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剑魔 第154章 蛊毒

雨，下得很大。

花无心蜷缩在草庐的角落，双手死死掐着自己的喉咙，仿佛这样就能阻止体内那东西的蠕动。

他的指甲已经深深嵌入皮肉，鲜血顺着指缝渗出，在苍白的皮肤上划出几道狰狞的红痕。

"呃啊——"

又是一阵剧痛袭来，花无心猛地弓起身子，额头重重撞在泥地上。

他感觉有千万只蚂蚁正从骨髓里爬出来，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

更可怕的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东西的存在——像一条冰冷的蛇，盘踞在他的心口，每次心跳都会收紧一分。

"叶兄……叶兄……"花无心艰难地蠕动着嘴唇，声音却微弱得连自己都听不见。

三日前那场遭遇浮现在眼前。

他和叶孤尘抢那个铜匣子，可是，最后还是被对方只轻轻一挥手，打开了那个魔匣。当时以为是蚊虫叮咬，一阵紫烟，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谁知……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躺在这草庐中。

"呃！"

花无心突然剧烈抽搐起来，眼前闪过一片血红。

他看见自己的双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尖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一股陌生的杀意从心底涌起，让他想要撕碎眼前的一切。

"不……不能……"他咬破舌尖，用疼痛维持最后一丝清明。

草庐的门被猛地推开，风雨裹挟着一道青色身影闯入。

"无心？"

五叶一枝花手中的药篓砰然落地，几株刚采的灵芝滚入泥水。她顾不得捡拾，一个箭步冲到他的身前。

"噬心蛊！"她一眼就认出了花无心身上的异状，脸色骤变。

五叶一枝花年芳三十多，眉目如画却带着几分凌厉。此刻她眼中闪过罕见的慌乱，但很快被决然取代。她迅速从腰间取出一支银针，精准地刺入花无心后颈的大椎穴。

"忍着点！"

银针入体，花无心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嚎叫。

五叶一枝花充耳不闻，手法如电，转眼间七根银针已分别刺入花无心周身大穴。最后一针刺入膻中穴时，花无心猛地喷出一口黑血，身体终于停止了抽搐。

"叶……兄……"花无心虚弱地睁开眼，瞳孔中仍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

五叶一枝花扶他靠墙而坐，自己则跪坐在他对面，双手迅速结出一个奇特的手印按在他心口。她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竟是苗疆的古老咒语。

随着咒语声，花无心胸口的皮肤下凸起一个核桃大小的鼓包，像活物般蠕动挣扎。五叶一枝花额头渗出细密汗珠，手印微微发颤，却始终没有松开。

"封！"

她突然一声厉喝，右手食指在花无心胸口连点七下。那鼓包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尖啸，随即沉寂下去。

花无心长出一口气，眼中的青灰色褪去大半。他艰难地抬起手，想要擦去她额头的汗水，却在半途无力垂下。

"别动。"五叶一枝花按住他的肩膀，声音罕见地柔和，"噬心蛊暂时被压制，但撑不过七日。"

她起身从药柜最上层取下一个紫檀木匣，打开后露出三颗碧绿色的药丸。药丸散发着淡淡的腥苦气味，表面布满蛛网般的红色纹路。

"吞下。"她将一颗药丸塞入花无心口中，"这是'锁心丹'，能延缓蛊毒攻心。"

花无心艰难咽下药丸，顿时感到一股凉意从喉咙直下丹田，体内的灼痛稍减。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五叶一枝花没有回应，只是紧盯着他的眼睛："何时中的蛊？何人下的手？"

花无心喘息片刻，断断续续讲述了海中遭遇的事情经过。说到对方身形特征时，五叶一枝花瞳孔微缩。

"可看清他右手有无异常？"

花无心努力回忆："似乎……小指缺了一截……"

五叶一枝花猛地站起，衣袖带翻了桌上的茶盏。瓷杯落地粉碎，如同她瞬间变色的面容。

"二十年了……他不是南海剑派的人……"她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刻骨的恨意，"血手毒医，你终究还是找来了。"

