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白光散去时,我发现自己趴在片柔软的草地上,嘴里还叼着半页《神农毒经》。我猛地坐起身,发现"九夭号"斜插在十丈开外的泥地里,车轮可怜巴巴地转着最后半圈。
"相柳!"我吐掉纸片大喊。
没有回应。只有风吹过草叶的沙沙声。
我跌跌撞撞跑向马车,车厢里一片狼藉——药材撒了一地,九个风向标断了五个,最糟的是相柳不在里面!
腰间的玉佩突然发烫。我低头一看,涂山璟给的识破玉佩正泛着诡异的绿光。远处山坡上似乎有个人影...
"小夭姑娘。"那人转身,赫然是涂山璟!但玉佩显示的真实样貌却是个满脸刺青的老妪。"老身姒瑶,五王正妃的奶娘。"她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黑牙,"你那九头妖怪在别处做客呢。"
我悄悄摸向毒针袋:"你们把相柳怎么了?"
"放心,死不了。"姒瑶拄着蛇头杖走近,"就是想请姑娘帮个小忙。"
她挥杖划出个水镜,镜中显现出相柳被九条青铜锁链困住的画面。最令我心惊的是,锁链上刻满了噬妖符文,相柳的每个脑袋都被单独禁锢,连眼睛都蒙上了。
"条件?"我强忍颤抖问。
姒瑶从怀中掏出个青瓷瓶:"把这'温柔乡'喂他喝下。等他乖乖听话后,帮我们打开辰荣宝库。"
我接过瓷瓶,闻到股甜腻的香气——是能控制心智的情蛊!假装端详时,我偷偷用指甲刮下一点瓶口粉末。舌尖一尝就明白了:主料是西炎皇陵特产的"痴心草",混了人鱼泪作催化剂。
"好。"我攥紧瓷瓶,"带我去见他。"
姒瑶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蛇头杖往地上一顿。脚下土地突然下陷,我跟着她坠入条幽深隧道。两侧墙壁上嵌着发光苔藓,照出无数毒虫在缝隙间爬行。
"喜欢吗?"姒瑶得意道,"这些都是用你夫君的血养的。"
我咬紧牙关没接话。隧道尽头是个巨大的溶洞,中央矗立着青铜柱,相柳就被锁在上面。听到脚步声,他所有脑袋同时转向我们,蒙眼布下传来低沉的嘶吼。
"安静!"姒瑶一杖打在相柳最温顺的那个头上。我差点就要扑上去,却收到相柳的传音入密:"别急,陪她演戏。"
姒瑶示意守卫退下,亲自解开相柳一个头的蒙眼布:"看看谁来了?"
那只妖瞳在看到我时骤然收缩。我悄悄比了个"三"的手势——意思是需要三分钟准备解药。
"相公..."我假装哽咽着扑上去,趁机把藏在指缝的解毒丹塞进他鳞片下,"他们怎么把你..."
姒瑶满意地看着我表演:"一刻钟后喂药。成功后你们夫妻都能活,否则..."她做了个抹脖子动作,大笑着离去。
确认她走远后,相柳立刻用传音术:"假的。这蛊是改良版,喝下会让我狂性大发。"
"我知道。"我快速研磨着药材,"但痴心草有个特性——遇血竭花会变成强力泻药。"
相柳的九个脑袋同时露出古怪表情:"你要让我..."
"拉肚子总比被控制强。"我把临时配的药粉藏进袖口,"问题是血竭花只有王宫才有。"
最机灵的那个头突然说:"你腰间。"
我一摸,发现不知何时别了朵干花——正是上次救城主时没用完的血竭花!相柳这混蛋早就计划好了?
没时间计较,我迅速将干花揉碎混入"温柔乡"。药液从甜香变成了刺鼻的酸味。刚完成,姒瑶就带着守卫回来了。
"喂吧。"她贪婪地盯着相柳。
我故作颤抖地捧起瓷瓶,相柳配合地低下头。当药液接触到他舌尖时,我捏碎了解毒丹,让粉末飘进瓶底——这是双重保险。
"啊!"相柳突然发出惨叫,九个脑袋同时剧烈摆动。姒瑶欣喜若狂:"成功了!"
下一秒,相柳的腹部传来雷鸣般的轰响。紧接着,一股墨绿色的液体从他每个头的嘴里喷涌而出,正好浇了姒瑶和守卫满头满脸!
"什么东——呕!"姒瑶还没说完就开始疯狂呕吐。守卫们更惨,直接倒地抽搐起来。原来相柳的消化液连岩石都能腐蚀,何况加了料的。
我趁机撬开锁链。相柳刚获自由就卷住我的腰:"跑!"
我们冲向隧道时,整个溶洞开始坍塌。姒瑶在身后尖叫:"拦住他们!"但追兵都被相柳的毒液放倒了。冲出地面的瞬间,相柳喷出冰雾封死了洞口。
"九夭号!"我指着不远处的马车。相柳却突然僵住:"等等..."
只见马车旁站着个白衣人——是涂山璟!但玉佩显示这次是真的。他脸色苍白地举起双手:"我没有恶意。姒瑶控制了我大部分族人,我是逃出来警告你们的。"
"信你才有鬼!"我亮出毒针。
涂山璟苦笑:"阿念有危险。姒氏准备在她大婚时..."
