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鬼故事 第181章 聊斋之婢女素清

夜色如墨，浓稠得仿佛化不开。青州府的陈府，在月光下投下阴森的影子，檐角的铜铃在风中发出细碎的声响，似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陈府是当地有名的大户人家，家主陈老爷年近五旬，娶了三房妻妾，家中奴仆众多。其中有个婢女，名叫素清，年方十六，生得眉清目秀，肌肤胜雪，只是命运多舛，自幼父母双亡，被卖入陈府为婢。

素清为人勤劳善良，在府中做着洒扫、浣衣等粗活。每日天还未亮，她便要起身，提着木桶去井边打水。那口井位于府中的一个偏僻角落，四周杂草丛生，即便在大白天，也透着股阴森之气。

这日，素清如往常一样，打着哈欠走向那口井。当她俯身准备汲水时，却发现井水中倒映出一张陌生女子的脸，那女子披头散发，面色惨白，嘴角还挂着诡异的笑容。素清吓得尖叫一声，踉跄着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揉了揉眼睛，再看向井口，却只看到自己惊恐的面容。

“一定是我太累了，出现幻觉了。”素清安慰着自己，强忍着心中的恐惧，重新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再次靠近井口。这一次，井水清澈如常，她松了口气，汲满水后匆匆离开了。

然而，从那以后，素清的生活便不再平静。每当夜深人静，她独自在房中休息时，总能听到细微的脚步声在门外徘徊，还有若有若无的啜泣声。起初，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渐渐地，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让她辗转难眠。

一日夜里，素清又被那诡异的声音惊醒。她壮着胆子，轻轻推开房门，借着月光，看到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正背对着她站在走廊尽头。那女子的长发如瀑布般垂下，遮住了她的脸。素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想要呼喊，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就在这时，那白衣女子缓缓转过身来，素清定睛一看，竟是那日在井水中看到的那张惨白的脸。女子伸出一只手，向素清 beckon（招手），声音空洞而阴森：“素清……跟我来……”素清吓得双腿发软，瘫倒在地，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当素清再次醒来时，已是次日清晨。她躺在床上，心有余悸，回想起昨夜的遭遇，只觉得浑身发冷。她本想将此事告诉其他婢女，可又担心别人不相信，反而说她胡言乱语，只好将恐惧深埋在心底。

但接下来的日子里，怪事越来越多。素清在干活时，常常会莫名其妙地丢失东西，明明刚刚还拿在手中的抹布，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有时，她还会在镜中看到自己的表情不受控制，嘴角上扬，露出诡异的笑容。

陈府中的其他婢女也察觉到了素清的异样，她们开始对素清避而远之，私下里议论纷纷，说她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素清有苦难言，心中的委屈和恐惧与日俱增。

这一日，陈府来了一位云游的道士。道士一进陈府，便皱起了眉头，对着陈老爷说道：“府上阴气过重，怕是有邪祟作祟。”陈老爷闻言大惊，连忙询问道士该如何是好。道士在府中四处查看，最后来到了那口井边。

“此井有古怪。”道士神色凝重地说道。陈老爷命人将井边的杂草清理干净，道士在井边设下法坛，口中念念有词，手持桃木剑，对着井口画了几道符咒。片刻之后，井中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声，紧接着，一股黑烟冲天而起。

待黑烟散尽，道士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对着井口喊道：“冤魂现身！”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从井中缓缓升起，正是素清多次见到的那个白衣女子。白衣女子一脸怨愤，对着道士喊道：“我死得好惨啊！为何不让我安生？”

道士厉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兴风作浪？”白衣女子哭诉道：“我本是陈府前几任家主的侍妾，名叫婉娘。当年，我被大夫人嫉妒，设计陷害，将我推入这口井中，活活淹死。我的尸骨至今还沉在井底，不得超生，我恨啊！”

道士叹了口气，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你既已身死，何苦还要纠缠活人？”婉娘恶狠狠地看了一眼陈府，说道：“我不甘心！我要让这陈府不得安宁！尤其是那大夫人的后人，我要他们都付出代价！”

这时，素清也闻讯赶来。婉娘看到素清，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说道：“素清，你我皆是苦命人。我见你善良，本不想害你，只是想找个人倾诉心中的怨恨。可如今，道士要收了我，我……我该如何是好？”

