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的朱漆大门上还挂着端午节的艾草,却已经蒙上了一层诡异的绿霉。领路的侍卫刚推开门,一股腐臭味就扑面而来,我差点把早饭吐在相柳袖子上。
"第三批医师了。"侍卫小声嘀咕,"前两批都染上怪病..."
相柳的九个脑袋立刻组成防御阵型,最警觉的那个吐出信子探测空气:"不是瘟疫,是毒。"
我悄悄捏碎一颗"清心丸",薄荷味的药粉在鼻前形成保护层。穿过三道垂花门,终于见到了躺在锦绣堆里的城主——如果那还能称为"人"的话。
城主全身长满铜钱大小的烂疮,每个疮口都在蠕动,仔细看竟是无数细小的绿色虫子!他的嘴唇已经烂没了,牙齿直接暴露在外,却还在发出含糊的呻吟:"救...救我..."
"退后。"相柳用尾巴把我往后卷了半尺,最博学的那个脑袋凑近观察,"蚀骨蛊,中者七日化血水。"
侍卫们闻言齐刷刷后退三步。我强忍恶心检查城主指甲——果然呈现出蛛网状青纹,这是西炎五王最爱用的"千蛛毒"特征!
"能治。"我掏出贴身锦囊,"但需要一味药引..."
"仙姑要什么尽管说!"侍卫首领激动道,"龙肝凤胆我们也..."
"童子尿三滴。"我面不改色,"必须是农历五月生的。"
满屋子人瞬间僵住。相柳最毒舌的那个脑袋"噗嗤"笑出声,被我狠狠瞪了一眼。趁着侍卫们慌乱找童子时,我飞快取出"三日醉"和"蚀骨香"混合。
"你疯了?"相柳用传音术在我脑中炸响,"这两种毒混合会..."
"产生解千蛛毒的中和剂。"我同样用传音术回答,"《神农毒经》第七卷记载过。"
九个脑袋同时露出惊讶表情。最老实的那个突然说:"你背着我读毒经?"
没等我回答,侍卫已经拎着个哭哭啼啼的童子回来了。我装模作样取了尿液,将混合毒药滴入三滴,药液立刻变成美丽的翡翠色。
"扶起来。"我对相柳使个眼色。他立刻用冰雾冻住城主伤口里的虫子,我趁机将药汁灌入城主口中。
刹那间,城主像条离水的鱼般剧烈抽搐起来,烂疮里喷出腥臭的绿色脓液。侍卫们尖叫着躲避,相柳却突然展开妖力屏障——脓液在半空凝结成冰珠,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看!"一个侍女突然指着城主的脸。那些烂疮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脱落,露出新生的粉嫩皮肉。城主睁开眼,第一句话是:"饿..."
侍卫们哗啦啦跪了一地,高呼"仙姑"。我正得意,突然发现相柳最警觉的那个脑袋转向窗外——有道金光一闪而过。
"金乌箭!"我扑向相柳,却见他九个脑袋同时喷出冰雾。窗外传来惨叫,等我们冲出去时,只看到地上一滩金色血液和半截鎏金面具。
"果然是五王余孽。"我捡起面具碎片,背面刻着个小小的"姒"字。相柳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是西炎五王正妃的族徽!
回程路上,清水镇百姓看我们的眼神彻底变了。不知谁喊了句"九天尊显灵",整条街的人突然齐刷刷跪下磕头。卖豆腐的张婶高举着孙子:"求天尊赐福!"
我还没反应过来,相柳最机灵的那个脑袋已经变戏法似的掏出个玉瓶:"仙露一滴,白银十两。"
"你什么时候..."我话没说完就被他捂住嘴。只见那"仙露"在阳光下闪着奇异荧光,分明是糖水加了我实验失败的荧光粉!
更绝的是,相柳的九个脑袋开始轮流"赐福",每个脑袋说的祝福词都不一样。三号头给农夫祝"五谷丰登"时,五号头正在给商人祝"财源广进",最离谱的是七号头,给个待嫁姑娘祝"早生贵子",结果被人家母亲追着打。
回春堂的老郎中躲在人群最后,眼神怨毒。我正想过去理论,突然听见一声尖叫:"死人啦!"
镇东头的老槐树下躺着个面色青紫的货郎,身边散落着几包药材。我蹲下一看就认出来——是涂山氏的"七步断魂散"!
"今早还好好的..."货郎妻子哭诉,"就说要去给回春堂送新到的黄连..."
