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初雪来得比往年更早一些。
唐羽站在东宫暖阁的窗前,指尖摩挲着刚刚送达的八百里加急军报。
羊皮纸上的墨迹被雪水晕开,却遮不住那触目惊心的内容——
"大楚三十万大军陈兵阴山关,楚帝亲赐'伐唐剑'于主帅项燕,三日内连破我边境七座烽燧!"
窗外传来枯枝被积雪压断的脆响,像极了边境烽燧倒塌的声音。
"殿下。"
宁婉儿捧着鎏金手炉走进来,狐裘大氅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兵部尚书李靖在太极殿外跪了半个时辰,父皇仍未召见。"
唐羽将密报扔进炭盆,火舌瞬间吞噬了那些颤抖的字迹:"他在等。"
"等什么?"
"等一个能替他背负战败罪名的人。"
唐羽忽然转身,玄色蟒袍带起的风扑灭了案上烛火。阴影中,他的眼睛亮得骇人,"传令备马,孤要进宫。"
太极殿前的积雪无人清扫。
唐羽踏着没踝的深雪走来时,正听见殿内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紧接着是唐皇压抑着怒火的质问:"......满朝武将,竟无一人敢接虎符?"
"陛下明鉴!"
兵部尚书李靖以头抢地,"项燕乃大楚战神,此次携'雷骑''铁浮屠'两支精锐......"
殿门轰然洞开。
寒风卷着雪片灌入大殿,唐羽逆光而立的身影惊得满朝文武齐刷刷回头。
户部尚书赵明诚暗中扯了扯三皇子唐书恒的袖子,后者立刻出列:"太子擅闯朝堂,该当何罪?"
"儿臣请战。"
唐羽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太极殿骤然死寂。
唐皇扶着龙椅的手背暴起青筋。
他打量着这个曾经废物的儿子——自从半年前那场文斗扬威后,太子就像变了个人。但战场不是吟诗作对......
"三十万大军。"
大皇子唐龙突然冷笑出声,"太子可知三十万人站在一起,能把长安城墙都遮住?"
鎏金甲胄随着他出列的动作哗啦作响,"儿臣愿领十万禁军驰援!"
唐羽看都没看唐龙:"项燕的先锋军距潼关只剩三百里。等禁军慢吞吞赶到,楚人的马蹄早踏碎我大唐脊梁。"
他从怀中抽出一卷竹简,"这是儿臣拟的《速战策》。"
宦官颤抖着捧起竹简。
唐皇展开只看了一眼,瞳孔骤然收缩——竹简上画着个古怪的圆筒状器物,旁边批注:可发雷霆,一击糜烂数十里。
"你要多少兵马?"
唐皇合上竹简时,指节已经发白。
"三千。"
满朝哗然。
唐书恒像是听到天大笑话:"三千对三十万?太子莫不是疯了!"
"三千精骑,三日粮草。"
唐羽的目光扫过殿角漏壶,"若午时不出兵,潼关守将王焕的人头就该送到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殿外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声:"八百里加急——潼关告破!王焕将军战死!"
鲜血浸透的军报呈上御案时,唐皇终于将虎符重重拍在唐羽面前:"朕给你五千玄甲军。"
"且慢!"
唐龙突然抢步上前,"太子从未领兵,儿臣请为监军!"
唐羽嘴角浮起冷笑。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唐龙与边关将领素有勾结,这次楚军来得蹊跷......
"准奏。"
唐皇疲惫地摆手,"退朝。"
东宫校场,雪花被马蹄踏成黑泥。
宁婉儿死死攥住唐羽的披风:"你明知大皇子......"
"正因如此才要带他。"
唐羽系紧玄铁护腕,远处传来萧玉淑的琴声——那是《十面埋伏》的调子,"传信给徐世泽,就说......"
他忽然贴近宁婉儿耳畔,温热呼吸化开她耳垂上的雪粒,"盐引拍卖该提前了。"
当五千玄甲军顶着风雪开出长安时,唐羽在城门阴影里看到了唐书恒的身影。
这位素来以儒雅着称的三皇子,此刻正对某个商人打扮的男子低语。
——那人的靴尖上沾着大楚特产的朱砂泥。
"殿下?"
亲卫递上马鞭。
唐羽最后望了一眼巍峨的长安城墙。他知道,等再回来时,这座城要么匍匐在他脚下,要么......
"传令全军。"
他甩鞭指向北方,"日落前赶到骊山铁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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