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宁婉儿身后的宁家军铠甲染成血色,她翻身下马的动作干净利落,戎装包裹的身姿挺拔如松。
但唐羽的目光却死死锁定在她身后那个本该死去的男人身上——唐书恒。
这位三皇子面色苍白如纸,脖颈处还留着两个明显的齿痕,却挂着诡异的微笑。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瞳孔在夕阳下呈现出不自然的血红色。
"婉儿,你带他来做什么?"
唐羽的声音冷得像冰。
宁婉儿看了眼昏迷的楚凝玉,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三殿下三天前突然出现在宁府,说大皇子已经勾结北漠铁骑攻破长安..."她突然压低声音,"殿下,这个唐书恒不对劲...他..."
"我知道。"唐羽打断她,军刺已经滑入掌心,"因为他根本不是唐书恒。"
仿佛印证他的话,"唐书恒"突然仰头大笑,笑声尖锐得不似人声:"二哥好眼力!"随着笑声,他的面部皮肤竟如蜡般融化,露出底下另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天机阁'千面郎君'!"
萧玉淑虚弱地惊呼,"他能模仿任何人..."
假唐书恒——不,千面郎君舔了舔嘴唇:"可惜没能骗过太子殿下。不过没关系..."他猛地撕开衣襟,露出绑满全身的竹管,"阁主让我给你们带个礼物!"
"火药!散开!"
唐羽暴喝一声,抱起楚凝玉就地向后翻滚。
几乎同时,千面郎君整个人爆成一团火球!冲击波将周围十余名士兵掀飞,破碎的骨肉如雨点般砸落。
"保护殿下!"
宁婉儿带来的宁家军迅速结成盾阵,将唐羽等人护在中央。烟尘散去后,地上只留下一个焦黑的浅坑,千面郎君尸骨无存。
"疯子..."
蒙恬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唐羽轻轻放下楚凝玉,转向宁婉儿:"长安情况如何?父皇真的..."
宁婉儿眼圈泛红:"三日前深夜,大皇子带北漠狼卫闯入皇宫...等我们赶到时,陛下已经..."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唐羽仍感到一阵眩晕。
那个威严却对他格外宽容的皇帝,那个他还没来得及好好孝敬的"父皇",就这样走了?
"唐龙现在何处?"
"自称监国,正在长安清洗异己。"
宁婉儿取出一卷染血的诏书,"这是徐丞相拼死送出的密旨...陛下临终前,传位于您。"
唐羽接过诏书,明黄色的绢布上字迹潦草,显然是在极度危急的情况下所写。最后的玉玺印鉴鲜红如血。
"殿下,我们必须立刻回京!"蒙恬急道。
唐羽却看向昏迷的楚凝玉和虚弱的萧玉淑:"她们撑不过长途奔袭。"
"那就留下她们!"
宁婉儿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失言,连忙补充,"我是说,留下专人照料..."
"不。"
唐羽斩钉截铁,"我们一起走。"
他转向宁婉儿:"你带了多少人?"
"五千精锐,都是宁府死士。"
"不够。"
唐羽摇头,"唐龙既然敢勾结北漠,必然做好了万全准备。"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光,"但我们有楚凝玉。"
"她?"宁婉儿难以置信,"一个敌国公主能有什么用?"
唐羽没有回答,而是取出从青铜匣子里得到的地图:"天机阁在楚国经营数十年,楚凝玉作为明面上的阁主,掌握着至少三万秘密驻军。"他指向地图上七个标记点,"这些兵力,现在归我们了。"
萧玉淑突然咳嗽起来:"殿下...不可...那些军队只听血凰花令调遣..."
"没错。"
唐羽从楚凝玉腰间取下一块血色玉佩,"这就是血凰花令。而她..."他看向气息微弱的楚凝玉,"会帮我们的。"
"她凭什么帮你?"
宁婉儿忍不住问。
唐羽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因为她比谁都恨天机阁主。"
夜幕降临,临时营地中央的大帐内,楚凝玉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第一眼看到的是坐在床边的唐羽,第二眼是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军刺。
"醒了?"唐羽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楚凝玉试图起身,却被肩头剧痛逼得倒抽冷气。
她这才发现自己被特制的铁链锁住了四肢,伤口处包扎的布条上渗出紫黑色血迹。
"箭毒未清,别乱动。"
唐羽收回军刺,"你师父要杀你,我救了你。现在,该你报答了。"
楚凝玉冷笑:"凭什么?"
"三个理由。"
唐羽竖起手指,"第一,你师父用你当血凰花容器,根本没想让你活;第二,唐龙勾结北漠攻破长安,下一步就是联手天机阁灭楚;第三..."他凑近楚凝玉耳边,低声道,"我知道你母亲是谁。"
楚凝玉瞳孔骤缩:"不可能!"
"萧玉淑的母亲是你母亲的贴身侍女,她们都是前朝公主。"唐羽直视她的眼睛,"你母亲没死,她被关在...""闭嘴!"
