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鼓刚过,陈恪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怀里空荡荡的——常乐不知何时已经缩到了床角,用大红锦被把自己裹成了一只蚕蛹,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杏眼,正羞愤地瞪着他。
"姑爷、小姐,该起了!"门外丫鬟的声音透着掩不住的兴奋,"全福太太已经在厅里候着了!"
陈恪刚要应声,突然意识到什么,低头一看——自己身上只胡乱搭了件中衣,领口大敞着,露出大片胸膛。
而床榻上那方白绢帕子,正明晃晃地摊在鸳鸯被上,上面几点暗红如雪地红梅般刺目。
"啊!"常乐也看到了那帕子,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猛地扯过被子盖住脸,整个人蜷缩得更紧了。
陈恪甚至能感觉到床榻在微微颤抖——这小魔头居然在害羞?
"马上就来。"陈恪清了清嗓子应道,伸手去扯常乐的被子,"乐儿,别躲了,该起——嗷!"
被窝里突然伸出一只纤纤玉手,在他胸口狠狠挠了三道。
陈恪倒吸一口凉气,低头只见三道红痕清晰地浮现在皮肤上,火辣辣的疼。
"都怪你!"常乐的声音闷在被子里,带着哭腔,"现在全府都知道我们...我们..."
陈恪哭笑不得,正想安抚,门却"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四个穿红着绿的丫鬟捧着铜盆、帕子、青盐等洗漱用具鱼贯而入,为首的圆脸丫鬟一眼就瞥见了床上的帕子,顿时喜上眉梢。
"恭喜姑爷小姐!"她脆生生地行礼,身后几个小丫鬟也跟着道喜,眼睛却不住地往床上瞟。
陈恪感到被子下的常乐抖得更厉害了。
他连忙用身子挡住众人的视线,干笑道:"有劳各位,先出去稍候片刻..."
话音未落,全福太太已经拄着鸠杖走了进来。老太太满头银丝梳得一丝不苟,见到床上的帕子后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好好!老身这就去禀报老夫人和侯爷!"说着亲手捧起那方帕子,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似的往外走。
"等等!"常乐终于憋不住了,猛地掀开被子一角,"不许给我爹看!"
这一动不要紧,锦被滑落,露出她雪白的肩头和半截藕臂。
常乐惊呼一声又缩了回去,这次连发梢都羞红了。陈恪眼疾手快地扯过床边的外袍罩在她身上,转头对目瞪口呆的众人道:"还请诸位回避。"
待房门终于关上,陈恪长舒一口气,转头却见常乐已经钻出被窝,正手忙脚乱地系着中衣带子。
晨光透过窗纱,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凌乱的青丝垂在肩头,衬得脖颈如凝脂般白皙。
"看什么看!"常乐凶巴巴地瞪他,却因为满脸红晕而毫无威慑力,"还不快更衣!"
陈恪忍不住凑近,在她泛红的耳尖上轻啄一口:"昨夜是谁说要'助兴'的?现在倒怪起我来了?"
"你!"常乐气结,抬手又要挠他,却被陈恪捉住手腕。
两人跌回床榻,锦被翻起一阵香风。
常乐挣扎间中衣散开,露出锁骨下方一小片雪肤,上面还留着昨夜的红痕。陈恪眸色一深,正要俯身,门外又响起丫鬟的催促声。
"小姐,老夫人问要不要把早膳送进来?"
常乐如蒙大赦,一把推开陈恪,慌乱地整理衣衫:"不、不必!我们这就出去!"
陈恪遗憾地咂咂嘴,慢条斯理地系着衣带。
常乐见状,抓起枕头砸在他脸上:"快点!要是误了给娘亲请安的时辰,我饶不了你!"
提到王氏,陈恪这才正经起来。
他三下五除二穿好衣裳,转头却发现常乐站在床边,扶着床柱迟迟不动,两条腿微微发颤。
"怎么了?"他关切地问。
常乐咬着下唇,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你还有脸问!"声音却软绵绵的,带着几分委屈。
陈恪恍然大悟,顿时心疼不已。
他单膝跪地,轻轻握住常乐的脚踝:"是我不好。"说着帮她穿上绣鞋,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
常乐本想再骂几句,可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心尖像被羽毛扫过般发软。
直到陈恪扶她起身时,才又想起什么似的,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今晚你睡书房!"
