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来不复回 第163章 世界只是旁观者

王天瑞在两人外面布置了一个结界，又取出两个蒲团摆放在祭坛前，与赵婕嫣两人相对跪坐在上面。

“我不同意杀那些紫崖宗的老幼妇孺。”王天瑞简单明确地说道。

赵婕嫣闻言一愣，没想到王天瑞说话如此直接，丝毫不留余地。心中不免有些惶恐起来，如果王天瑞不同意，就不会有人帮她，她就不可能杀掉紫崖宗那些老幼妇孺。

赵婕嫣在心中思量了一番，稳定自己的情绪，沉声说道：“你知道吗，在我死里逃生之后，能够支撑我活下来的，就是幻想将来把这些凶手和他们的家人全部杀掉。每一次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就会把他们屠杀一遍。你知道吗，他们在我心中，已经死掉成千上万遍，已经死了上百年了。”

“这是你的仇恨造成的，并不是你的真心。他们没有参与行凶，很多人甚至不知道这件事情。杀掉他们，只能是徒增你的罪孽，会让你变得更加疯狂，甚至丧失掉最基本的理智。”王天瑞平静地说道。

“我不管，我只要将报仇进行到底。我要实现我的梦想，这是我毕生执着的愿望，你为什么不能满足我一次呢？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我只求你帮我实现我的毕生愿望。”赵婕嫣真情流露，急切地说道。

“你这是执念，不是愿望，更不是梦想。没有人的梦想是要杀人的。你的执念让你变得疯狂，让你丧失了理智，甚至让你不再珍惜自己生命和他人的生命。”王天瑞说道。

“好吧，就算这是我的执念，你不是应该帮我化解我的执念吗？对你来说，杀人不是很简单吗？如果你不愿亲自动手，可以让别人动手，我更愿意自己亲自动手，为我的家人彻底报仇，我的执念不就立刻消解了吗？”赵婕嫣厉声说道。

“残杀无辜违逆天道，会在你心中留下巨大的阴影，对你的伤害要远远超过你所谓的执念。你不应该牵连那么多无辜的人。”王天瑞说道。

“无辜的人？”赵婕嫣变得疯狂起来，仿佛换了一个人，大笑道：“你可知道，为了给我的家人报仇，多少个孤寂的夜晚，我心中所想的，是要连这整个世界一起毁灭。为什么我的家人全都死了，这个世界还要存在？我宁愿与这个世界同归于尽，也要为我的家人报仇，让这个世界全都给我的家人陪葬。”

“世界只是一个旁观者，这事跟整个世界有什么关系？再说，你也毁灭不了整个世界。”王天瑞万分诧异地说道，“没有我的帮助，你甚至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我们刚才杀的这些人，修为实力都远远超过你。

“没有我的帮助，你修炼一辈子，都杀不了他们。所以这只是你自己的疯狂想法而已，想一想就算了，安慰自己可以，但千万不要对别人说。你要做一个理智的人。”

“理智的人，我看是软弱吧。你的软弱让你不敢杀人，甚至让你不敢让我杀人。你能不能像个男人，去把你的女人的仇人全部杀掉？”赵婕嫣有些气急败坏，高声骂道。

王天瑞心中依然平静，手指在空中轻弹，彷佛是在自言自语，说道：“我已经杀了六个化丹境强者，灭掉了两个二级宗门，但我绝对不会去杀老幼妇孺，也不会滥杀无辜的人。我不是软弱，而是知道什么才是一个真正的强者。一个软弱的人，才会挥刀向更弱者。如果你杀了这些老幼妇孺，你就是你自己所说的弱者。他们通过屠杀比自己弱小的人，来展现自己的强大，你只看到他们杀伐果决的表面，却没有看到他们苍白的内心和迷乱的灵魂。”

“为了报仇，我宁愿做一个这样的人。我不想做什么理智的人，我要抛开束缚我的一切，实现我心中的夙愿。既然他们在我心中已经死过成千上万遍，为什么不能再死一遍？”赵婕嫣说道。

“因为有理智，我们才被称作是人；没有了理智，还怎么能算是人呢？你被执念所驱动，滥杀嗜杀，就已经是入魔了。”王天瑞还是要尽全力劝解赵婕嫣。

“我早就已经入魔了，当我从肮脏的马粪坑里爬出来时，我就已经入魔了。对你来说，这很难接受吗？我很不理解，为什么你要干涉我为家人报仇？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赵婕嫣说道。

“因为是我发现的仇人，是我杀掉了紫崖宗的三位宗主，是我控制着整个紫崖宗。这一切都是我亲自完成，为什么现在的局面却让我失去了控制。你现在反过来想让我离开，说什么此事与我无关。就因为你是我的夫人，我才去帮你报仇。你只想要我帮忙杀人，做你报仇杀人的工具，却不想让我保持任何自己的想法和原则。”王天瑞在给赵婕嫣和自己一步步分析现在的局面。