楚凝玉突然剧烈挣扎,铁链哗啦作响,"你什么都不知道!"
唐羽不为所动:"长安地牢最底层,对吗?"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楚凝玉头上,她整个人僵住了。
良久,一滴泪水划过她苍白的脸颊:"...你想要什么?"
"你的军队,你的效忠。"
唐羽解开她的锁链,"作为回报,我帮你救出母亲,灭了天机阁。"
营帐外,宁婉儿和萧玉淑紧张地等待着。当帐帘掀起,唐羽和楚凝玉并肩走出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楚凝玉换上了宁婉儿准备的素服,长发高挽,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却挺直了腰背。
"传令。"
唐羽的声音传遍营地,"楚公主已归顺大唐,即刻发兵七绝谷,收编天机阁驻军!"
宁婉儿难以置信地看着楚凝玉:"殿下,这..."
"相信我。"
唐羽握住她的手,又看向萧玉淑,"传我军令,全军轻装疾行,明日日落前必须抵达七绝谷!"
行军路上,唐羽与楚凝玉并肩而行。
"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唐羽目视前方,"你胸口那个纹身..."
"不是纹身。"
楚凝玉面无表情,"是活的血凰花,它靠吸食我的精血生长。每年花开之时,师父会取走花蜜炼制延寿丹。"
唐羽心头一震:"所以天机阁主..."
"至少活了两百岁。"楚凝玉冷笑,"历代楚凝玉都是他的容器。"
这个真相太过骇人,唐羽一时无言。难怪楚凝玉性格如此极端,任谁从小被当做"人形药圃"培养,都会心理扭曲。
"到了七绝谷后,你准备怎么做?"
楚凝玉突然问。
唐羽眯起眼睛:"先收编你的军队,然后..."他做了个斩首的手势。
楚凝玉笑了,这是唐羽第一次看到她真心的笑容:"我喜欢这个计划。"
七绝谷地势险要,两侧悬崖如刀削斧劈,只有一条狭窄的栈道通向谷内。
当唐羽等人抵达时,谷口已经集结了黑压压的军队,目测不下三万人。
"这就是你的底牌?"
宁婉儿小声问。
楚凝玉没有回答,而是取下血凰花令高举过头。夕阳下,血色玉佩泛起妖异的光芒。
"天机所属!"
她清冷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听我号令!"
惊人的一幕发生了——那三万大军齐刷刷单膝跪地,动作整齐划一到诡异的地步,就像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的木偶。
"参见阁主!"
声浪震得栈道上的碎石簌簌滚落。
唐羽注意到这些士兵眼神呆滞,脖颈处隐约有红色纹路——都是被血凰花控制的傀儡!
楚凝玉转向唐羽:"现在,他们是你的了。"
她将血凰花令递给唐羽,这个动作却像是触发了某种禁制,突然痛苦地弯下腰,哇地吐出一大口黑血!
"楚凝玉!"
唐羽一把扶住她。
"令牌...认主..."
楚凝玉艰难地说,"必须...转移控制权..."
唐羽毫不犹豫地割破手掌,将鲜血抹在玉佩上。
玉佩瞬间变得滚烫,一股奇异的热流顺着手臂窜入心脏,疼得他差点跪倒在地。
与此同时,三万大军齐刷刷转向唐羽,机械地高呼:"参见...新阁主..."
唐羽强忍剧痛,举起令牌:"全军听令!即刻开拔,目标长安!"
"诺!"
看着如潮水般退去的军队,宁婉儿脸色发白:"殿下,这些...还是人吗?"
"曾经是。"
楚凝玉虚弱地说,"现在只是行尸走肉。"
她看向唐羽,"血凰花令每次易主都会反噬旧主...我活不过三天了。"
萧玉淑突然上前:"不,还有办法。"
她指向远处隐约可见的雪山,"昆仑之巅有株万年雪莲,能解百毒。"
"来不及了..."
楚凝玉摇头,"长安..."
"来得及。"
唐羽沉声道,"我带你上昆仑,其他人按计划进军长安。"
"不行!"
宁婉儿急道,"你是三军统帅,怎能..."
"正因我是统帅,才必须这么做。"
唐羽目光坚定,"若不能解除血凰花反噬,这三万大军随时可能失控。"他看向众人,"李靖为主帅,蒙恬为副,宁婉儿监军,三日后兵临长安城下。"
"那您呢?"
蒙恬忧心忡忡。
唐羽抱起已经昏迷的楚凝玉:"我会在总攻前赶回来。"他看向萧玉淑,"你认得路,对吗?"
萧玉淑点点头,眼中闪烁着决然的光芒。
当夜,唐羽带着萧玉淑、楚凝玉和十名精锐护卫悄然离开大部队,向着巍峨的昆仑雪山进发。在他们身后,三万血凰花大军如一股血色洪流,滚滚奔向长安。
没有人注意到,队伍最后方的宁婉儿望着唐羽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红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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