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三国志 第209章 裴潜传

裴潜，字文行，是河东闻喜人。据《魏略》记载，裴潜家世代都是有名望的家族。他的父亲裴茂，在汉灵帝时期担任过县令、郡守、尚书等职。建安初年，裴茂因奉命率关中诸将讨伐李傕有功，被封为列侯。裴潜年轻时行为不检点，因此不被父亲看重。

裴潜为了躲避战乱来到荆州，刘表用宾客的礼节对待他。裴潜私下对他的朋友王粲、司马芝说：“刘表没有霸王的才能，却想自比周文王，他离失败不远了。”于是他向南来到长沙。

曹操平定荆州后，让裴潜参与丞相的军事事务，后来他担任了三个县的县令，又回到丞相府担任仓曹属。曹操问裴潜：“你以前和刘备都在荆州，你认为刘备的才能怎么样？”裴潜回答说：“如果让他在中原地区，他能够制造混乱，但不能治理国家。如果让他利用机会占据险要的地方，他足以成为一方的首领。”

当时代郡非常混乱，曹操任命裴潜为代郡太守。乌丸王和他的大臣们，共有三个人，都自称单于，独断专行，控制着郡里的事务。以前的太守都不能纠正这种局面，曹操准备给裴潜精锐的部队去镇压他们。裴潜推辞说：“代郡人口众多，士兵和马匹很多，动辄上万。单于知道自己横行霸道已经很久了，心里很不安。现在如果带很多兵去，他们一定会害怕而拒绝我们入境；带少量的兵去，他们又不会害怕。应该用计谋来解决，不能用武力来强迫。”于是他独自坐着车去了代郡。单于们又惊又喜。

裴潜用平静的态度安抚他们。单于以下的人都脱帽叩头，把以前抢来的妇女、器械、财物都还了回来。裴潜查办了和单于勾结的郡里的重要官员郝温、郭端等十多人，北部边境的百姓非常震动，都归附了朝廷。裴潜在代郡任职三年后，回到朝廷担任丞相理曹掾。曹操称赞他治理代郡的功劳，裴潜说：“我对百姓虽然宽厚，但对那些胡人却很严厉。现在接替我的人一定会认为我治理得过于严厉，而采取宽厚仁慈的政策；他们一向骄横放纵，过于宽厚他们一定会放纵，放纵之后又用法律来约束他们，这就是争端产生的原因。从形势上判断，代郡一定会再次反叛。”于是曹操非常后悔让裴潜回来得太快。几十天后，三单于反叛的消息就传来了，于是曹操派鄢陵侯曹彰担任骁骑将军去征讨他们。

裴潜后来出任沛国相，又升任兖州刺史。曹操在摩陂检阅军队时，看到裴潜的军队阵列整齐，赞叹不已，特别给予了赏赐。曹丕即位后，裴潜进入朝廷担任散骑常侍。之后他又出任魏郡、颍川的典农中郎将，在任期间他上奏朝廷，建议允许地方向朝廷推荐人才，就像郡国一样，这一建议被采纳后，使得农官晋升的途径更加顺畅。裴潜后来又升任荆州刺史，被赐予关内侯的爵位。明帝即位后，他进入朝廷担任尚书。后来又出任河南尹，转任太尉军师、大司农，被封为清阳亭侯，食邑二百户。之后他再次进入朝廷担任尚书令，上奏朝廷，建议明确各部门的职责，简化繁文缛节，他提出了150多条具体的改革措施。裴潜因父亲去世离职，后来被任命为光禄大夫。正始五年，裴潜去世，被追赠为太常，谥号为贞侯。据《魏略》记载，当时很多人都认为裴潜会升任公卿，但遗憾的是他因病去世了。