相柳用尾巴尖挑起一块黄连,在阳光下显出诡异的蓝色斑点:"毒浸过的。"
"仙姑救命啊!"货郎妻子突然抱住我大腿。我为难地看向相柳——七步断魂散无药可解,就连王母解毒丹也只能延缓死亡。
相柳最冷漠的那个脑袋摇了摇头,我却摸到了袖中的昆仑寒玉药碾。涂山璟送的这个"礼物",或许能...
"让开!"我掏出药碾就地研磨,将随身带的五种剧毒混合成紫色糊状物。货郎已经气若游丝,我捏开他下巴直接灌了下去。
三息之后,货郎突然睁眼,喷出一口黑血,又直挺挺倒回去。他妻子刚要哭嚎,却见他胸口又有了起伏!
"暂时保住命了。"我擦着汗站起来,"但要彻底解毒还需要..."回春堂方向突然传来爆炸声,紧接着是滚滚浓烟。相柳的九个脑袋同时竖起:"调虎离山!"
我们赶到时,医馆已经烧了大半。涂山药童站在街对面,手里拿着还在冒烟的火折子。见我们来了,他不但不跑,反而露出诡异的笑容。
"妖女。"他声音突然变成成年男子的低沉嗓音,"这份大礼可还喜欢?"
相柳瞬间妖化,九头巨蛇的真身撑爆了半边街道。那药童却哈哈大笑,身体突然膨胀——"砰"地炸成一团绿色毒雾!
"闭气!"相柳用冰墙将毒雾封住,但已经有几个围观百姓倒地抽搐。我急忙调配解药,却发现需要的关键药材都在烧毁的医馆里。
"用这个。"相柳突然递过来一个玉盒,里面竟是王母山才有的"千年雪灵芝"!我惊讶地看着他,最腼腆的那个脑袋小声解释:"...聘礼。"
没时间多想,我立刻用雪灵芝做主药,辅以三滴相柳的血制成解毒丹。中毒最深的卖糖老汉服药后,居然吐出一条活蹦乱跳的铁线蛇!
"这是...蛊?"我头皮发麻。
相柳检查了其他患者:"都是。涂山氏在用活人养蛊。"
远处突然传来整齐的马蹄声。一队黑甲骑兵疾驰而来,领头的高举西炎皇室令牌:"奉玱玹陛下旨意,清查五王余孽!"
骑兵队长看到相柳的真身时明显瑟缩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宣旨:"...请九命医师即刻入宫为陛下诊治。"
我和相柳对视一眼,同时想起城主身上的千蛛毒。如果玱玹也中了招...
"医馆怎么办?"我看着还在冒烟的废墟。
相柳最精明的那个脑袋突然咧嘴一笑:"让他们赔。"
骑兵队长显然听见了,脸色变得煞白。我正要详细说明赔偿清单,突然感觉脚下一震——地底传来沉闷的轰鸣声。
"退后!"相柳猛地将我抱起跃至半空。只见医馆废墟中央的地面轰然塌陷,露出个直径三丈的大洞,洞里隐约可见青铜台阶通向深处。
"这是..."我惊讶得说不出话。
相柳的九个脑袋同时露出复杂表情:"辰荣残军的地下粮道。没想到入口在这里。"
骑兵们已经拔剑围了上来。队长声音发颤:"陛下有令,发现前朝遗迹立即..."
"立即你个头!"我甩出三根毒针钉在他剑鞘上,"下面可能有更多蛊虫,你想害死全镇人吗?"
趁他们犹豫的功夫,相柳已经用冰雾封住了洞口。最机灵的那个脑袋对骑兵队长说:"告诉玱玹,想要解药就亲自来。"
回镇子的路上,百姓们看我们的眼神已经从敬畏变成了恐惧。卖豆腐的张婶连摊子都不要了,抱着孙子就跑。只有那个被救的货郎远远鞠了一躬,悄悄塞给我一块绣着狐狸的手帕。
"涂山氏的眼线。"相柳用传音术说,"手帕上有追踪符。"
我假装擦汗,实则将手帕塞进了装有弑神散的药囊里。追踪符遇到这种剧毒,不出三日就会反噬其主。
"接下来怎么办?"我看着夕阳下冒烟的医馆。
相柳最温柔的那个脑袋轻轻蹭了蹭我脸颊:"先吃饭。"
九个脑袋同时点头表示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