素清心中怜悯，鼓起勇气对道士说道：“道长，婉娘也是可怜之人，她只是心中有怨，才会做出这些事。能否想个办法，让她入土为安，化解她的怨气？”道士沉思片刻，说道：“若要化解她的怨气，需得找到她的尸骨，重新安葬，再请高僧为她超度。只是……”道士看了看陈老爷，“这恐怕需要陈老爷的同意。”

陈老爷心中虽然害怕，但也觉得婉娘可怜，便点头答应了。道士带领众人下到井中，果然在井底找到了婉娘的尸骨。尸骨早已残破不全，看得众人心中一阵酸楚。陈老爷命人购置了一口上好的棺材，将婉娘的尸骨收敛入棺，又请来了高僧，为婉娘做了一场盛大的法事。在法事进行过程中，婉娘的魂魄出现在众人面前，她的面容不再那么狰狞，眼中满是感激之色。

“多谢各位，让我能入土为安。我心中的怨气已消，从此便去投胎转世了。”婉娘对着众人福了福身，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了天际。

自那以后，陈府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素清也不再被怪事缠身，只是偶尔还会想起婉娘，想起那个可怜的冤魂。她常常会在夜深人静时，对着天空默默祈祷，希望婉娘在转世之后，能有一个幸福的人生，不再遭受如此苦难。

日子一天天过去，素清依旧在陈府做着婢女的工作。只是，她的心中多了一份对生命的敬畏，也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每当路过那口井时，她都会驻足片刻，仿佛还能看到婉娘的身影在井边徘徊。

然而，陈府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太久。一天夜里，素清正在熟睡，突然又听到了那熟悉的脚步声和啜泣声。她猛地睁开眼睛，心中充满了恐惧。“难道婉娘的怨气还没有完全消除？”素清颤抖着坐起身来，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

这一次，走廊里空无一人。素清松了口气，正准备回房，却听到一阵微弱的呼唤声从远处传来：“素清……素清……”那声音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素清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去，越走越觉得不安。

声音将她引到了陈府的祠堂。祠堂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烛光。素清轻轻推开祠堂的门，只见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祖宗牌位前。那身影转过身来，素清定睛一看，竟是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

“你……你是谁？”素清惊恐地问道。那女子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诡异：“我就是你，你就是我。素清，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素清心中一惊，她自幼父母双亡，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一直以来都渴望能了解自己的过去。

“你知道我的身世？”素清急切地问道。那女子点了点头，说道：“跟我来。”说完，便向祠堂的后室走去。素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后室里摆放着一些陈旧的箱子，那女子打开其中一个箱子，从里面拿出一卷泛黄的画卷。她将画卷展开，素清看到画卷上画着一男一女，男的气宇轩昂，女的温婉动人，而在他们身旁，有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模样和自己颇为相似。

“这……这是我的父母？”素清激动地问道。那女子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你的父亲本是朝中官员，因遭奸人陷害，满门抄斩。只有你被忠心的仆人抱出，辗转流落到了陈府。”素清泪水夺眶而出，多年来的疑惑终于有了答案。

“那你究竟是谁？为何会知道这些？”素清问道。那女子的表情突然变得阴森起来：“我是你前世的冤魂，因你前世犯下大错，我才会纠缠你今生。不过，如今你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接下来，你准备好接受惩罚了吗？”

素清惊恐地后退几步，说道：“我前世犯了什么错？我根本不记得！”那女子冷笑一声：“你前世为了荣华富贵，背叛了自己的爱人，害得他含恨而死。如今，是时候让你偿还这份罪孽了。”

说完，那女子伸出双手，向素清扑来。素清拼命地想要逃跑，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像被钉住了一样，无法移动。就在那女子的双手即将抓住素清时，一道金光闪过，道士再次出现。

“孽障，休得放肆！”道士大喝一声，手持桃木剑，向那女子刺去。那女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中。道士转过身来，对素清说道：“姑娘，你的前世今生确实有着复杂的因果。不过，只要你心存善念，便可以化解这些孽缘。”

素清感激地向道士道谢。从那以后，她更加坚定了自己善良的本心，在陈府中继续过着平淡而又安稳的生活。虽然偶尔还会遇到一些奇异的事情，但她都能以平和的心态去面对，因为她相信，只要心中有善，便无所畏惧。

