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恪蹲在藏书楼的尘埃里,指尖捻起一页被虫蛀成蕾丝边的《永乐大典》,突然理解了现代社畜面对Excel表格时的心情——这哪是在整理文献?分明是在给历史擦屁股!
"穿越者守则第一百二十一条:"他对着满屋狼藉竖起中指,"当你被分配到一个永远干不完的活时,请记住——干得慢是能力问题,干得快是工作量问题。"
木箱上"宇宙洪荒"的朱砂标签已经褪色,里面却塞着"辰宿列张"的册子。陈恪把第三十七本错放的典籍归位时,窗外的日晷影子又爬过一格。
翰林院同僚们下值的说笑声飘进来,有个声音特别刺耳:
"陈状元还在折腾《大典》呢?都半个月了..."
"嘘——那可是三朝积弊..."
"状元郎嘛,自然要比旁人能耐些!"
陈恪的毛笔尖"啪"地折断。知乎问题《如何应对职场阴阳怪气》的高赞回答自动播放:【当同事说"你能者多劳"时,请回答"我笨鸟先飞"】。
他深吸一口气,在缺失目录上又添一行——严嵩借阅"律令类"第九册未还,理由是"垫砚台更趁手"。
"第一百二十二条:"墨汁晕染了纸页,像他此刻稀碎的心情,"当领导把文物当镇纸时,请默念'这是传统文化'——虽然它本质上是个巨型杯垫。"
黄昏的光线斜斜切过书架,把陈恪的影子钉在墙上。
他盯着自己扭曲的投影,恍惚间变成五岁那个光屁股掉粪坑的放牛娃。
当年以为考上状元就能呼风唤雨,现在却连本书都要不回来——严嵩书房的门槛比怀远侯府的墙还高!
"陈修撰。"张居正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徐阁老问《大典》的兵略类可整理好了?"
陈恪一个激灵,手里刚修复的册子"哗啦"散开。这位未来首辅不知何时站在阴影里,青色官袍纤尘不染,仿佛刚从《大明会典》的插画里走出来。
"回张前辈,还缺武经总要第七卷..."陈恪硬着头皮汇报,"听说是严阁老拿去...呃,糊窗户了。"
张居正的嘴角微妙地抽动了一下。陈恪突然福至心灵,从袖中掏出本小册子:"不过下官发现《大典》兵部记载与现行卫所制有十七处矛盾,已另录成册..."
羊皮纸递过去的瞬间,陈恪仿佛看见张居正眼底闪过一道光。未来首辅接过册子的动作像接过密报,声音却依然平静:"陈修撰果然心细如发。"
等那抹青色消失在长廊尽头,陈恪才长舒一口气。知乎收藏夹里的《明代官场生存指南》突然浮现:【当你不得不做无用功时,记得制造些"意外收获"】。
夜风卷着打更声渗进窗缝。
陈恪瘫坐在书堆里,想象着此刻西苑的场景——嘉靖帝摸着新炼的丹药问:"陈恪近来如何?"严嵩必会堆着笑说:"回皇上,那孩子日夜整理《大典》,没十年功夫怕是..."
"十年?!"陈恪把毛笔狠狠插进砚台,墨汁溅在官服上像一滩血。
他终于明白了这个任务的恶毒之处:干得好是应该的,干得慢是无能的,而真要较真去追讨典籍...严党会让他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常乐提着灯笼找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她的状元郎像个疯魔的泥瓦匠,左手粘着撕破的书页,右手握着三支毛笔同时校勘,官帽歪在一边,活像被雷劈过的避雷针。
"呆子!"常乐一脚踢开挡路的木箱,"你打算在这破书堆里过年吗?"
陈恪抬头,脸上还沾着墨迹:"第一百二十三条:当青梅竹马来抓人时,所有职场困境都会变成'你到底爱工作还是爱我'的送命题。"
他刚站起身,怀里就砸来一叠纸。
那是常乐派人追回的十二册典籍清单,最上面那本《武经总要》还沾着窗框上的金漆——显然是从严世蕃书房硬扒下来的。
"剩下的..."常乐突然压低声音,"我让阿大往严府送了只疯狗。"
陈恪:"???"
"现在他们家西厢房的书架全倒了。"常乐得意地晃着脑袋,"严嵩老贼还以为闹鬼呢!"
陈恪眼前浮现严世蕃独眼里闪烁的凶光,突然觉得《永乐大典》算什么——眼前这个小魔头才是大明第一危险品!他摸出《穿越者守则》,在最新一页颤抖着写下:
"终极警告:当你的青梅竹马开始对当朝首辅使用生物武器时,请准备好随时私奔的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