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间无生 第4章 少年苦不堪

住宅之内，根本没有人能够回应楚垣，能听到的只有楚垣越来越急促的脚步声。

跨过早已倒塌的房门，楚垣走在街道上寻找着楚万顷和夏琉璃的身影。

自玉川与楚万顷一事过后，小商小贩又回到了街上，街道也重新稍微热闹了起来。

“父…父亲！”

楚垣看到了依靠在墙边的楚万顷，急忙跑了过去。

靠近看清之后，楚垣不由得心头一紧，楚万顷的左臂…没了。

“父亲…父亲你睁开眼啊…是垣儿来了，父亲你不要不说话啊。”

“父亲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父亲…”

楚垣猛的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来，紧紧包裹在楚万顷的断臂之上。

“父亲，我带你回家！”

楚垣凭借着自己瘦小的身躯一点点拖动着楚万顷。

“这不是楚垣吗？”

“楚垣？他没死？”

“呵，魔教孽种就不应该活在这世上！”

街坊们看着楚垣和楚万顷讥讽道。

“快滚回家吧，最好一辈子不要出门了，这里不欢迎你们魔教之人。”

楚垣闻言带着哭腔怒吼：“我们不是魔教孽种！”

“闭嘴吧！不管你们是不是魔教杂碎，只要与圣殿作对，你们注定不是什么好人。”

一人拿起石子朝着楚垣扔了过去：“快滚开吧！”

楚垣百口莫辩，他只是听父亲的话一直待在屋内，就莫名被扣上了魔教孽种的帽子。

他也不知道山城之人为何会突然如此，好像在他们眼里，自己突然就成为了十恶不赦之人。

“好，我走就是了。”

楚垣知道现如今自己问不出什么也答不出什么，转身拖着父亲的身躯一步步的朝家走去。

楚垣回家之后，在后院挖了一个深坑，望着父亲的身躯迟迟没有反应。

终于，下定决心后将父亲的遗体拖入了进去，随即又将寻来的楚万顷断臂放入坑中。

盯着父亲那略显沧桑已无血色的脸庞，楚垣心一横把土盖在了楚万顷的身上。

埋葬好了楚万顷，楚垣瘫坐在地，他还没有接受目前所发生的一切。

“娘亲一定还在，对，一定还在！我要去找娘亲。”

楚垣又一次踏出房门，他相信娘亲还活着，他一定要找到娘亲。

从城内寻到城外，山林寻至荒野，楚垣始终找不见娘亲的踪迹。

终于，楚垣来到了玉川与夏琉璃战斗之处，看着眼前的种种划痕和血迹，他便断定娘亲应该就在这附近。

可楚垣走到那棵大树旁，只见血迹不见人影。

寻遍了整个山林，楚垣也没有寻得一点痕迹，一天未进食的他终于还是倒了下去。

楚垣精疲力尽的躺在草地上，双眼凝望着天空久久不能平复，自己仿佛与这寂静无比的山林融为了一体。

亲手埋葬了父亲，如今连娘亲的下落都没有一丝线索。

“没找到娘亲，就说明娘亲还活着，还活着……”

楚垣在心里默默安慰着自己。

“圣殿…没错，就是圣殿，是他们杀了父亲，至母亲如今下落不明。”

“自诩什么正道大宗，什么修炼名门，却做出如此丧尽天良，惨无人道之事。”

“我…我要去圣殿！”

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突然从楚垣的脑海蹦了出来。

一个时辰后，楚垣强撑起身体，拖着疲惫的身躯，迈着沉重的步伐回了城。

城内之人见楚垣归来，脸上皆露出鄙夷嫌弃之色。

“还以为他去寻死了呢，怎么又回来了。”

“别管他了，就当没有他这个人，让他自生自灭吧。”

耳边传来的言语声犹如刀子一般一下下剜着楚垣的心。

楚垣终于走回了家，一袭青衣也早沾满了血迹和泥土，他的头发凌乱的披在肩上，看起来和乞丐并无二样。

“咕”的一声响起，楚垣低头摸着自己的肚子猛的咽了咽口水，肚子此时饿得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让人无法忍受。