"是是是,都听娘子的。"陈恪嘴上应着,眼中却闪着狡黠的光。他太了解常乐了——这小魔头嘴上凶,其实心软得很。
洗漱完毕,常乐已经恢复了侯府千金的端庄模样。
她穿着杏红色妆花褙子,发髻挽得一丝不苟,只有微微泛红的眼尾泄露了昨夜的情动。
陈恪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换来一记眼刀。
"走吧。"常乐深吸一口气,强忍着不适挺直腰背,却在迈步时一个踉跄。
陈恪眼疾手快地扶住她,顺势将人半搂在怀里:"我扶你。"
常乐挣了挣,没挣脱,索性由他去了。
两人就这样相携着穿过回廊,沿途丫鬟小厮纷纷行礼避让,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常乐的耳根红得几乎透明,手指在陈恪掌心掐了又掐,却始终没舍得用力。
王氏早已在偏厅等候,见二人进来,连忙起身。她今日特意穿了件崭新的靛蓝色褙子,发髻梳得整整齐齐,连常年操劳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娘。"陈恪拉着常乐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儿子带媳妇来给您请安。"
常乐也跟着行礼,声音甜软:"儿媳拜见娘亲。"
王氏眼眶一热,连忙扶起二人:"快起来,快起来!"她拉着常乐的手上下打量,越看越欢喜,"乐丫头...不,现在该叫媳妇了,昨夜休息得可好?"
常乐的脸"腾"地红到了脖子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陈恪干咳一声解围:"娘,乐儿给您带了礼物。"
王氏会意,也不点破,只是笑眯眯地从腕上褪下一只镯子:"这是恪儿祖母传给我的,如今该给你了。"
常乐受宠若惊,连连摆手:"这太贵重了,儿媳不能..."
"拿着。"王氏不由分说地给她戴上,"你是个好孩子,恪儿有福气。"说着抹了抹眼角,"他爹要是能看到这一天..."
陈恪喉头发紧,上前一步搂住母亲的肩膀。
常乐见状,也红着眼眶依偎过去。三人静静相拥,晨光透过窗棂,将他们的影子融在一起。
早膳摆上来时,常乐已经放松了许多。
她小口喝着莲子羹,时不时给王氏夹菜,婆媳俩聊得热络。
陈恪在一旁看着,胸口涨得发疼——他从未想过,那个会往他裤裆里塞青蛙的小魔头,有一天会这样温柔地喊他母亲"娘亲"。
"按规矩,三日后要回门。"王氏提醒道,"虽然乐儿家就在侯府,但礼数不能少。"
常乐闻言,手中的筷子顿了顿。
回门意味着又要经历一堆繁文缛节,而她现在的腰腿...
陈恪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适,在桌下轻轻握住她的手:"放心,一切从简。"
常乐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却在瞥见他领口若隐若现的红痕时,又羞又恼地别过脸去。
陈恪顺着她的目光低头,顿时了然,故意夸张地"嘶"了一声:"娘子手下留情啊。"
"活该!"常乐小声啐道,却在桌下与他十指相扣。
早膳后,王氏体谅地让二人回去休息。
回廊上,常乐终于撑不住了,整个人挂在陈恪臂弯里,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
"都怪你..."她小声抱怨,却掩不住语气中的甜蜜。
陈恪轻笑,突然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常乐惊呼一声,慌忙环住他的脖子:"放我下来!被人看见..."
"看见又如何?"陈恪在她眉心落下一吻,"我抱自己娘子,天经地义。"
常乐还要争辩,却被他稳稳当当的步伐晃得昏昏欲睡。
昨夜几乎没合眼,此刻阳光暖融融的,陈恪的怀抱又那么踏实...
待回到房中,常乐已经半梦半醒。
陈恪轻手轻脚地将人放在榻上,正要起身,却被她拽住衣袖。
"别走..."常乐迷迷糊糊地咕哝,"陪我一会儿..."
陈恪心头一软,和衣躺下,将她搂进怀里。
常乐像只餍足的猫儿般蹭了蹭,很快呼吸均匀。
窗外,初夏的风拂过石榴花,几片绯红的花瓣飘落在窗台上。陈恪轻轻抚过妻子散落的青丝,突然想起知乎上那个问题:《人生最幸福的时刻是什么》。
他低头看着常乐恬静的睡颜,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此刻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