈杰眯起眼。
他扯过枕头盖住脸,却被陈景明的拖鞋精准砸中后腰:“老三!昨晚说的六点起,你倒是挺会赖床啊?”
“老陈你脚臭不臭?”沈杰掀开枕头,就见陈景明顶着一头蓬松的卷发站在镜子前,发胶瓶在手里转得飞快。
张宇轩蹲在书桌前翻发蜡,徐启豪正踮脚从衣柜顶层够那瓶新买的定型喷雾——三个人影子叠在瓷砖墙上,活像三只急着开屏的花孔雀。
“今儿可是全班第一次集体海边游,”张宇轩挤了豌豆大的发蜡在掌心搓匀,“我昨晚刷到攻略,说在礁石区拍逆光人像最出片,你俩那鸡窝头能扛住海风?”他话音未落,徐启豪的喷雾“滋”地喷了半瓶,发梢立刻支棱成小旗子:“我这叫狼尾鲻鱼头,抖音上十万点赞的款!”
沈杰揉着腰坐起来,瞥见床头的电子钟:“才五点五十,至于吗?”
“至于!”三人异口同声。
陈景明转身时发卷扫到门框,疼得倒抽冷气:“你懂什么?王晴晓昨天说要带拍立得,李薇雅的单反镜头能把毛孔都拍清楚!”他凑过来扒拉沈杰的头发,“你这毛寸倒是省心,可我们兄弟几个的颜值指标,全靠今天撑起来了!”
沈杰笑着要躲,却被张宇轩从背后箍住胳膊。
徐启豪举着发胶冲过来,冰凉的喷雾喷得他后颈一缩:“喂喂喂!我早上洗头了,别给我弄成刺猬——”话没说完,陈景明已经抄起梳子在他头顶打了个旋儿,原本服帖的短发瞬间炸开,活像只炸毛的猫。
“哈哈哈哈鸡冠头!”三人笑作一团。
沈杰挣脱束缚扑过去,四人在狭窄的宿舍里追打,椅子翻倒的声音混着笑骂,惊得隔壁502宿舍砸墙:“406的!再闹老子把你们床垫扔楼下喂狗!”
“狗都嫌你脚臭!”陈景明扯着嗓子回了一句,转身就被沈杰按在衣柜上,发卷蹭得柜门全是白印子。
闹到六点十分,张宇轩扶着酸痛的腰看表,突然炸了:“我靠!赵俊帅还没回来?他不是说去买防晒霜了吗?”
此时赵俊帅正攥着三支不同防晒指数(SPF值)的防晒霜,在女生宿舍楼下跑得直喘气。
他今早特意早起半小时用卷发棒夹了刘海,此刻被风一吹全塌了,急得他边跑边用手拢头发。
陈心瑶抱着包站在紫藤架下,裙摆被风掀起一角,见他过来立刻瞪圆眼睛:“赵俊帅!你说六点十五到,现在六点十七!”
“瑶瑶我错了!”赵俊帅把防晒霜举过头顶当盾牌,“我昨天刷到说海边紫外线特强,跑了三家超市才买到防水款——”话没说完,陈心瑶的指甲已经掐上他胳膊:“那你不知道提前半小时?我裙子都被蚊子咬了三个包!”
