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把你的脑袋从军报上挪开!"
我第无数次试图从某个脑袋底下抽出辰荣军的后勤报告,但那个固执的头颅纹丝不动,甚至还故意加重了力道。
"就再看一份..."五号脑袋嘟囔着,"就一份..."
"不行!"我双手叉腰,站在书房中央,"医师说了,你需要彻底休息。连续三百年保持战备状态,连九头妖都会垮的!"
相柳的九个脑袋同时从各种文件上抬起来,露出委屈的表情。自从五王残党被彻底剿灭后,我强行给他放了长假,但这个工作狂根本不知道如何放松。
"我没事。"三号脑袋嘴硬道,"你看我多精神..."
话音未落,那个脑袋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连带着其他八个也传染似的跟着打哈欠。我忍不住笑出声——这就像看着一串连环喷嚏。
"承认吧,"我揉揉最靠近我的那个脑袋,"你需要休息。所有脑袋都需要。"
相柳终于妥协,九个脑袋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那...我们做什么?"
"度假!"我兴奋地宣布,"就我们两个,去西边那个无人小岛。阳光、沙滩、海浪...没有军务,没有敌人,只有放松!"
九个脑袋面面相觑,显然对这个陌生概念感到困惑。
"放松...具体是指?"七号脑袋谨慎地问。
"就是什么正事都不做,"我解释道,"晒太阳,游泳,吃好吃的..."
"听起来像养伤期间的安排。"一号脑袋评价道。
我翻了个白眼:"不,是享受生活!"
三天后,我们来到了那个无人小岛。碧海蓝天,白沙如雪,完美符合我的想象。相柳却显得手足无措,九个脑袋不停地东张西望,仿佛在寻找潜在的威胁。
"把战备状态关掉,"我捏捏他的脸颊,"这里没有敌人,只有你和我。"
"习惯很难改..."五号脑袋刚开口,突然猛地转向左侧,"等等,那边有动静!"
其他八个脑袋立刻进入战斗状态,鳞片都竖了起来。我顺着视线看去——是只小海龟正笨拙地爬向大海。
"敌人?"我挑眉问道。
九个脑袋同时尴尬地缩了缩脖子:"误判..."
我叹了口气,拉着相柳在沙滩上坐下:"看,海水多蓝。闻,空气多新鲜。听..."
"潮汐规律,适合夜间登陆..."六号脑袋下意识分析,被我一个眼神瞪得闭了嘴。
"听海浪的声音,"我柔声道,"像不像大自然的摇篮曲?"
相柳勉强尝试放松,但九个脑袋依然轮流警戒,明显无法同时进入休息状态。我灵机一动,从行囊里取出一个小瓶子。
"试试这个,'安神香氛',专门为你调制的。"
九个脑袋好奇地凑过来嗅了嗅,立刻被那混合了薰衣草和海盐的香气吸引。渐渐地,脑袋们一个接一个地软化下来,像被顺毛的猫。
"感觉...奇怪..."三号脑袋嘟囔着,"轻飘飘的..."
"这就是放松的感觉。"我笑着躺倒在沙滩上,"来,跟我一起。"
相柳学着我躺下,九个脑袋在沙滩上排成一排,活像一串被冲上岸的海蛇。阳光暖暖地洒在我们身上,海浪声轻柔地拍打着岸边。
"好像...还不错?"五号脑袋试探性地说。
"闭嘴,我在享受。"二号脑袋呵斥道。
我忍不住笑出声。看来即使是放松,九个脑袋也会有不同意见。
午饭后,我决定教相柳一些普通人的生活乐趣。第一课:堆沙堡。
"首先,沙子要湿一点..."我示范着如何塑形。
相柳的九个脑袋围成一圈,认真观察,然后各自尝试。结果令人啼笑皆非——一号脑袋堆出了军事堡垒,带防御工事;五号脑袋做了个九头蛇雕像;七号脑袋则试图还原海底宫殿,但看起来更像一坨融化的冰淇淋。
"你们需要发挥创意!"我鼓励道,"沙堡不一定要实用..."
"那要它何用?"三号脑袋困惑地问。
"为了好玩啊!"
九个脑袋同时露出"这是什么奇怪理论"的表情。最终我们达成妥协——建造一个功能性与美观性兼备的"九头蛇度假村",包括滑梯、护城河和九个不同主题的塔楼。
玩累了,我们躺在棕榈树下休息。相柳的一个脑袋突然问:"小夭,普通人每天都这样过吗?"