裴潜自感出身低微，没有舅舅，又不被父亲看重，于是他努力进取，虽然历经多个职位，但始终保持着清廉和敬业的态度。他每次上任都不带家眷，妻子和孩子生活贫困，靠织草鞋维持生计。裴潜担任兖州刺史时，曾经制作了一把胡床，离任时，他把胡床留在了柱子上。他因为父亲在京城，所以出行时总是乘坐简陋的车子；他的弟弟们的田地和房屋，他常常步行前往；他的家人有时甚至一天只能吃一顿饭。裴潜的家庭教育非常严格，上下相互尊重，这与石奋的家风相似。他行事谨慎，自我约束严格，从魏国建立以来，很少有人能比得上他。裴潜为人博学多才，风度翩翩，但仅此而已，他一生并没有得到更高的提拔，所以世人只称赞他的廉洁，而不把他当作其他方面的楷模。裴潜的儿子裴秀继承了他的爵位。

裴潜去世前留下遗嘱，要求节俭安葬，墓中只放置一个座位和几件瓦器，其他一概不设。裴秀在咸熙年间担任尚书仆射。据《文章叙录》记载，裴秀字季彦，他博学多才，八岁就能写文章，因此闻名。大将军曹爽曾征召他，但因父亲去世，他服丧期满后，他把家产分给了兄弟们。二十五岁时，他升任黄门侍郎。曹爽被诛后，他因曾是曹爽的旧吏而被免职。后来他担任卫国相，逐渐升任散骑常侍、尚书仆射令、光禄大夫。咸熙年间，晋文王开始实行五等爵制，命令裴秀制定相关制度，他被封为广川侯。晋朝建立后，他被提升为左光禄大夫，改封为巨鹿公，后来又升任司空。他着有《易》和《乐论》，还绘制了《地域图》十八篇，这些作品在当时广为流传。他还撰写了《盟会图》和《典治官制》，但未能完成。裴秀四十八岁时，在泰始七年去世，被追赠为元公，配享宗庙。他的小儿子裴頠继承了他的爵位。据《荀绰冀州记》记载，裴頠为人宽宏大量，有远见卓识，博学多才，品行高尚，自幼就很有名。他历任太子中庶子、侍中尚书。元康末年，他担任尚书左仆射。赵王司马伦因他声望很高，既敬畏又厌恶他，知道他与贾氏不一心，但仍被冤杀。据臣松之考证，《陆机惠帝起居注》称赞裴頠“有远见卓识，是当朝名士”，又说“他是百姓的希望”。裴頠的理论渊博，善于辩论，他撰写了《崇有》和《贵无》两篇论文，以纠正虚无主义的弊端，文辞精妙丰富，成为当时着名的论着。裴頠的儿子裴嵩继承了他的风骨。裴頠的堂弟裴邈，字景声，有杰出的才能，担任太傅司马越的从事中郎，代理节制中外营诸军事。裴潜的小弟弟裴徽，字文季，担任冀州刺史。他有高才远见，善于谈论玄学。他的事迹见于荀粲、傅嘏、王弼、管辂等人的传记。

裴徽的大儿子裴黎，字伯宗，又名裴演，担任游击将军。他的二儿子裴康，字仲豫，担任太子左卫率。他的三儿子裴楷，字叔则，担任侍中中书令、光禄大夫、开府。他的四儿子裴绰，字季舒，担任黄门侍郎，早逝，被追赠为长水校尉。裴康、裴楷、裴绰都是名士，其中裴楷的才望最为显赫。据《晋诸公赞》记载，裴康有宏大的气量，裴绰以明达着称。裴楷年轻时与琅琊王戎一同担任掾官，声名鹊起。钟会把他推荐给大将军司马文王，说：“裴楷清通，王戎简要。”文王于是征召他们为掾官，他们后来都担任了显要的职位。谢鲲在《乐广传》中称赞裴楷“才思敏捷，见识卓越，当时无人能及”。裴黎的儿子裴苞，担任秦州刺史。裴康的儿子裴纯，担任黄门侍郎。他的二儿子裴盾，担任徐州刺史。他的三儿子裴合，有器量和声望。

