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浸透了毒汁的棉絮,裹住石厅每一寸空气。
林夜咬着后槽牙,掌心被血玉烙出的焦痕正沿着血管往胳膊窜,每根神经都在抽痛。
他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不是恐惧,是在和时间赛跑的紧迫感。
"老杨,具体位置!"他扯着杨灵视者的袖口往左边带,阴阳眼在黑暗里泛着幽绿的光,勉强捕捉到石门裂缝里渗出的青灰雾气。
那雾气黏在地面,像活物般往众人脚边爬,杨灵视者的指甲几乎掐进他手背:"右后方三米!
腐肉味...更浓了!"
苏九蹲在地上摸索试剂管,金属管壁在她掌心沁出冷汗。
刚才甩出去的凝血剂只凝住半条血线,剩下的还在屏障上蜿蜒,像被激怒的毒蛇。
她摸到玻璃管的瞬间,石门"咔啦"又裂开半指宽,青灰色指甲刮过石面的刺响让她后颈寒毛倒竖——那指甲上还挂着暗褐色的腐肉碎屑,正滴滴答答往下掉。
"夜哥!"陈小虎的吼声带着闷响。
这个退伍特种兵正用后背抵着石门,肌肉虬结的胳膊暴起青筋,"这门最多撑三分钟!"他的战术靴在地面划出两道深痕,门框周围的石屑簌簌往下掉,缝隙里已经能看见半张青灰的脸:眼眶塌陷成两个黑洞,嘴唇烂得只剩半截,露出白森森的牙床。
林夜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能看见屏障里的黑雾和门外的腐气正在共鸣,像两根绳子往中间绞。
血玉吊坠在他掌心发烫,烫得他几乎握不住,但那暗红光芒是目前唯一能压制血线的东西。"老陈!"他转头喊陈二阶灵视者,"灵力波动还在涨?"
陈二阶的额头全是冷汗,他的灵视眼此刻泛着浑浊的灰,手指颤抖着按在石墙上:"三阶...不,可能接近四阶!"他的声音发颤,"这不是普通活尸,是被邪术养了二十年的...血煞尸!"
"血煞尸?"苏九的试剂管"当"地敲在屏障上。
她盯着血线突然加速收缩的轨迹,后脊发凉——二十年前邪教血案里,就有用活人血养尸的记载。
她抬头看林夜,发现他的阴阳眼瞳仁正在扩散,眼白里爬满血丝,"夜哥,你的眼睛..."
"别管我!"林夜咬着牙把血玉按在屏障裂缝上。
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那抹红光却像烧红的铁钎,在黑雾里烫出个窟窿。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视力在流失,像被人用勺子一勺勺舀走,但此刻顾不上了——屏障后面若隐若现的青铜灯,是他母亲留下的最后线索,是揭开他身世之谜的钥匙。
石门突然发出一声闷响。
陈小虎被撞得踉跄两步,门框上的石片"哗啦啦"掉了一地。
那青灰身影挤进来半张身子,腐臭的气息瞬间填满石厅。
杨灵视者"哇"地吐了,他指着那东西的胸口:"看...看它脖子!"
林夜的阴阳眼勉强聚焦。
那血煞尸的脖子上,系着条褪色的红绳,红绳上挂着枚青铜令牌——和他们在二十年前案发现场找到的邪教信物一模一样。"是堕落灵异师派来的。"他的声音像淬了冰,"他们怕我们找到真相。"
"那怎么办?"陈小虎抄起战术刀,刀刃在黑暗里泛着冷光。
他挡在苏九身前,后背的汗水浸透了战术服,"我先砍了这玩意儿!"
"别硬拼!"林夜一把拽住他。
他能看见血煞尸身上缠着的黑红色咒文,那些咒文正随着它的动作渗出毒液,"它的皮肤有腐蚀性,刀砍上去会融!"话音未落,血煞尸突然嘶吼着抬起手,五道黑芒从它指尖射出——那是浓缩的邪灵之气,所过之处,地面腾起青烟。
苏九拽着杨灵视者就地翻滚。
黑芒擦着她发梢掠过,烧焦了一缕头发。
陈二阶灵视者的灵视眼突然暴睁,他扑过去推开林夜,黑芒擦着林夜肩膀划过,在墙上烧出个焦黑的洞。"左边!"他吼完这句,整个人瘫在地上,灵力透支让他嘴角溢出黑血。
林夜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能感觉到己方的灵力在急剧消耗:杨灵视者的灵视眼开始涣散,陈二阶的灵力波动弱得像将熄的烛火,陈小虎的呼吸越来越重,苏九的试剂管只剩最后两支。
而屏障上的血线,因为刚才的冲击,又缩回了三分之一。
"必须同时破阵和抗敌。"他咬着牙扯下衣角,随便裹了裹肩膀的灼伤。
血玉在掌心烫得他几乎握不住,但他知道这是唯一的希望,"老杨,用灵视锁死血煞尸的动作;老陈,撑着点,把剩下的灵力注进屏障;小虎,用战术盾挡正面;苏九,等它抬手就甩凝血剂!"
