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品大里正 第384章 交换

接待外邦贵宾是鸿胪寺的事，礼部会协理，但有一个重要的前提是大越需派一个身份相当的人全程负责，以示尊重。

数日前，礼部曾就此事上奏，举荐睿王接待郁离太子。大越没定储君，如能在这种时候代表大越接待郁离太子，几乎就等于默认了睿王未来储君的身份。

魏尚书推举睿王，其他各王府支持者也沉不住气，纷纷举荐自己看好的那位，最后的结果是，三位王爷都没入选，反而是郑长治和容棠入了宣宁帝的眼。

一则郑长治是左相嫡长子，官职也不低，其才学智计无双，百官中拥护者众。

二则容棠是年轻一辈中除皇子外爵位最高的，双伯爵加正三品侍郎职，尤其他的心眼子，出了名的诡计多端。

是以这个时候鸿胪寺卿把郁离太子推给容棠完全说的过去。

无数道目光射向容棠，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应答，“我离开南疆的时候年纪还小，部族事务插手不多，不知太子认识的朋友是哪一个？”

“木伦部上洞主之子，小王只记得他那部族婚俗奇特，兄弟几个共娶一妻，我和他结交时，他正为此苦恼，说自己看上的姑娘无法独有。”

现场嗡嗡声大做，郁离太子虽则是大越话不熟练，这番超出大越官员认知的话还是让人震惊不已。

到底什么样的部族，沦落到兄弟共妻的境地。

容棠从他话里听出熟悉的剧情，只因他答应做容棠之初，就问过一些关于南疆的习俗文化，其中就包括最具代表性的木伦部。

“太子说的可是木伦阿策？”

郁离太子释然的笑，“没错，就是他，小王还记得南疆一位女首领是……”

“木雅阿狸？”

容棠心里警铃大作，这货看起来像是一直在套话，他这南疆身份实在禁不起盘问，马上改守为攻，反问郁离太子，“不知太子此次前来带了多少盐？”

郁离太子和随驾人员交换了眼神，叽里咕噜一阵，奉上了国礼单子，“小王初来贵国，刚知道太后娘娘千秋，这一份是给太后的贺礼。小王带来的盐是往年的两倍，其中一半与贵国交易，另一半作为迎娶公主的聘礼。”

容棠身后的官员都很高兴，盐是重要的战略物资，每年大越需要西昆仑国补充约三分之一缺口，今年郁离太子带过来两倍，将大大缓解大越用盐。

只有容棠感觉到大国的悲哀，需要用公主去换盐。

鸿胪寺收了国礼就去向宣宁帝禀报，其他官员一一告辞，只有容棠被郁离太子留下，继续“拉家常。”

不过在拉家常的过程中，容棠发现郁离太子对南疆九部的了解没有比他多，他最感兴趣的不是兄弟共妻，也不是木雅部女首领有几个王夫，而是南疆制糖工艺。

众所周知，大越北方从前是不产糖的，只有极南之地的大越边缘区域种植甘蔗作物，能制成略带酸涩的灰糖运往各地。

这也是容棠会制糖没有被人质疑的原因之一，所有人都以为他在南疆生活了十几年，会制糖是应该的。

容棠一下子抓住了郁离的重点，他既然对糖感兴趣，那一切都好谈。

离开鸿胪寺国宾馆没多久，他让手下人把新近做出来的，还没上市的糖品礼盒送去了一些给郁离太子，不说别的，光是糖的衍生品，在科技能达到极限下，已经给他做到了极致。

第二天就是太后千秋宴，宫里临时决定，就和迎宾宴一起办了。席间三位公主都没露面，倒是一众贵女给太后表演才艺，顺带给六皇子选正妃，演得热火朝天。

贵女们都卖力表演，希望一鸣惊人被六皇子看上，借此逃脱陪嫁异国的命运。

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郁离太子魂不守舍的样子，频频看向容棠的方向。

昨日他收到糖品礼盒也去打听了，这糖不属于朝廷的，目前来源属于建安伯私有，上京只有杜国公独家售卖权，上京之外，大大小小还有不少经销商，他要想拿到糖，只能和容棠谈。

容棠冷眼旁观，就知道盐还没出场，糖先镇住了他，这就好办了。

今年的千秋宴，太后过得可算是心惊胆战，这几桩事赶在了一起，她是生怕郁离太子在宴上提起两国联姻，逼着大越现场表态嫁哪个公主，那就难办了。

好在呀，郁离太子宴会上没提，百官也安静如鸡（主要谁提谁家女儿一起去），一场寿宴就这样安安静静，开开心心过去了，各家贵女的表现也都入了她的眼，足够她在众多贵女中选择孙媳。

宴会过后，容棠果然等到了郁离太子的邀请，私下洽谈盐糖交易的事。

这事就有一点点的麻烦，容棠眼下是户部侍郎，对于物资是有调配交易权限，只是他无法用糖直接交易盐，只能拟一个合适的价钱把手里糖卖给户部，自己再以户部侍郎的身份与西昆仑商队交涉。

由于西昆仑的盐属于多余物资，而糖在大越也还是不曾普及的奢侈品，加之糖类衍生品太过精美，超出西昆仑商队认知，盐糖的交换比例为五比一。便是如此，容棠把手里所有库存的糖都拿出来，也只有几万斤，换了二十万斤粗盐，郁离太子手中还有大半没换到手。

这一半郁离太子不愿意交易了，容棠千方百计拖延的联姻，终于摆到了台面上。

其实有这用糖换来的一半，今年大越应该是能支应过去，如果容棠坚持不同意公主和亲，朝堂上也没哪个不开眼的非要作死和他对着干。

事情发生变化，是在太后千秋宴后的第七天，容棠陪着郁离太子在街上闲逛，路过一间首饰铺子，几位贵女从里面走出来，其中一个被人狠狠一推，踉跄着飞扑过来，直朝郁离太子冲过去。

要是旁人，容棠还以为是哪家贵女偷偷看上了郁离太子，愿意替公主和亲，可那一头花卷的头发独一无二，合上京谁都有可能，她不可能当着自己的面扑郁离太子。

身体比脑子快，他先一步拦在唐甜甜前面抱住她，冲过来的力量太大了，两个人一起撞在郁离太子身上，将他压了个实打实。

大街上，众目睽睽，唐甜甜和容棠差点亲在一起，容棠的后脑勺磕在郁离太子高挺的鼻梁上，顿时血流如注。

容棠的假发髻也掉在地上了，光溜溜的脑袋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胸前柔软清香，让他的脑袋一瞬间混沌了片刻。

几人很快被拉开，唐甜甜出了丑，但不管怎么说是容棠拦住了她，并没有丑到姥姥家不能见人的地步，红着脸捡起发髻，给容棠重新戴上。

“对不起。”

容棠摇摇头，便听郁离太子咕哝一句，“萨尔娜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