晋元帝担任安东将军时，裴合担任长史。侍中王旷给司马越写信说：“裴合在此地，虽然不处理具体事务，但他的见识和气量都很宏大，这里的人都非常敬重他。”裴合的四儿子裴廓，担任中垒将军。裴楷的儿子裴瓒，担任中书郎。他的二儿子裴宪，担任豫州刺史。裴绰的儿子裴遐，担任太傅主簿。裴瓒和裴遐都有很高的声望，但都早逝。据《晋诸公赞》记载，裴宪有很高的见识。《魏略列传》中将徐福、严干、李义、张既、游楚、梁习、赵俨、裴潜、韩宣、黄朗十人共列一卷，其中张既、梁习、赵俨、裴潜四人已有传记，徐福的事迹见于《诸葛亮传》，游楚的事迹见于《张既传》。其余严干等四人的事迹记载在后面。

严干，字公仲，李义，字孝懿，都是冯翊东县人。冯翊东县过去没有名门望族，所以他们都是单寒之家，但他们的器度和性格都很厚重。在中平末年，他们二十多岁时，严干喜欢击剑，李义喜欢操办丧事。冯翊的名门望族桓、田、吉、郭以及前侍中郑文信等人，都认为他们各有才能，都对他们表示了关注。后来三辅地区发生动乱，许多人流离失所，但严干和李义没有离开，他们与一些朋友一起在乱世中生存，靠打柴为生。到了建安初年，关中地区开始安定。皇帝下诏，将冯翊西部的几个县划为左内史郡，治所设在高陵；东部的几个县仍为本郡，治所设在临晋。李义所在的县被划归西部，李义对严干说：“西县的人不可与之争高低，我们现在应该一起努力。”于是他们互相支持，都在东郡担任了重要职务。司隶征召严干，但他没有去。年终时，郡里推举严干为孝廉，李义担任上计掾。李义留在京城，担任平陵令，后升任冗从仆射，于是历任显要职务。到了魏国封十郡时，请求李义担任军祭酒，后来又担任魏尚书左仆射。

文帝即位后，他被任命为谏议大夫、执金吾卫尉，死于任上。李义的儿子李丰，字宣国，见《夏侯玄传》。严干以孝廉的身份被任命为蒲阪令，后因病离职。后来又因孝廉被推荐，担任公车司马令。他被州里请去，皇帝下诏任命他为议郎，让他回州里参与事务。后来因为提出捕获高干的策略，又追记他以前讨伐郭援的功劳，被封为武乡侯，升任弘农太守。马超反叛时，严干的郡靠近马超，百姓流离失所。马超被打败后，他担任汉阳太守。后来升任益州刺史，因道路不通，黄初年间，转任五官中郎将。明帝时，升任永安太仆，几年后去世。当初李义以正直之道待人，所以当时陈群等人与他关系很好。虽然他没有其他才能，但他的仕途一直很顺利。严干在动乱之后，更加努力学习，特别擅长《春秋公羊》。司隶钟繇不喜欢《公羊》，而喜欢《左氏》，他说《左氏》是太官，而《公羊》是卖饼家，所以经常与严干辩论。