"差不多吧,当然也要工作,但会有很多这样的休闲时光。"
九个脑袋陷入沉思。对他们来说,生活从来只有战斗、谋划和更多战斗,这种无所事事的惬意是全然陌生的体验。
"我喜欢这样。"最年轻活泼的九号脑袋突然宣布,"没有敌人,没有计划,只有小夭和阳光。"
其他脑袋罕见地没有反驳,而是轻轻靠在我身边,形成一个保护性的圆圈。我躺在中央,感受着久违的宁静。
傍晚时分,我尝试第二课:烹饪。"首先,火候要控制好..."我示范如何烤鱼。
相柳的九个脑袋立刻分成两派——"生吃派"和"全熟派",争论不休。最后我们折中做了半生熟的,结果谁都不满意。
"下次用妖力吧,"我叹气,"你的冰系妖力可以做冰淇淋。"
这个提议引起了所有脑袋的兴趣。在我的指导下,相柳尝试用冰系妖力制作甜品——虽然第一次尝试把整个椰子冻成了冰坨,但第二次就成功做出了细腻的椰奶冰淇淋。
"天才!"我尝了一口,惊喜地叫道,"比王宫御厨做的还棒!"
九个脑袋骄傲地昂起来,争相邀功:"是我控制的温度!"
"不,是我搅拌的力度!"
"明明是我的创意!"
眼看又要吵起来,我赶紧提议:"不如你们组成乐队吧?我听说九头妖的音乐天赋很高。"
这个提议立刻转移了注意力。相柳的九个脑袋确实各有所长——有的擅长低音轰鸣,有的能发出高频和声,还有两个脑袋可以模拟各种乐器。很快,他们就即兴创作了一首《月光下的九头蛇》,旋律优美得让我吃惊。
"你从来没告诉过我你会这个!"我惊叹道。
相柳有些不好意思:"在军营里...不太合适。"
那天晚上,我们躺在沙滩上,听着九个脑袋轻声合唱,看着满天繁星。相柳的一个脑袋突然贴在我的腹部:"今天小家伙安静多了。"
"嗯,大概也在享受假期吧。"我笑着说,然后想起一个问题,"相柳,你小时候...有玩过吗?"
九个脑袋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由最年长的一号脑袋回答:"没有。从有记忆起就在战斗和求生。"
这个答案让我心疼。我转身抱住最靠近的那个脑袋:"那现在我们一起补回来。明天教你打水漂和捡贝壳。"
相柳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最终化为温柔的微笑:"好。"
第二天,我们真的像两个孩子一样玩遍了整个海滩。相柳很快掌握了打水漂的技巧——九个脑袋可以同时扔出九块石头,形成完美的水花序列。捡贝壳时,每个脑袋都收集了不同种类的战利品,最后我们做了一个巨大的贝壳风铃,挂在棕榈树下随风叮当作响。
午后游泳时,我惊讶地发现相柳从未"为了好玩"而游过泳。对他来说,游泳只有两个目的:追击或逃命。于是我教他如何仰浮在海面上,什么都不想,只是随波逐流。
"奇怪的感觉..."他轻声说,九个脑袋在水面排成一列,"但...不坏。"
我牵着他的手,我们一起漂着,看着白云在蓝天上缓缓移动。有那么一刻,我感觉相柳终于真正放松了,九个脑袋不再警惕地扫描四周,而是单纯地享受着阳光和海水的拥抱。
傍晚,我们生起篝火,烤着白天抓到的鱼和龙虾。相柳甚至尝试用火系妖力做爆米花——虽然有一半烧焦了,但剩下的意外地美味。
"你知道吗,"我嚼着爆米花说,"我一直幻想过这样的生活。没有战争,没有阴谋,只有我们...和孩子。"
九个脑袋同时转向我的腹部,仿佛能透过肚皮看到里面的小生命。
"他会是什么样子?"五号脑袋轻声问。
"健康,快乐..."我微笑着回答,"也许会有你的眼睛,我的鼻子..."
"或者九个脑袋?"七号脑袋半开玩笑地说。
我假装思考:"那换尿布可就麻烦多了..."
九个脑袋同时做出惊恐的表情,逗得我哈哈大笑。
夜深了,篝火渐渐熄灭。我们依偎在临时搭建的棕榈叶帐篷里,听着海浪的摇篮曲。相柳的九个脑袋轻轻环绕着我,形成一个温暖的保护圈。
"小夭,"最年长的那个脑袋突然说,"谢谢你教我这些。"
"教你什么?"
"如何...活着。不仅仅是生存。"
我转身亲吻那个脑袋的额头:"我们还有很多要一起学习的。如何做父母,如何变老,如何..."
"如何幸福。"他轻声补充。
星光透过棕榈叶的缝隙洒落下来,在相柳的九张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每一张脸都带着平静的微笑,没有警惕,没有忧虑,只有纯粹的满足。这一刻,我知道我们找到了比胜利更珍贵的东西——平凡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