花无心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在他印象中，五叶一枝花永远是那个冷静自持、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桃花教教主。此刻她却像是变了个人，眼中燃烧着他从未见过的怒火。

"你……认识这血手毒医是……"

"我师兄。"五叶一枝花冷冷道，"也是二十年前被逐出师门的叛徒。"

她走到窗前，望着瓢泼大雨，背影显得异常孤寂："当年他痴迷毒术，为研制'噬心蛊'不惜以活人试药。师父发现后要废他武功，他却……先下了杀手。"

花无心倒吸一口冷气。他行走江湖还是第一次听她提起过她的师门往事。

五叶一枝花转过身，眼中情绪已恢复平静："噬心蛊是他毕生心血，中蛊者七日之内必会心智全失，沦为行尸走肉。他既对你下手，必是冲我而来。"

"他怎么知道你！"

"我前几天见过诡异之人，当时还不知道到底是谁！只是凭感觉觉得是他。"她突然伸手按住花无心脉搏，眉头越皱越紧："蛊毒已侵入心脉，寻常解药无用。唯有《百草毒经》中的解蛊篇……"

话未说完，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冷笑："师妹好记性，二十年过去，竟还记得为兄的小爱好。"

花无心只觉眼前一花，一道黑影已破窗而入。来人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中，右手戴着铁手套，小指处果然空了一截。

五叶一枝花瞬间挡在花无心身前，袖中滑出一柄薄如蝉翼的短剑："师兄别来无恙。"

血手毒医掀开兜帽，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他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齿："为兄日夜思念师妹，特来叙旧。这小弟弟不错，竟能撑过噬心蛊第一轮发作。"

花无心强忍剧痛想要站起，却被五叶一枝花一把按住。

"你要什么？"五叶一枝花冷声问。

血手毒医贪婪地盯着她身后的药柜："师父的《百草毒经》，交出来，我给他解药。"

五叶一枝花冷笑："师父临终前已将毒经焚毁。"

"撒谎！"血手毒医突然暴怒，"那老东西把毕生心血都传给了你！"他猛地抬手，三道黑光射向花无心。

五叶一枝花短剑一挥，精准击落三枚毒针。就在这电光火石间，血手毒医已欺身而上，铁手套直取她咽喉。

师徒二人配合默契，花无心虽身中蛊毒，仍勉力掷出一把药粉。血手毒医闪身躲避，五叶一枝花趁机一剑刺出，在他左臂划出一道血痕。

"好！好得很！"血手毒医不怒反笑，"师妹的剑法越发精进了。不过……"他阴森地看向花无心，"这小家伙还能撑多久？三天？两天？"

五叶一枝花面色一变。血手毒医趁机后退数步，已到了门口："明夜子时，拿毒经到断魂礁换解药。否则……"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花无心，"你就等着给你的弟弟收尸吧！"

话音未落，他已消失在雨幕中。

花无心再也支撑不住，瘫软在地。五叶一枝花急忙扶住他，发现他瞳孔又开始泛青。

"叶……兄……"花无心气若游丝，"你……别走……他想要……害你……"

五叶一枝花将他扶到榻上，取出剩余两颗锁心丹一并给他服下："闭嘴，调息。"

她走到药柜前，移开最上层的草药，露出一个暗格。从中取出一本泛黄的古籍，封面上用朱砂写着《百草毒经》四个大字。

"师父……"她轻唤道。

五叶一枝花头也不回："毒经确实在我手中，但解蛊篇需配合苗疆圣泉才能生效。明日我带你同去断魂礁，见机行事。"

她转身看向花无心，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今夜我传你毒经中的'清心诀'，能助你暂时压制蛊毒。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保持灵台清明。"

花无心还想说什么，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打断。他感到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朦胧中，他感觉五叶一枝花将他扶起，双掌抵在他后背。一股温和的内力注入体内，与肆虐的蛊毒展开拉锯。耳边响起一个女子念诵的古老口诀，如清泉般洗涤着他逐渐混沌的神智……

窗外，雨越下越大。远处山林中，隐约传来狼嚎般的笑声，随风飘散。