时光荏苒，素清在陈府度过了许多个春秋。她看着陈府的人来人往，见证了一代又一代的兴衰。而她自己，也在岁月的洗礼中，变得更加从容和坚强。

直到有一天，素清静静地离开了人世。在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婉娘和那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她们的脸上都带着微笑，向她伸出手，带她走向一个光明而又宁静的世界。在那里，没有痛苦，没有怨恨，只有无尽的祥和与安宁。而她的故事，也如同青州府上空的一缕清风，轻轻地吹过，留下一段神秘而又动人的传说，在人们的口中代代相传。

素清的棺木缓缓落入墓穴，陈府上下众人皆感怅然。本以为这桩缠绕素清半生的奇事就此终结，可谁也没想到，一场新的波澜正悄然酝酿。素清下葬后的第七日，正是民间传说中“头七回魂”的日子。当夜，乌云遮蔽月光，陈府的屋檐在狂风中发出吱呀声响。守夜的家丁王二提着灯笼在府中巡逻，行至素清生前居住的小院时，灯笼突然毫无征兆地熄灭。黑暗中，王二感觉有阵阵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紧接着，他听到一阵熟悉的浣衣声，“唰啦、唰啦”，一下又一下，仿佛素清仍在井边搓洗衣物。

王二壮着胆子摸黑靠近，借着微弱的天光，他惊恐地发现，素清那口常用的木盆正漂浮在井面上，盆中衣物竟在无人搅动的情况下上下翻飞，水花四溅。王二吓得腿一软，跌坐在地，连滚带爬地跑回主屋，将所见之事告知众人。陈老爷听闻后，心中不安，急忙派人去请那云游道士。

然而，道士尚未到来，府中又生变故。陈老爷最宠爱的三姨太突然发起高烧，昏迷不醒。更诡异的是，她在昏迷中竟说起了素清家乡的方言，声声哭诉着冤屈，模样与素清平日受冤时的神情如出一辙。大夫们束手无策，陈府上下人心惶惶。

就在众人焦头烂额之际，道士终于赶到。他围着陈府转了一圈，神色凝重：“素清虽一生为善，却因前世今生诸多纠葛，魂魄不得安宁。她下葬之地阴气过重，压制了魂魄轮回之路，怨气渐生，才引发这些怪事。”

道士当即在陈府中设下大阵，桃木剑、符咒、铜钱摆成八卦之形。随着道士口中念动咒语，阵阵白雾从地下升起，素清的身影竟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她面容悲戚，眼神中满是无奈与不舍。

“素清，你一世苦难，本应往生极乐，何苦在此徘徊？”道士高声问道。素清的声音幽幽传来：“我舍不得陈府的众人，更放心不下自己身世之谜是否会牵连他人。况且……”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我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阻止我离开，那力量与我前世的冤孽息息相关！”

道士沉思片刻，掐指一算，脸色骤变：“原来如此！素清，你前世背叛的爱人，其魂魄因执念不散，在暗中作祟。他不仅要你偿还罪孽，还妄图拉更多人坠入苦海！”

说罢，道士从怀中掏出一面铜镜，镜面闪烁着金色光芒。他将铜镜对准雾气中素清的魂魄，口中念道：“镜映阴阳，照破虚妄，助你解脱，渡往轮回！”铜镜光芒大盛，素清的身影在光芒中逐渐清晰，同时，一个浑身散发着黑气的身影也显现出来。

那黑影面目狰狞，正是素清前世的爱人。他怒吼着冲向素清：“你欠我的，必须偿还！”道士挥舞桃木剑，拦下黑影，双方激烈交战。符咒纷飞，剑光闪烁，整个陈府被奇异的光芒笼罩。

素清见状，心中满是愧疚，她大喝一声：“住手！前世是我对不起你，要罚就罚我一人！但请你放过陈府无辜之人！”黑影闻言，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道士趁机抓住时机，将一道符咒贴在黑影身上，黑影发出一声惨叫，身形开始消散。

“我不甘心……”黑影的声音渐渐微弱。素清含泪说道：“来世，我定当补偿你。如今，放下仇恨，让我们都得解脱吧。”黑影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中。

道士长舒一口气，对素清说：“如今障碍已除，你可安心离去。”素清向道士和陈府众人深深一拜，身影逐渐变得透明。她的声音最后一次在空气中回荡：“多谢各位，来世再见……”

随着素清魂魄的消散，陈府的雾气渐渐散去，三姨太也悠悠转醒，恢复如常。此后，陈府再未发生过怪事，而素清的故事，却成为了青州府百姓茶余饭后经久不衰的谈资。人们感叹她命运多舛，也敬佩她虽历经磨难，却始终坚守善良，最终化解冤孽，得偿安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