“疼疼疼!”赵俊帅弯腰躲她的手,发梢扫过她手背,“我保证,今天全程给你打伞,买十根烤肠——不,二十根!”陈心瑶抿着嘴憋笑,到底没再追究,戳了戳他软塌塌的刘海:“等下到车上,用我带的直板夹给你重新弄。”
另一边,406宿舍的张宇轩和徐启豪正蹲在地上捡散落的袜子。
刚才打闹时踢翻了洗衣篮,袜子、内裤滚得到处都是。
“完了完了,”徐启豪把花裤衩塞进抽屉最里层,“王晴晓她们肯定早到集合点了。”张宇轩把最后一只袜子扔进洗衣机,看了眼手机上的消息提示:“李薇雅说她们车已经出发了,就差我们俩。”
两人拎着书包冲出宿舍时,晨雾刚散。
校门口的大巴车已经发动,王晴晓的脑袋从车窗探出来,冲他们挥了挥拍立得:“张宇轩!徐启豪!我们不等——”话没说完被李薇雅拽回去,只听见模糊的笑骂。
张宇轩望着绝尘而去的大巴,蹲在台阶上抱头:“我的逆光人像啊——”
“行了,”沈杰拍他后背,“下趟车十分钟后到,说不定还能赶上买早餐。”他转身看向旁边的奶茶店,就见姜雅琴抱着个纸袋站在玻璃门前,白色连衣裙被风掀起裙角,露出一截纤细的脚踝。
她今天特意卷了发尾,浅粉色发夹在晨光里闪着珍珠光泽,连耳坠都是贝壳形状的。
“早。”姜雅琴递过纸袋,里面是刚出炉的虾肉烧卖,“看你昨晚说没吃晚饭。”沈杰接过时碰到她指尖,凉丝丝的,应该在外面等了会儿。
他扫过她的裙子:“今天穿这么漂亮?海边风大,等下玩水上项目容易弄湿。”
姜雅琴歪头笑,发夹上的珍珠蹭过他手背:“那沈总建议穿什么?”不等他回答,她从包里掏出件淡蓝色防晒衣套上,帽子边缘垂下两根流苏,“这样总行了吧?我特意买的速干面料,攻略说——”
“攻略说的都对。”沈杰被她认真的模样逗笑,伸手帮她理了理帽绳,“走吧,车快到了。”
校门口已经聚了不少同学。
有女生看着姜雅琴的贝壳耳坠小声嘀咕:“听说那是T家新出的系列,得小一万吧?”“谁让人家是姜家千金呢,沈杰现在可是抱上——”话没说完被同伴拽了拽袖子。姜雅琴仿佛没听见,自然地挽住沈杰胳膊:“她们说什么?”
“说今天的云像。”沈杰低头看她,晨光里她睫毛上还沾着点雾气,“走,上车给你指。”
两辆大巴车坐得满满当当,只有最后一排还剩两个空位。
姜雅琴刚坐下就打了个哈欠,脑袋歪在沈杰肩上:“今早五点就起来挑衣服,困死了。”沈杰抽了张纸巾垫在她颈后,免得她压出红印子:“睡吧,到了叫你。”
车厢里闹成一片。
陈景明举着手机拍窗外的稻田,张宇轩和徐启豪凑过去研究滤镜;李薇雅的单反闪个不停,王晴晓举着拍立得追着陈心瑶和赵俊帅拍,赵俊帅的刘海被直板夹夹得服服帖帖,正搂着陈心瑶的肩比耶。
不知谁开了蓝牙音箱,五月天的《温柔》混着欢笑声飘出车窗,惊飞了田埂上的白鹭。
四个半小时后,大巴车拐上沿海公路。
咸湿的海风灌进车窗,姜雅琴揉着眼睛坐直:“到了?”沈杰指了指窗外,浅蓝色的海平线正随着车子颠簸若隐若现,浪声顺着风扑进耳朵里。
分房间时,民宿老板举着钥匙串喊:“302是沈杰和赵俊帅,303是陈景明和张宇轩——”赵俊帅接过钥匙,突然拽了拽沈杰衣角:“杰子,那啥...我先去看看陈心瑶她们房间号?”他眼神飘向走廊尽头,那里陈心瑶正踮脚帮李薇雅提行李。
“赶紧去,”沈杰笑着推他,“别让人家等急了。”赵俊帅两步并作三步跑开,钥匙串在他手里晃出清脆的响声。
沈杰拎着行李往302走,路过阳台时瞥见海浪正扑上礁石,溅起的水花在阳光里碎成金粉。
他摸出手机给姜雅琴发消息:“我在302,你房间号?”
手机刚亮屏,就见姜雅琴的消息弹出来:“301,和王晴晓她们一间~”后面跟着个吐舌头的表情。
沈杰笑着把手机揣回口袋,推开302的门。
海风掀起纱帘,床铺上的蓝白格纹床单被吹得鼓鼓的,像朵要飘起来的云。
窗外传来赵俊帅的嚷嚷声:“陈心瑶你别藏钥匙啊!我就看看房间多大——哎哎哎别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