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臭的气息裹着铁锈味直钻鼻腔,逍遥的战靴碾碎了台阶上凝结的黑血,每一步都震得青铜扶手上的鬼面浮雕发出呜咽。
地下三层的穹顶垂着黏腻的透明触须,正随着某种韵律缓缓收缩,幽蓝光芒从祭坛中心的符文阵里渗出,将虚无大帝的身影镀成青灰色。
"来得倒是快。"虚无大帝的声音像浸在寒潭里的玉珠,他握着的法杖顶端悬浮着团黑雾,那黑雾中隐约能看见扭曲的人脸——正是方才被战天震碎的十二道残魂,"不过..."他指尖轻弹,黑雾里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晚了。"
逍遥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能清晰感知到,祭坛下方的界缝正在被某种力量强行撕裂,那黏腻的蠕动声中混着不属于人间的低吼,像极了当年在坠龙渊见过的上古邪物。
更让他心悸的是,符文阵边缘的血色纹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与虚无的法袍相融,这说明——
"你把自己献祭给了邪神。"逍遥的声音沉如重锤。
他识海中的残魂突然躁动起来,老将军的刀意、小师妹的琴音、还有那总爱叼着草茎说"等打完这仗就回家娶媳妇"的阿三,此刻都在他灵台炸响:"杀!
杀!"
虚无的笑容更淡了,法袍下的皮肤开始泛起青紫色的鳞斑:"你以为我为何要养战天这把刀?
为何要让瑶池那丫头困在神药树里?"他法杖轻点,祭坛四周的八根龙纹柱突然喷出黑焰,"这天地容不下第二个红尘仙,而我..."黑雾在他掌心凝聚成镰刀形状,"要做邪神座下的第一位使者。"
话音未落,黑焰中窜出无数扭曲的怪物。
有的长着三对骨翼,尖牙利齿滴着绿脓;有的只剩半截身子,肠子拖在地上发出黏腻的声响;最前排的那个怪物竟顶着战天的脸,左眼是雷纹,右眼是紫黑魔纹,咧开嘴时露出的獠牙上还挂着战天方才咳的血沫。
"滚!"逍遥暴喝一声,镇世剑嗡鸣着脱离剑鞘。
他周身腾起血色气浪,那是三万人族愿力凝练的红尘气,所过之处,绿脓怪物的骨翼瞬间焦黑,半截身子的怪物发出尖啸化为飞灰。
但当战天脸的怪物扑来时,他的动作顿了顿——那怪物脖颈处有道月牙形伤疤,和战天小时候被雷劈出的伤痕一模一样。
"发什么呆?"老将军的残魂在识海炸响,"那是邪神用执念捏的假货!"
逍遥咬碎舌尖,腥甜漫入喉间。
他指尖划过镇世剑的剑脊,十二道残魂的虚影从剑刃中冲出:小师妹的古琴声化作音刃割碎怪物的喉咙,阿三的短刀刺穿它的心脏,老将军的战矛直接将其钉在龙纹柱上。
黑血溅在逍遥脸上,他却突然感觉有温热的力量顺着伤口涌进体内——是红尘悟道在吸收邪神气息!
"好个逆我者亡的大道。"虚无的鳞斑已爬满半张脸,他法杖重重砸向地面,符文阵突然剧烈震颤,"你吸收得越多,邪神降临得越快!"
话音刚落,逍遥脚下的青石板突然裂开,无数黑色触须从地缝中钻出,缠上他的脚踝。
那触须上的倒刺扎进皮肉,竟在吸取他的红尘气!
他正要挥剑斩断,却见守护精灵从龙纹柱后扑来,焦黑的翅膀拍打着触须:"别用剑!
触须里有界碑碎片,会污染帝兵!"
精灵的声音比之前更弱了,透明的身体几乎要透出背后的龙纹。
逍遥心头一紧,左手成爪直接抓住触须——他能清晰感觉到倒刺在掌心刻出血痕,却也能感觉到,这些触须的力量在被红尘气反哺。"小灵,退到龙纹柱后。"他沉声道,"你本源快耗尽了。"
精灵的守护纹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却还是倔强地摇头:"看祭坛中心!
那些紫色符文在吃愿力!"
逍遥这才注意到,符文阵最中央的紫色纹路正在吞噬他方才吸收的黑暗能量。
每吞噬一分,阵法边缘的血色就深一分,而虚无身上的鳞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脖颈蔓延——他在和邪神完成最后的契约!
"镇世,借我力。"逍遥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能感觉到识海中的残魂在燃烧,老将军的战矛虚影穿透他的后背,小师妹的琴音化作光甲覆在他肩头,阿三的短刀虚影融进他的右手。
三种力量在体内翻涌,他的瞳孔变成了三色同心圆,那是残魂附体到极限的征兆。
"你疯了?"虚无的声音终于有了裂痕,"残魂燃烧会要了你的命!"
"总比看着人族被邪神啃噬好。"逍遥的声音带着三种不同的音色,是残魂与他共鸣的结果。
他一步踏出,脚下的触须全部崩裂,镇世剑上的三色光刃划破黑焰,"当年我没能护住他们,今天..."他的身影化作流光冲向祭坛,"绝不会再护不住这人间!"
符文阵的紫色纹路突然暴涨,像活物般缠向逍遥的脚踝。
但这一次,他没有停步——三色光刃斩在纹路上,竟溅出金色血珠。
虚无的法袍彻底崩裂,露出满是鳞斑的躯体,他举起法杖的手在颤抖:"你以为...破了阵法就能..."
"能。"逍遥的光刃已经触及阵法边缘。
他能感觉到,邪神的低吼近在咫尺,仿佛下一刻就会有血盆大口从界缝中探出。
但他更清楚,只要镇世剑刺进阵法核心,所有的紫色纹路都会像被抽走了脊骨的蛇,瘫软成一地废铁。
"给我——碎!"
镇世剑的三色光刃与紫色纹路相撞的刹那,整个地下三层都在轰鸣。
逍遥的嘴角溢出黑血,那是残魂燃烧过度的反噬;虚无的鳞斑突然开始脱落,露出下面溃烂的血肉。
但谁都没注意到,阵法最深处的界缝里,一只布满倒刺的黑色利爪,已经刺破了空间薄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