钟繇为人机智，善于辩论，而严干口才不好，常常无法应对。钟繇对严干说：“公羊高终于被左丘明说服了。”严干说：“这只是我的下属为明使君所折服罢了，公羊高并未被说服。”韩宣，字景然，是勃海人。他身材矮小。建安年间，丞相征召他担任军谋掾，他在邺城闲散无事。有一次他在邺城出入宫廷，在东掖门内与临菑侯曹植相遇。当时刚下过雨，地上有泥水。韩宣想避开曹植，但因泥水无法离开，于是他用扇子遮住自己，站在路边。曹植嫌韩宣既不离开，又不行礼，于是停下车，让他的随从问韩宣是什么官。韩宣说：“我是丞相军谋掾。”曹植又问：“你应该让列侯让路吗？”韩宣说：“按照《春秋》的义理，天子的官员虽然地位低微，但地位在诸侯之上，我从未听说过低级官员要向诸侯行礼的。”曹植又问：“如果他是你的父亲的官员，你见到他的儿子应该行礼吗？”韩宣说：“按照礼仪，臣子和儿子是一样的，而且我的年龄比他大。”曹植知道韩宣很难被驳倒，于是放他离开，并把这件事告诉了太子。黄初年间，韩宣担任尚书郎，有一次因公事要在殿前受罚，已经被绑起来，棍棒还没有打下来。文帝的车驾经过，问：“这是谁？”左右回答说：“是尚书郎勃海韩宣。”文帝想起曹植以前说过韩宣的事，于是醒悟道：“这就是子建说的韩宣吧！”于是特别赦免了他，解开了他的绑绳。当时天很冷，韩宣因要受杖刑，事先脱掉了裤子，只穿着短裤，被绑起来。等到被赦免后，他的短裤腰带没有系好，于是他快步离开。文帝看着他的背影，笑着说：“这个家伙真是个有见识的人。”后来韩宣出任清河、东郡太守。明帝时，他担任尚书大鸿胪，几年后去世。韩宣在任职期间，能力一般，但他善于以己推人。当初南阳的韩暨以高尚的品德在韩宣之前担任大鸿胪，韩暨为人贤能，等到韩宣接任后也称职，所以鸿胪中有人说：“大鸿胪，小鸿胪，前后治理得怎么样？”

据本志记载，韩宣的名字并不为人所知，只有《魏略》中有他的传记，而《世语》将他列为名臣一类。黄朗，字文达，是沛郡人。他为人豁达，性格直率。他的父亲是本县的卒，黄朗因此受到激励，努力学习，因此受到地方和郡里士大夫的尊重。他特别与东平的右姓王惠阳关系密切，王惠阳亲自到黄朗母亲的床前拜见。黄朗最初在黄初年间担任长吏，后升任长安令，因母亲去世没有赴任，又担任魏令，后升任襄城典农中郎将、涿郡太守。他在明帝时因病去世。当初黄朗担任君长时，因为父亲的原因，他从来不称呼手下的伍伯，而是直呼他们的名字，即使生气，也从不说出口。黄朗后来官至二千石，而王惠阳也历任长安令、酒泉太守。所以当时的人说王惠阳外表粗俗，但内心坚定，他不顾黄朗的出身，像对待自己的母亲一样对待黄朗的母亲，这是他的通达之处。

《鱼豢》说：世人称赞君子的品德就像龙一样，因为他们善于变化。从前长安有个市侩刘仲始，他被市吏侮辱后，深受刺激，折断了市吏的尺子，然后去学习，学问渊博，品行高尚，名声传遍天下。后来他被征召为有道之士，但他不肯接受，大家都称赞他的高尚。我认为这只是前世偶尔有这样的例子，而如今徐、严等人又参与其中，他们都不像是龙的志向，他们怎么能达到这种境界呢？李推至道，张工度主，韩见识异，黄能拔萃，他们各自在石上扎根，却能在千里之外投下阴影，这并不容易。游翁慷慨激昂，展露心怀，保全身体，保住郡县，被帝王延请，又放纵陆生，悠闲自在，这也是一个事实。梁、赵和裴，虽然张、杨不足，但到了自我约束，越老越明智，这也是难能可贵的。

评价说：和洽清廉和睦，善于处理政务；常林品德高尚，行事坚定；杨俊善于识别和推举人才，注重品行和道义；杜袭温和而有见识，善于统御；赵俨刚毅而有法度；裴潜平和而有恒心，忠诚而有才干。他们都是当时杰出的人才。至于常林，他能够不被三司所束缚，以大夫的身份告老还乡，这是非常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