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城郊的破庙里,小夭盯着老五圆鼓鼓的肚子,手中的银针微微发颤。
"吐出来。"她尽量保持声音平稳,"现在,立刻。"
老五眨巴着眼睛,打了个带着金属回音的饱嗝:"可是娘亲,它尝起来像蜂蜜烤鸡......"
相柳的九个脑袋同时转向不同方位警戒,最中间那个头咬牙切齿:"神农鼎的碎片是烤鸡?"
"上面沾了糖霜嘛。"老五委屈地揉着肚子,"而且它自己跳进我嘴里的!"
小夭扶额。一刻钟前,他们刚摆脱魔尊化身的追击,正准备检查到手的神农鼎残片,那青铜残片却突然活过来似的,嗖地钻进了老五的嘴里。
现在,孩子的皮肤下隐约泛出青绿色光纹,随着呼吸明灭,像极了古籍上记载的神农鼎复苏时的景象。
"感应到了吗?"相柳突然压低声音,最左侧的头颅转向北方,"有人在追踪神器波动。"
小夭迅速结印,毒雾笼罩住破庙:"能确定方位吗?"
"西南两个修士,东北五匹狼妖。"相柳的蛇尾烦躁地拍打地面,"还有......"
庙门突然被踹开。
"还有我们。"涂山璟摇着折扇迈入,身后跟着十八名狐族暗卫,"表妹,你儿子偷吃的东西,好像是我家祖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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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噼啪作响,小夭和涂山璟隔火对坐。庙外,相柳的九个脑袋呈扇形分布,监视着各方动静。孩子们则被狐族暗卫"照看"着——如果忽略老五每隔半刻钟就发出青铜嗡鸣的饱嗝,场面堪称和谐。
"所以,"小夭转动着烤架上的野兔,"涂山氏早知道神农鼎碎片在黑市流通?"
涂山璟轻笑:"三个月前,鬼方氏用三座灵矿换走了它。"他的目光扫过老五发光的肚皮,"有趣的是,他们刚到手就急着拍卖......"
"因为无法唤醒。"相柳的某个头突然插话,"神器择主,魔尊想用拍卖会筛选合适容器。"
老七突然举手:"那个黑乎乎的叔叔也想吃我!"
涂山璟的折扇顿在半空:"魔尊残魂已经能实体化了?"
回答他的是一阵地动山摇。破庙梁柱咯吱作响,瓦片簌簌落下。相柳瞬间卷起妻儿冲出庙门,涂山璟则挥袖撑起结界——
整座山岭正在塌陷!裂缝中涌出的不是泥土,而是粘稠的黑血。更可怕的是,那些血泊里正爬出无数半人半蛇的怪物,额间清一色闪烁着鬼方氏咒纹。
"血傀儡。"相柳召出冰刃,"魔尊用鬼方族人的血肉喂养的兵器。"
小夭迅速给孩子们套上护身符:"璟表哥,合作一次?"
涂山璟叹气:"我有的选吗?"
狐火与冰霜同时爆发,将第一波怪物冻成冰雕。然而下一秒,老五突然惨叫起来——他肚子里的神农鼎碎片正在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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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住他!"小夭试图施针,却被孩子皮肤的高温灼伤指尖。老五的肚皮已经透明化,能清晰看到里面的青铜残片正在重组,释放出古老而狂暴的灵力。
相柳一把撕开孩子衣襟,瞳孔骤缩——老五心口处浮现出完整的鼎纹,与皮肤下的青筋融为一体。
"不是认主。"他声音发紧,"是寄生。"
涂山璟突然甩出九条狐尾缠住老五:"鬼方氏在碎片上动了手脚!这是......"
"反向夺舍。"小夭的银针悬在老五眉心,却迟迟不敢落下,"魔尊想借神器之力占据孩子的身体!"
仿佛印证她的话,老五的瞳孔突然变成竖线,嘴角咧开不似人类的弧度:"多完美的容器啊......"
竟是魔尊的声音!
相柳的妖力瞬间暴走,九道冰霜锁链缠住孩子四肢:"滚出去!"
"晚了。"老五...不,魔尊惬意地舒展身体,"神农鼎正在与他融合。除非你们愿意剖开这具身体......"
话音未落,一道金光突然穿透乌云。老九不知何时爬到了高处,小手按在哥哥额头上:"坏东西,出去!"
纯净的灵力如清泉灌入,老五体内的黑气发出刺耳尖啸。更惊人的是,其余八个孩子同时伸手搭在老五身上,九道神纹在空中交织成网,硬生生将魔尊的意志逼退!
"九婴共鸣......"涂山璟喃喃道,"原来传说是真的。"
老五"哇"地吐出一团黑雾,随即呕出已经成型的小鼎——那不再是残片,而是巴掌大的完整神农鼎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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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倾盆而下,冲刷着战场血迹。
相柳将虚脱的老五背在身后,其余孩子由小夭和涂山璟分别护着。他们且战且退,终于甩脱血傀儡,躲进一处山洞。
"魔尊不会罢休。"涂山璟点亮狐火,"接下来你们打算......"
"找齐剩余神器。"小夭检查着老五的状况,孩子肚皮上的鼎纹已经淡去,但体温仍高得吓人,"既然神农鼎能唤醒其他部件......"
"轩辕剑在西炎王陵。"涂山璟突然道,"三日后阿念大婚,玱玹会开启陵寝取镇国剑庆贺。"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小夭,"这是个机会。"
相柳的九双眼眸同时眯起:"你究竟站在哪边?"
"涂山氏只做有利可图的买卖。"狐族少主优雅起身,"而现在,我认为你们赢面更大。"
他留下一个锦囊离去。小夭打开一看,竟是张王陵密道图!
"爹爹......"老五虚弱地拽相柳的衣角,"肚子里有东西在唱歌......"
小夭附耳倾听,脸色骤变——那是神农鼎在共鸣,而回应的方向,赫然指向归墟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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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相柳站在山巅眺望东海。他的新头颅已经完全变成银黑色,与魔尊侵蚀的部分形成诡异平衡。
"感应到了?"小夭将外袍披在他肩上。
"归墟封印在减弱。"相柳指向海天交界处,"鲛人族恐怕已经......"
他的话被老九的梦呓打断。孩子蜷缩在篝火边,反复呢喃着同一个词:"钥匙......"
小夭轻轻抚摸小儿子的额头,突然僵住——老九的眉心鳞片下,隐约浮现出一把锁的形状。
"不是九婴。"她恍然大悟,"孩子们是钥匙,而神器......"
"是锁。"相柳接话,目光落在东方渐白的天空,"锁着某个连魔尊都畏惧的东西。"
海风送来遥远的鲸歌,那声音不像求救,倒像......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