从这些分析中，王天瑞发现这场争执的原因，只是自己在遵从大道而已，作为紫崖宗的实际掌控者，反对滥杀老幼妇孺的事情在这里发生。他只是单纯认为，违逆大道是错误的，自己不能走上一条背弃大道的道路。“我还是坚持，不能滥杀无辜，不能杀害那些老幼妇孺。不止是我，也包括你，都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王天瑞坚定地说道。

“是我自己要为家人报仇，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牵扯到这里面来呢？我自己就可以完成，你可以走得远远的，就当你什么都不知道。”赵婕嫣说道。

“这里的事情，我真的可以当成是不知道吗？”王天瑞反问道，“从一开始发现仇人，到抓捕仇人，杀死仇人，都是我亲自做的。你能够抓捕那八百多人，也是借助我的力量。你又怎么能说，跟我无关，让我当作不知道呢？”

“我自己做的事，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拖累你。”赵婕嫣说道。

“大道在乎本心，成于真心。你我夫妇一体，怎能分出你我。你做的就是和我做的一样。所以，我不会做，同时也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王天瑞说道。

“夫妇一体？你与我就不是一条心，又谈什么夫妇一体？你要是怕杀那么多人连累到你的问道之心，你可以给我写一封休书，你我从此陌路。你走你的大道，我杀我的仇人。”赵婕嫣说道。

“不行，你我三生三世夫妇，又谈何陌路？如果你违逆大道，非要杀那些紫烟宗的老幼妇孺，我就只好将你禁足在紫瑞峰顶，你就在这里好好反省。什么时候认识到错误，什么时候放你离开。”王天瑞说道。

“哈哈”，赵婕嫣怒极反笑，说道：“你一个筑基境三阶，不过了凭借老祖和谢智一的力量到处耍威风。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还妄想要禁足我一个筑基境六阶，你有那个本事吗？”

从两人初次见面开始，赵婕嫣一直是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看待王天瑞。所以才会在脱离“天姥梦吟大阵”时，主动提出两人以后就当成是素不相识，就是不想和一个下三流宗门的凝气境弟子有什么牵连。更何况离开大阵后，赵婕嫣是连升三级，王天瑞却是连个凝气境都没有突破，更让赵婕嫣觉得他资质平庸。

直到王天瑞进入太极殿内门，率领几百人打败各峰嫡系，成为内门新生测试第一名，又在英雄决斗擂台拼杀筑基境四阶的阴正冥，王天瑞才算刚刚进入赵婕嫣的视线，被她所关注。但赵婕嫣那种上位者的强势姿态并没有消失或者改变，仍然觉得自己各方面都要比王天瑞优秀得多。

特别是在晋升筑基境六阶之后，赵婕嫣觉得自己仍然保持着两人之间的修炼差距。

赵婕嫣右手一挥，召唤出宝剑，拔剑而出，剑尖锋芒闪动，直奔王天瑞的咽喉。

王天瑞跪坐在蒲团之上，纹丝不动。

赵婕嫣持剑飞袭而来，剑尖锋芒刺到王天瑞的喉咙前，她的整个身体却突然凝固在了空中。

“你为了杀那些老幼妇孺，不惜连自己的夫君也要杀掉吗？”王天瑞惊诧于赵婕嫣的出手狠辣果断，心中不禁有些失落和困惑，不解地问道。

“谁敢阻挡我为家人报仇，我就连他一起杀了，对你也不例外。”赵婕嫣毫不迟疑地说道。

王天瑞伸手摘下赵婕嫣手中的宝剑，轻声说道：“作为夫君，你家人的仇，今天我已经为你报完了。从今天起，你就在这个祭坛前悼念反思。三年后，你如能幡然醒悟，痛改前非，我再放你出去。”

赵婕嫣全身被禁锢空中，这才知道王天瑞拥有某种神秘力量，自己根本斗不过王天瑞。现在听到王天瑞说，打算把自己禁足在紫瑞峰顶三年的时间，赵婕嫣立刻陷入惶恐绝望之中，三年后那八百多人岂不是都跑光了。再将那八百人抓捕到一起，绝非自己一个人能够办到的事。

“等一下”，赵婕嫣大声喊道：“你和老祖两人前去冥灵宗救助问天宗，可曾杀过人？”

“杀了。”王天瑞说道。

“你们总共杀了多少冥灵宗的人？”赵婕嫣声音冰冷地问道。

王天瑞心中迟疑了一下，还是据实答道：“问天宗的人出手报仇，总共杀了冥灵宗八千二百九十一人。”

“哈哈，哈哈哈”，赵婕嫣好似疯掉了一般，暴发出阵阵歇斯底里的狂笑，两只眼中如同有火炬在燃烧，朝着王天瑞大声质问道：“你为问天宗报仇，可以让他们杀掉八千二百九十一人。我给全家二百八十三口报仇，为何就只能让我杀这区区二十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