"我们知道。"相柳冷冷打断,"你的空间传送阵差点害死我们。""那不是我启动的!"涂山璟急切道,"是藏在《神农毒经》里的触发符——姒氏早知道你们会得到那本书。"
我心头一震。难怪传送前我正在看毒经!相柳的九个脑袋同时转向我:"书呢?"
"掉了..."我懊恼地拍额,"就在传送前..."
涂山璟突然掏出一卷竹简:"我偷了姒氏的密档。下个月初七,他们会用阿念的血开启辰荣祭坛,复活五王残魂!"
我抢过竹简一看,上面详细记载着仪式流程,需要皓翎王族处子之血。绘图角落还有个小小标记:九头蛇图腾。
"这是..."我看向相柳。
他最老实的那个头小声说:"辰荣军祭坛的标记。但应该早被毁了..."
"没有。"涂山璟摇头,"被沉在皓翎王宫下的海眼里。阿念的婚宴就在海眼上方的水晶宫举行。"
我手脚冰凉。阿念那丫头虽然讨厌,但绝不能成为复活邪祟的祭品!
"我们得救她。"我拽住相柳袖子。
九个脑袋同时露出无奈的表情:"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涂山璟趁机递上个锦囊:"易容丹,能伪装三天。我可以安排你们混入送亲队伍..."
相柳一尾巴打飞锦囊:"又想下套?"
"我以涂山氏千年声誉担保!"涂山璟咬牙划破手掌,血珠凝成个狐狸图腾,"若有虚言,血脉断绝!"
这是最重的血誓了。我和相柳对视一眼,勉强点头。
涂山璟长舒一口气:"七日后,青要山下有商队..."他突然闷哼一声,胸口透出截带血的刀尖!
一个姒氏杀手从他背后现身,刀锋一转又向我刺来。相柳瞬间妖化,九头巨蛇的真身撑裂了地面。杀手见势不妙,竟直接自爆成一团毒雾!
"涂山璟!"我扑过去按住他喷血的伤口。相柳迅速冻住周围空气防止毒素扩散,最懂医的那个头凑过来:"肺叶穿透,需要..."
"我知道!"我已经掏出止血散和强心丹,但涂山璟的瞳孔已经开始扩散。情急之下,我咬破手指,将一滴血滴入他伤口——这是我在极北之地发现的秘密,我的血有特殊治愈力。
伤口处泛起金光,出血竟然止住了!涂山璟惊愕地看着我:"你...到底是..."
"闭嘴养伤。"我恶狠狠地包扎,"再敢算计我们,下次就让你烂穿肺!"
相柳把所有脑袋围成警戒圈,直到确认没有其他杀手。夜幕降临时,涂山璟总算能坐起来了。
"谢谢。"他虚弱地说,"你们现在信我了吗?"
"勉强。"我收起药箱,"那个商队怎么回事?"
涂山璟解释,那是给阿念送嫁妆的队伍,由涂山氏和赤水氏联合组织。姒氏的人已经混进去大半,正等着运送"特殊货物"进宫。
"什么货物?"相柳眯起眼。
"装着辰荣残魂的青铜匣。"涂山璟压低声音,"就藏在送给阿念的梳妆台下。"
我倒吸冷气。好一招瞒天过海!阿念那个爱美的丫头肯定会亲自查看梳妆台,一旦触碰...
"我们必须混进商队。"我下定决心。
涂山璟点头:"我可以安排,但有个条件——带上这个。"他取出块青色玉牌,"遇到危险就捏碎,能暂时增强妖力。"
相柳冷笑:"又想下蛊?"
"是保命符!"涂山璟苦笑,"姒氏在宫里布了噬妖阵,没有这个,你连人形都维持不了。"
我接过玉牌仔细检查,没发现异常,但相柳依然满脸怀疑。最后我们折中方案——由我保管玉牌,相柳随时监督。
送走涂山璟后,我开始清点药材准备行动。相柳的九个脑袋罕见地安静,都在思考什么。
"怎么了?"我问。
最沉稳的那个头突然说:"你的血...什么时候有治愈力的?"
我一愣。确实没跟相柳详细说过,在极北之地那次意外发现...
"上次你冬眠时。"我小声解释,"我被雪狼抓伤,血滴在冻僵的松鼠身上,它居然活过来了。"
十八只眼睛同时瞪大。相柳最博学的那个头喃喃道:"这不该是神族的能力..."
"可能变异了吧。"我耸耸肩,没敢说之后每次用这能力都会头晕目眩。
相柳还想追问,远处突然传来号角声——是官府的搜山队伍!我们赶紧收拾残局,驾着歪歪扭扭的"九夭号"逃离现场。
马车上,我翻看着涂山璟给的密档,突然在最后一页发现幅小像:画的是个九头蛇身的人影站在祭坛中央,周围跪拜着无数身影。画像角落题着两个字——"军师"。
我偷瞄相柳,他正专心驾车,九个脑袋随风轻晃。阳光穿透他的银发,在车厢里投下细碎的光斑。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这个陪我疯闹的九头妖,身上还藏着太多我不知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