众人应声而动。
杨灵视者的眼白重新翻起,他的灵视像张网,牢牢罩住血煞尸的每寸动作;陈二阶颤抖着爬起来,指尖抵住屏障上的符文,灵力如细流般渗进去;陈小虎抽出背后的战术盾,盾面在黑暗里泛着冷光;苏九握紧最后两支试剂管,拇指按在管盖上,指节发白。血煞尸再次嘶吼着冲过来。
它的动作比刚才更快,青灰皮肤下的筋脉像蚯蚓般蠕动。
林夜的阴阳眼捕捉到它抬手的瞬间——那是要发射黑芒的前兆。"苏九!"他吼道。
苏九的试剂管精准甩向它的手腕,透明液体溅在腐肉上,发出"滋啦"的声响。
血煞尸吃痛顿了顿,黑芒偏了半寸,擦着陈小虎的战术盾飞过,在盾面烧出个焦痕。
"好机会!"林夜把血玉按在屏障上。
暗红光芒暴涨,屏障上的血线剧烈震颤。
陈二阶的灵力突然爆发,符文上的血丝"啪"地断了一根。
众人抬头,屏障上的裂缝又扩大了一圈,能清楚看见后面的青铜台阶,台阶尽头的青铜灯泛着幽光,灯座上刻着的咒文若隐若现。
可就在这时,血煞尸的嘶吼声突然变了调。
它的脖子以诡异的角度扭转,黑洞洞的眼眶里,竟渗出两滴暗红的血。
林夜的阴阳眼突然刺痛,他看见血煞尸背后浮现出一道半透明的影子——那是个穿着老式旗袍的女人,长发遮住半张脸,指尖正抵在血煞尸后心。
"是...是之前帮过我们的灵体!"杨灵视者的灵视眼突然清明,"她...她在说话!"
林夜眯起眼。
那灵体的嘴唇在动,他的阴阳眼能听见她的声音,像风吹过铜铃:"借它的邪灵之气,引到屏障上。"
"什么意思?"苏九喘着气问。
林夜突然反应过来。
他盯着血煞尸身上不断溢出的黑红色邪灵之气,又看了看屏障上的血线——两者同源,都是邪教的邪术之力。"老陈!"他吼道,"把灵视转向血煞尸,把它的邪灵之气引到屏障的血线上!"
陈二阶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
他颤抖着抬起手,灵视像根无形的绳子,勾住血煞尸身上的邪灵之气,往屏障方向牵引。
血煞尸发出刺耳的尖叫,它身上的黑红之气被抽走,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而屏障上的血线吸收了这些邪灵之气,反而剧烈震颤起来,像被火烤的冰。
"快!"林夜把血玉按得更紧,"血玉能净化邪灵之气,现在是破阵的机会!"
苏九立刻甩出最后两支试剂管。
凝血剂溅在血线上,黑血凝成块,而血玉的红光趁机钻进去,将血线一点点烧断。
陈小虎的战术盾"当"地砸在地上,他抄起林夜的配枪,对着血煞尸的膝盖连开两枪——子弹穿透腐肉,带出大团黑血。
血煞尸踉跄着后退,邪灵之气被抽得更急。
"啪!"
一声脆响在石厅里炸开。
屏障上的最后一根血线断裂,金色水幕般的屏障轰然破碎。
众人眼前,露出一段青铜台阶,台阶尽头的青铜灯泛着幽光,灯座上的咒文清晰可见——那是林夜在母亲遗物里见过的符号,是解开他身世之谜的关键。
但还没等众人松口气,血煞尸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
它身上的邪灵之气被抽干,青灰皮肤迅速脱落,露出下面白森森的骨架。
而在骨架背后,那道旗袍灵体的身影突然变得透明,她对着林夜轻轻摇头,嘴唇动了动:"小心...灯里的东西..."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就消散在空气中。
石厅外,突然传来更多锁链拖地的声响,比之前更密集,更急促。
林夜盯着台阶尽头的青铜灯,掌心的血玉还在发烫。
他能感觉到,灯里有什么东西在动,像被惊醒的巨兽。
而门外的锁链声,已经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