家中已然成为一片废墟，楚垣也寻不到能够充饥的东西。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楚垣声嘶力竭地怒吼着，仿佛想要把心中所有的委屈、愤怒与不甘都发泄出来。

然而，此时的他身心俱疲，那股汹涌澎湃的情绪仅仅持续了片刻，便如潮水般迅速退去，被深深压抑在了心底。

就在这时，一个圆滚滚的包子突然从远处滚了过来，一直滚到了楚垣的脚边才停住。

楚垣下意识地弯腰捡起那个包子，也顾不得上面是否沾染了尘土，直接一口塞进嘴里，大口咀嚼起来。

饥饿感瞬间得到缓解，但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朝着包子滚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不远处，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他家门口。

那是个面容清秀的小女孩，扎着两个可爱的羊角辫，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此刻正满含关切地望着他。

“婉儿……”楚垣轻声呢喃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喜。这个名叫婉儿的女孩，只比他小了两岁。

想当年，他们俩时常结伴出街游玩，无论是街头巷尾的热闹集市，还是城外青山绿水间的幽静小径，都留下过他们欢快的足迹和银铃般的笑声。

婉儿特别喜欢跟楚垣待在一起，只要她发现了任何新奇有趣的玩意儿，第一个念头便是要拿来与楚垣分享。

而楚垣呢，也总是对婉儿呵护有加，有好吃的好玩的都会先想着婉儿。

此时，婉儿看着眼前衣衫褴褛、形容憔悴的楚垣，心头不禁一阵酸楚，眼眶也渐渐湿润了起来。

她强忍着泪水说道：“垣儿哥哥，我刚刚路过包子铺的时候，闻到香味实在忍不住就买了一屉包子。”

“可没想到买得太多啦，我根本吃不完，所以就赶紧给垣儿哥哥送来了。”

说到这里，婉儿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楚垣的反应，然后接着说道：“娘亲她说以后不许我再来找垣儿哥哥玩了，不过没关系，我会想办法偷偷溜出来看望你的。”

“只是……我希望垣儿哥哥不要觉得我烦。”说完这些话，婉儿像是生怕听到楚垣拒绝似的，猛地转过身，撒腿就往回跑去。

楚垣呆呆地望着婉儿远去的背影，手里还紧紧握着那个尚有余温的包子，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他知道，尽管生活充满了艰辛与磨难，但至少还有婉儿这样真心关心他的人存在。

楚垣起身走到门口，一手一个包子狼吞虎咽的吃着，望着婉儿离去的背影苦笑道。

“一屉八个包子，不算刚才吃掉的一个，留在门口的就有七个。”

“这丫头，说谎都不会说，给我留下六个包子也好啊。”

楚垣将没有吃完的包子重新放回了布袋之中，他知道这些包子是他仅剩的口粮了。

婉儿无法天天为他买来包子，他也不能只依靠婉儿这个小女孩来苟活。

“好，今晚就出发，去圣殿！”

亥时，楚垣收拾好包裹迈出了房门，他没有什么东西可带，只有父亲留给他的一个木匣和娘亲留下的一块玉佩。

那没吃完的包子被紧紧的掖在怀中，盯着满是回忆的房屋望了许久，最终还是选择扭头离去。

他一定要找到圣殿。

此时的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城内之人皆已熄烛休息。

楚垣独自走在山崖的小径之上，没走多远便听见了潺潺的流水之声。

看着自己肮脏不堪的长衣，身上也散发出又脏又臭的味道，楚垣决定前去简单清洗一下。

夜晚的湖面，静谧如镜，月光洒在水面上，像是一面银色的镜子，让人沉醉其中，楚垣也已走到了湖畔。

楚垣脱下长衣搁置地面，将包裹和仅剩的包子放在了上面。

正准备下水清洗一番，却见一道白皙的肌肤身影正站在湖水之中。

那身影仿佛也察觉到楚垣的靠近，一掌击向湖面使得水花四溅。

趁着楚垣转身伸手阻挡之际，那道身影连忙起身躲到石头之后。

那人一边穿衣一边用着稚嫩的嗓音问道：“你是什么人！”

“不是的姑娘！我就是这山城之人，我只是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有些不堪入目，便想着来此清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